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斑斓的灯光胡乱闪着,邹翰青眸光一暗,向下看怀里的人,后者闭着眼睛,温热的狐疑早已经变得均匀了,似乎是睡了。他环着他的腰,保护他不倒下去,随后护着晏星的后脑,缓缓把他放倒在沙发上。边放下他,邹翰青边低低的呢喃道:“我可是你的竹马哥哥。”
“就是因为是竹马哥哥!”晏星乍然惊起,“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前面嗨得起劲的人终于朝这边看来,周学思的神情微妙,眸光一垂。
晏星像是得了失心疯,从始至终他都孤注一掷。
他躺在沙发上,忽然伸手圈住邹翰青的脖颈。
两人五官间距骤然紧缩。
晏星缓缓睁开眼睛,他要要回自己失去的心跳。
“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邹翰青的声音低哑,“没听见。”
晏星的眼神迷离,暧昧的水汽笼罩在他的眼眶里,他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邹翰青,我真的好喜欢你。不是像亲戚朋友一样的喜欢,是那种像……可以谈恋爱的喜欢。”
谈恋爱的喜欢。邹翰青简直要被逗笑了。
他的深色的瞳孔上闪过一点光,他轻轻从沙发上拉起晏星,在另外三个人狐疑的目光中推开包厢门。一路上行人的目光各异,他拉着他的手走得飞快,走到电梯门口焦急的等待电梯开门,等到电梯开门上到顶楼。晏星半梦半醒的,邹翰青拉着他的手,他迟钝的反应过来。
但是邹翰青不敢回头看他,他知道晏星现在的眼尾一定是绯红的,嘴唇也是殷红,唇珠上带着亮晶晶的水光。头发的发尾可能是糟乱的,到那时,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再难以为继,他可能做不到再把自己那些已经打好腹稿的表白话完整的说出——他会直接吻他的。
那样做似乎不太浪漫。
他握着晏星的手蜷紧了一些。
“叮——”
电梯开门,邹翰青带着晏星到了顶楼的天台上。晚风带着热气铺过两人,盛夏的风燥热得很,邹翰青努力平复心脏杂乱无章的跳动。
一摸兜里,空空荡荡,烟盒被丢在了包厢里。
邹翰青磨了磨后槽牙。之前没有抽烟的习惯,是在高三高压下逐渐对烟草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性。
“邹翰青,哥。”
“嗯。”
晏星走到他身边,趴在栏杆上和他一同看商业街的霓虹灯,晏星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在老家后山生火吗?那时是冬天手被冻得通红,我偷偷从灶房案板上偷打火机。”
“记得。”
当然记得,小时候就是因为玩火,晏星和一群调皮的孩子搭上了关系,那些孩子看他是城里来的,几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也就想捉弄捉弄,把他关在柴房里,小孩子是没有分寸这个概念的,觉得想把他多关一会儿,便都跑去玩了,留下晏星一个人在柴房里。那是冬天,柴房里没有灯,也没有火,很冷很冷。
等到那些小孩子回到家,晏星的父母便四处问询晏星去哪里了,这些孩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城里的小伙伴被关在了柴房里。
找到晏星的时候,他当时蜷在杂乱的干柴里,大人们的手电照到他的通红的眼睛,脸上满是恐惧。
大人们抱他他躲,只有邹翰青抱的走。
“我那时候其实没想到,柴房里的老鼠居然有那么大。”晏星笑了。
他笑得很迷离,嘴角懒懒的勾起一个笑,眼里是暧昧的水汽。
孩童往事,那些被大人们一盆冷水浇灭的火堆,至今还在原地闪着焦黑的余烬。邹翰青也为他被关在柴房里自责了好久好久,更被大人们说过他没有当好一个好哥哥。
那么对晏星好,最开始是弥补。弥补他的愧疚,弥补他缺失的责任感……那后来呢?
晏星还是怕黑,只要晏星哪天说自己不怕黑了,他就不用再以弥补的形式对他好。
“阿青哥哥,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
他用的陈述的语气,因为他自己都察觉到了事实。
邹翰青转头看了他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晏星眼里永远都有星星,永远都是带光的。
“这个事实对你很重要么?”
晏星不解:“当然重要啊!”
“有多重要。”
反正晏星喝醉了酒,和他慢慢周旋,看看他会不会着急。
他嘟囔着嘴说:“这个……可以决定我接下来,是当流氓,还是和你恋爱。”
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疯卖傻,邹翰青觉得好笑:“那如果两个你都不能实现呢。”
“啊?”
晏星虚着眼睛皱起眉,看对方那么认真,眼尾不自觉的向下掉,眼中的失望太明显了。他简单地经过脑袋处理了一下信息,转换过来就是,邹翰青不喜欢他。
他好像赌错了。
于是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晏星转头便准备走,邹翰青笑着赶忙拦下他,说:“我还有话没说完。”
他焉了吧唧地走回来。
“我的回答光让你占了便宜怎么行?不得给我一点好处么。”
刚刚垂头耷脑的人才抬起头,忽然后脑被人控制住,邹翰青的手插进他的发丝间,强制他抬起头,随后侧过脸,两人眸子中对方五官迅速放大。
唇上一阵微凉。
晏星蒙了,瞪大眼睛,清醒在这时候飞速到来,神经瞬间紧绷。他感到一阵发麻,头皮神经像是被一排钉子扎过。
邹翰青退开一点,抵在他的唇边低低的说:“本来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告白的,但是很抱歉,看到喜欢的人太容易心急了。”
湿热的晚风从两人分离的唇间吹过,晏星的目光有些呆,眼球蒙着湿漉漉的水汽,他的眼尾本来是呈下垂状,现在眼尾又飘了些漂亮的红色,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晏星迟钝的反应过来,邹翰青亲了他,本来是他自己耍流氓的,弄反了。
要补回来。
于是晏星在邹翰青抚摸他眼尾的时候迅速凑上去,在他嘴角吧唧一口,浅笑着说:“男朋友。”
这一次他吻的有些凶,舌尖划过他的唇瓣,晏星可能是有点紧张,双唇紧闭着,邹翰青含着他的唇瓣说:“张嘴。”
晏星听话的给自己的唇分开一道缝隙。滑软的舌头钻进口腔,在口腔内肆无忌惮的翻搅,舌尖时不时剐蹭到他的上颚,从脊骨到大脑皮层,热度向上堆积,酥麻之意蔓延至全身。
夜风吹得很缓,天台上除了排气扇嗡鸣的声音,在晏星的耳边回响的,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唾液交换声。他渐渐有些站不住脚,邹翰青拖着他的背,缓缓往墙边走。晏星的背部靠上墙,头扬起来,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用鼻子呼吸,晏星。”
“唔……”
水声和喘息声相互交织在一起,两人刚刚喝下去的酒精随着津液交换,醉醺醺的,类似于一种失重感让晏星忍不住抓住了邹翰青的衣服下摆,像是将要溺水的人,抓紧了一块浮木。
邹翰青也曾无数次给他借力。
那些起起伏伏的家庭经历,不知情的人总会认为晏星过得很苦。
大人们口中的乖巧他努力去学会,他善于察言观色,做事前都会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当他努力做好某件事后,旁人就会夸他,说他乖巧。
没有人不喜欢别人的夸赞,包括夸赞乖巧,对于晏星这种孩子,他更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他为了这些嘉奖失去了太多。小时候的玩具车,因为太贵,他看着别人的表情,努力笑着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用了。
小学的新书包,因为是别人送给他的,上面即便是醒目的芭比娃娃图案,他也依旧背负着旁人的戏谑自己上下学;到了中学的时候,喜欢打羽毛球,因为那是他的朋友,朋友喜欢打乒乓球,自己和别人起冲突了,却拉着晏星垫背,至今在他发丝深处还有一个月牙状的疤痕……
晏星的行为说好听点就是喜欢自讨没趣和多管闲事,但是只有真正知情的人才知道,他这是被抛弃怕了,他怕因为自己不够乖巧而被丢下。小的时候原生家庭给了他太多自卑的阴影。
……
邹翰青第一次见他,他是被人丢着石子狼狈的跑回来的,当时他的毛发凌乱,芭比娃娃书包的肩带已经崩断,为了能再多使用一段时间,肩带末端被他在回扣上系了个死结。
邹翰青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小孩由远及近跑过来,他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和晏星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他第一次见邹翰青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好半天,像个呆瓜。
“你是傻子吗,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自来就是别人给他什么,自己就接住什么。
这是乖巧准则之一,不拂别人的好意。
“放屁。”小邹翰青说,“走,我带你自己去选。”
那是他第一次握住他的手。
“喜欢羽毛球就去打。”邹翰青看着他头顶那块被乒乓球拍生生砸出来的血淋淋的坑,“医生你轻一点啊,我弟弟他怕疼。”
那天和人起了冲突没人来接他,邹翰青仗着自己成绩不错,给老师请了假,走读学校倒也方便,不过半个小时就把人带到了医院。
看着他闷不做声,邹翰青低声问他:“疼不疼啊?”
本来他挺坚强的,面前的人声音那么轻柔,眼神里全是关切而没有责备,于是乎,他真诚的点了点头。
“医生姐姐,你轻点。”
“已经够轻了!”
……
那些细的像沙一样的过往,青涩朦胧的心脏跃动……他是他一生为数不多的,不带悲悯情绪和眼神看他的人。
你是我此生再难多得的解脱机遇。
晏星被吻的扬起下巴,呼气被渐渐剥离,抓着他衣摆的手脱了力,连带着身体往下掉。
邹翰青腾出一只手拖住他,吻也比刚刚温柔了许多,嘴唇不紧不慢的磨蹭,舌尖也是一触即离。越是轻柔的吻,他的神经越是紧绷,那一口气撑着他沉溺于邹翰青的吻,直到他松开他的后脑勺,他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晏星的发梢杂乱,他一点一点的帮他理着。被酒精熏红的脸蛋呈现出缺氧的倦懒,眼尾发红,嘴唇是亮亮的,两人交替的唾液残留在上面,邹翰青抬手替他擦了一下。
待到晏星缓过劲之后,他动了动唇,声音有些哑:“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哪想到他这么穷追不舍。
他不由得笑起来,晏星觉得莫名其妙,邹翰青的肩头都在笑得震颤。
晏星张口就想说别笑,快点回答,而后者终于先开了口:“我喜欢你。”
而后,他认真回答道:“你不都叫我男朋友了吗?”
他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晏星就是想听他再说一遍。
滚热的夏风忽而变得温柔,吹过他额前已经被汗微微沾湿的发梢。
盛夏,晚风。他们组织交汇在一起,那些时间碎片恣意拼接,于这个瞬间,全盘融合。
他交给他堆积的勇气,他永远真诚的直白,心照不宣的拉扯,和那两封一摸一样的录取通知书,他们拥有的不仅仅是这些时刻。
“快下去吧,”邹翰青的手埋进他的发丝间,揉了揉,“别让他们等久了。”
“嗯。”
“还难受吗?”
晏星大言不惭说:“完全没问题!”
邹翰青回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失笑,喝了酒的人能说这话一定是已经喝醉了的。脸和那烧红的烙铁一样,这叫没问题?
他真怕这人酒醒后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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