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清脆响亮，但在此刻的画面之下听着却煞为瘆人。两人上一刻还在专注地看着大雕，听他讲这雕名的由来，下一刻就被这串突兀的笑声打散了注意力。
“你烧傻了？”被吓了一跳的江绾莫名其妙道。
陆惟林此刻心情愉悦，望着雾蒙蒙的江面，似是颇有雅致地欣赏起船外景色。
“鄙人畏寒，暖一暖正好，此刻正感觉五体通畅神清气爽。”
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江绾，“你要与我一同进京，不如先与我比试一番，容我再考虑考虑？”
“比什么？”江绾硬着头皮问道。
这人可真记仇，不就多关心了他一句，这前头才了解清楚宜州之事，转过头便想起解决自己这个跟屁虫来了。
陆惟林敛了笑意，朝着她扬了扬下巴，“举剑，比武。”
江绾此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发的什么疯。就他那脆弱身板，接她一掌都费劲，莫非是他想通了要跟自己一起走？
江绾当然不会傻到认为陆惟林是突发好心同意和自己一同前去了，这其中肯一定有诈。
江绾看着陆惟林手中的剑……剑，雕呢？雕去哪了！
心中警铃大作，紧了紧手中的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善无畏那宽大的翅膀如同锋利的剑刃，自空中划破薄雾猛冲直下，向船夫撞去。
船夫身形一扭，勉强避开迎面而来的撞击。
手腕翻转，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刃显现，朝善无畏刺去，善无畏振臂一挥迅速拉开了距离，未被伤到分毫，船夫却在刚刚躲避时被抓伤，肩上留下深深的抓痕，此刻正向外汩汩涌出鲜血。
意外出现的大雕打乱了船夫的计划。他握紧双手，周身的肌肉紧绷。先前观察陆惟林身体孱弱，应当不堪一击，而江绾只是个女子，只觉着她有点三脚猫功夫也并未放在眼里。
善无畏的出现却让他乱了阵脚。任务不容有失，此刻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朝着周围大喊道“还不快动手！”
突然，周围传来阵阵水声。只见一群身着水靠，腰间别着短剑的杀手自浓雾中涌现。因着船上位置狭窄，来人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团团将船围住谨防两人逃跑，蓄势待发。
“取其性命者，记首功，另有重赏！”船夫朝着众人大喊道。
其中一人面露贪婪，率先发难，他攀上船，抽出腰间短剑，朝着陆惟林砍去。陆惟林迅速向后退去，同时举起长剑挡下一击，抬腿一脚踢向刺客腹部，刺客向后一仰，坠入水中，在水中翻滚几下又重新浮出水面。
更多人爬上来，小船四处受力摇晃起来，“小心，注意周围。”陆惟林与江绾背靠一起，一边稳住身形一边警惕着四面袭来的杀手。
“保护好你自己！”江绾自顾不暇，对着陆惟林嘱咐到。
右侧有风声袭来，江绾急忙转身，用软剑缠住来人手腕，用力一绞，来人吃痛松开手。紧接着，又有几人围了上来。
杀手众多，这些人潜伏在水中许久，想必水性极佳，好在此刻两人呆在船上占据一定优势，水中的人攻击受限，难以施展开来。
“稳住，不要落入水中。”
曹休叛变，必不会放任自己前往上京。想来早已在宜州设下埋伏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暴露，来不及解决自己就草草丧命。
那么现在这批杀手从何而来。宜州城中自顾不暇，先前与曹休联络也是派其他人出面，自己参与其中的事鲜有人知。
但有人却在上船之前就盯上了自己，买通了船夫潜伏在路上。想必幕后之人对自己的行踪轨迹了如指掌。
曹休叛变存疑，有人不想让自己去查。
几波攻势下来，陆惟林看出这批人并非专业杀手，没有章法也毫无配合，出手也并不狠厉。相比于攻击招式，水下功夫远胜之，想必只是附近精通水性的地痞，并不熟悉幕后之人，无法从这里打探出信息。
两人配合默契，左挡右格，但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尽管杀手并不强悍，攻势不断袭来，两人也多有疲惫，光在船上死守恐怕怕撑不了太久。
此刻两方正僵持不下。一旁船夫与善无畏的战斗已然见分晓，善无畏在空中占据优势，船夫连连受伤，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陆惟林脚边，陆惟林举剑刺入船夫的伤口，怕他并未死透，又接连补了几刀。
心中只道可惜，这个船夫看起来应当是知道一点消息。只是现在自身难保，无法分出精力审问此人。
江绾的剑上沾满血迹，她举着袖子沿着剑刃擦过。
几息后，杀手展开了下一波攻势，善无畏也加入了这方战斗。
两人交换眼神，默契地改变了策略，分散开来迎敌，转守为攻，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江绾的攻击十分凌厉，招式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在敌人身上留下道道剑痕，虽未伤及敌人要害，但刀刀见血。
几个回合后，陆惟林和江绾身上也多处受伤都留下了大大小小不少伤口，两人还在艰难支撑，使出浑身解数与敌人周旋，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就在这时，对面一人突然抽搐起来，紧接着，不少人出现变化。有的在水中挣扎痛苦不堪，有的口吐白沫身体麻木,直直沉入水中，不久后，水面就只剩下陆惟林与江绾。两人相视一笑，倒坐在地。
原来早在敌人出现之时，陆惟林便已思考出了对策。陆惟林身子病弱连带着武艺多有懈怠，常年独自行走江湖，有不少防身手段。
江上四面迎风，寻常药物容易遇风而散，而这群人有勇无谋，防备心重。所以在两人背对迎敌之时，陆惟林趁机将毒药倒在了江绾衣袖，之后江绾借着擦拭血迹将其涂抹在了剑上。
本来战况还要僵持一段时间，但陆惟林这边却有了意外之喜。善无畏常年捕食毒蛇爪牙都淬满了各种毒素，本是想让它拖住船夫与之周旋，没想到船夫毫无防备，直接中毒倒地，陆惟林便也用剑沾了毒血，加快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终于到了临州，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
此刻，房中。
江绾正穿着粉红的肚兜趴在床上，任陆惟林在一旁为她清洗伤口。
“嘶……你慢点！”触及伤处，江绾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再忍一会，伤口不清洗干净容易感染。”陆惟林拿着帕子，沿着伤口轻轻擦拭着周围的血迹。
先前遇袭，江绾独自一人抵挡了大部分攻击，还要分身保护个病秧子，受伤更重。
“你什么时候上的药？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江绾疑惑道。
昨日两人留宿客栈时已是深夜。先前粗略处理了一下伤口，为免再度遇袭，两人马不停蹄的赶路，直至临州早已精疲力尽，于是两人没有多言，粘上床便沉沉睡下了，一切等明日醒来再说。
待江绾再度睁眼，陆惟林早已拾掇好，恢复了一身翩翩公子模样，正在床头搅弄着一碗清粥。
待用过早饭，便开始为江绾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江绾侧着头枕在手上，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衣摆拂过脸颊，靠近陆惟林的胸膛，心跳竟然不受控制的乱了。
心下痒痒的，没忍住伸出手，朝着面前一把摸了上去，痴痴地笑了起来。
陆惟林低下头，感受到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蓦然红了耳根，整个人怔愣住了。
“你……你……你在干嘛！”
“……我就是有点好奇嘛，谁叫你收拾那么快……”江绾收回的手捂住脸，忍不住从指缝中偷偷观察陆惟林的表情。
虽然陆惟林一直以男子的身份行走在外，时间长了，面容上也难以分辨出女子的特征，但自幼相识，江绾记得，他年少时曾是个女子。
这一路上她观察了许久，发现他除了看起来瘦弱一点、长得好看了一点，与寻常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便是那几处也丝毫没有破绽。本想趁机一探究竟，没想到对方却一点机会都没给，这才没忍住试探了一下。
“别看了！”陆惟林捂住她的眼睛。
“姐姐~我不看了，你就解答解答我的好奇心吧！”
陆惟林起一身鸡皮疙瘩，其实这也并非什么羞于启齿的事，但以这种方式展开，他也实在是难以平静地解释这件事。
“噗呲。”看着那张温柔俊朗的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实在是怪异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惟林朝她瞪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个角度看不看得到，总之是没能止住江绾的笑声。
“哎……痛痛痛！”笑着笑着，江绾得意忘形地翻了个身，压到伤口。
“好了，乐极生悲了吧，别笑了。”手指侵入水中，心中的羞涩感也逐渐消散，陆惟林绞干帕子继续清理伤口。
看着深深浅浅的伤口面露不忍。
“我穿了特制的皮套胸衣，覆盖住胸部，与寻常男子无异。”陆惟林解释道。
“那……那个也有吗?”江绾非常好奇。
陆惟林点头，存在但也只是起到一个装饰作用，与腰上的坠饰无异。“只是为了消除暴露的风险。”以男子身份行事，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这层皮套上了，轻易也无法褪去。
“那我摸你，你能感觉到吗？”索性都说出来了，干脆一次性问个清楚。
“没有触感，但是透过皮套还是能觉察到传来的压力。”陆惟林没说的是，其实长时间束着胸对外力的感知微乎其微。
“哎，真可惜~我还想让人打造一套去红袖楼里玩一玩呢。”江绾似是遗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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