第七十三章
“千万别跟胡嬷嬷说我去西苑了啊，就这一回，再也不了，她本不许我去呢。”
“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等长舌妇人。”想起他那时样子，秦彪又道：“我说你也少去，对你身体好，我是再不陪你去了，今天丢多大人。”
想起秦炎那凉凉一瞥，脸就像让刀子挑破了，心中记恨。
“嘀咕什么呢，快进来！跟我也嘀咕嘀咕！”
“没啥！”下人把帘子掀起来，他俩人进去了，陈乖宝扑到炕上在胡嬷嬷跟前坐下：“没嘀咕什么，就说嬷嬷叫我们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彪也在下面小杌子上坐下，胡嬷嬷笑拍拍他背，才说了：“也没什么，就是为着你们俩在家里待的没趣儿，正好彪哥儿也是刚来，合该你陪着去各处耍耍，正好如今快节下了，过几日就是腊八，到我们府里给各处庄上施粥送米肉的日子了。”转向下头坐着的秦彪，解释道：“这是你姑母在世时，她定下的规矩，是心善，也是给后代积福，从前这家里艰难，小姐自己陪嫁的那些银庄铺子里挣下的一点钱，贴补完家里，每年也就足足够给各处庄上的贫农施舍一碗白米粥，一斤过节的腊肉，那时府里的私庄也少，若有那吃不起饭的，自会来领。如今小姐虽去了，她立的规矩却不能费，更别说如今家里阔了，庄子多了，人也杂了，赏下的几处皇庄私庄同旧时从那边黑心的收回来的几处庄子都还没在手里攥熟，这节下，且得去转一转，敲打敲打，当划个圈子，知道哪里是我们家的产业，今年我叫下面人封了厚些的节礼，你们俩呢，今日收拾收拾动身，就代嬷嬷去给各处庄上发放发放，让庄户们也跟主家享享福，知道哪里有肉汤喝，免生外心，也是他们一年辛苦收成，都送到这府里，给他们有个报偿，我给你俩派了几个厉害女人，外头的家兵队也跟着，点了车马人头，你们也出去逛几天，事情办的好当历练，办不熟也无碍，跟着的都是有能耐会办事儿的，你们也就当是去这周边庄子里耍顽一番，看看景儿，不是我夸，倒有几处庄子富庶，有你们没见过的奇人奇景，好吃好顽。”
秦彪笑道：“还能有这府里好，我那日一进来，差点儿觉得我那位薄情姑父这几年不是挣了个大都统，是去哪里挖银山凿□□了。”
胡嬷嬷叫他说的也笑：“都统府里自然是好，可富丽堂皇有富丽堂皇的好，庄子上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也有他另一种朴实质真的纯拙之美，这时节，你们去了，各处又有修建的歇息的地方，那些管事的，还不是尽有的、好的孝敬你们，有话敲打他们，他们就听着，算算账簿，耍耍威风，刚柔并济，事儿就了了。”
“整日在这偌大的府里关着，偶尔去村落庄子上望一望，田户万里，若雪未消时，天地皑皑茫茫，人心里却是另一番开阔气度，是也不是？正好彪哥儿从山西来，也去见见京城咱们庄子上的景儿，尝尝一些特色饮食，跟你表哥，俩人在外面住几天顽几天，别的不说，离得近的，京外二十里的小桥庄上的梨汤吊的是最好，是位老师傅，七十了，就住在村子里务农，懒怠进城里来，许多达官贵人的家人都骑马去他那里给主子买，就为那一口，你们也去尝尝，别的庄里我也就不数了，都有招待你们的。”
“嬷嬷，我也没说不去，何必这样馋我。”秦彪笑道：“早想出去耍了，城里逛了几天，也没什么稀奇的。”
又关心说：“您近日也是要忙着去各家里送礼赴宴吗？”
胡嬷嬷叹道：“可不是，节下日子是好，婚丧嫁娶，满月拜师，都赶在这节骨眼儿上了，倒似以后没日子了似的。”
“不过算算帖子也忙不了几天，等你们回来咱们府里就安生了，节下宫中的宴席应完卯，咱们就关起门来只忙自家的，能好好过年了。”
秦彪便点点头，笑说：“那感情好，知道了，您放心，您只忙您的，我带着表哥呢。”
笑笑呵呵，有礼有仪地在胡嬷嬷面前扮乖，也是时时刻刻都害怕她修书一封去山西。
时近午时，两个小的又陪胡嬷嬷笑闹一会子，吃了午饭，两边少爷公子院里早得了信儿，把东西收拾好了，胡嬷嬷便叫人搀着，把人送到门口，叮嘱着让人伺候他俩坐上车，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军甲队伍跟着在后头，护送着主子走了。
秦炎自也是骑马跟着的，他不用等胡嬷嬷吩咐，满府里皆因老爷的意思，都默认为他同公子应当日日时时形影不离。
爱妹也跟着，同两个小丫鬟坐在最后头的马车，他是出门时赶在外头央了公子才让带上的，胡嬷嬷在跟前，也没阻他，老人家心好，老念着他让那边的宁芝糟蹋过，也是受苦的人，只要他不把茸哥儿往邪路上带时，总纵着他些，左不过叮嘱去的几个女人多盯着他些，别让同茸哥儿胡来便罢了。
………
一路车轻马快，出了城，万籁俱寂。
近日虽未再下雪，也未好生晴过一日，天阴阴的，青穹之下，野田中积雪未消，皑皑千里，人耳边唯余徐徐北风哨儿似的响，和外头军甲车马动弹赶路之声，路边枯枝上，偶有几只寒鸦孤雏叫冷。
马车里，秦彪搂着表哥肩膀在耳边问：“就刚才门口……那个粉袄子的，是你房里哪个丫鬟？怎没见过。”
他想起刚才在门口车上瞥见的，同胡嬷嬷撒娇后跟着上了后头马车的那张秀丽面孔。
本来早上看这府里的女人们教他表哥的通房，耳朵里听得都是些那事儿，心里就蹿火儿，一见那人身段姿态，小腰走路一拧一拧的，都拧在他心上，行动神情又透着羞怯秀气，勾人得很，很对他的胃口，痒痒挠不到似的抓心挠肝，问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想他表哥不会觉得自己惦记他房里的丫鬟，有些冒犯。
“粉袄子………”陈乖宝面上全然没有冒犯神气，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就带了两个丫鬟，没有一个穿粉袄子的，就一个爱妹成日爱俏，瞧着像个小姑娘，整日在他跟前，打扮的也像个小姑娘，爱穿些鲜艳衣裳，但爱妹是个男孩儿呀，他拽拽头发：“不知道，一个叫携芳，一个叫锄绿，就这两个，没一个穿粉袄的。”
秦彪一听他就想岔了：“不是，后上车的那个！”
“奥～”陈乖宝长长发了个音儿，明了：“你说那个。”
“那个叫爱妹，我俩玩的可好了。”
秦彪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爱婢，不好撬。”
但瞧他对这类事都半懂半不懂的样子，也试探说了：“那如果啊……我说如果，我也跟她玩的话，你愿意不？”
“愿意啊。”路上平坦，马车又不赶路，走得缓而稳，陈乖宝手里掂了一杯车案上的热茶，笑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都一块儿玩呗，你是我弟弟啊，这有啥？”
秦彪心放下了，一想也是，都是一家人，前些时候爷爷奶奶回家来，姑父还给陪了好些人，叫就留在山西伺候老人家，姑父对他们秦家是亏大了的，表哥也有通房的了，正在西苑里教呢，他那东西自己早上刚见过，秀秀气气的，能有多大的需求，眼瞅着弄出来一回在那死人脸怀里虚成那样……
他与那小丫鬟瞧着也没什么，放着也是浪费，我用他家里一个人怎么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如今借来我也穿一穿，他应当没这么小器。
于是想妥了，对他表哥更好了，两人笑呵呵的在车里说话，时不时掀开帘子看沿路的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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