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华走后一月,赵熏熏收到了齐正的来信。他在信里先是询问了赵熏熏的身体状况,其后又坦白的告诉了她后方医院缺人手的情况。他在信中说,顾清华曾找过他,告诉他如果他这里缺人手,可以让她过来。其实他原本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一想到上次她经历的事情,至今想起来还是会后怕。只是连顾清华都让他放心,那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在信的最后齐正还不忘记感叹一番,他和赵熏熏认识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顾清华了解她。
赵熏熏拿着齐正的信去找顾父,还没开口,就已经被他猜到了来意。顾父对儿子严苛,可对赵熏熏这个儿媳妇儿却是十分宽容的。
顾父道:“你等几天,我会安排好人送你去。”
赵熏熏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想起了从前在家里,对于做护士这回事情,爸爸总是各种不准。后来爸爸离开了,每每想起之前和他的据理力争,她才明白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女倔强的保护。
”自己到了前线医院,记得也照顾好自己。”顾父叮嘱道,“不要让我,还有母亲在后方还担心你们。”
“嗯。”赵熏熏重重的点头应道,“我知道。谢谢父亲。”
顾父淡淡地叹了口气道:“谢我做什么。生在这个时代,我曾经有过理想,自然也能理解你们的。只是zhen界摸爬滚打许多年,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年少意气磨平了不少,越老顾虑也就越多……”
“父亲,我们明白的。”赵熏熏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顾父看着她,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否定了她,这孩子怎么会明白他的打算。他之所以答应儿子让赵熏熏去前线医院,其中原因当然是因为顾清华在前线。也正是因为顾清华在那里,让赵熏熏去,等于是把他的“软肋”送到了他身边。一个冲在前线的战士有了软肋,“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就多了一丝顾虑。作为国之一员,顾父深知任何国人都可为国牺牲,他的儿子也概莫能外。可作为父亲,他又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从战场平安归来。这样的心情,他们怎么会明白。
“这两天好好陪陪你母亲吧。她虽然嘴上也答应过恪卿,可心里总归是舍不得你的。”
“好。”
赵熏熏答应着从顾父的书房出来。虽然从进门开始,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可真当从书房门迈出来那一刻,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气,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睡觉,赵熏熏把时间几乎都用在了陪顾母这件事上。直到顾父告知她已经安排好了送她去前线医院的人,当天通知,第二天就得走。好在行李都是准备好的。只是顾母那里多少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离别伤感。但终究也是没有办法再给她过多的安慰了,赵熏熏只有不断的跟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这才让母亲放了心。
离开山城,赵熏熏在顾父安排的人的护送下,平安到达了顾清华所在部队的后方医院。
齐正早早的就在那里等她,再次见到她,感觉分别仿佛就只是在昨日,他接过赵熏熏的行李,领着她去了住的宿舍。
因为是后方医院,离城镇较近。许多医护都是当地的,家就住在附近。只有少许的屋舍留出来,给了像齐正和赵熏熏这样从外地过来支援的医护做了宿舍。她的房间是齐正提前就打扫干净了的。
齐正放下赵熏熏的行李,看她脸色有点泛白的样子,许是连日的奔波累着了,知道她要强,也没细问,只是道:“你这刚初来乍到的,先休息休息养足精神,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带你熟悉这里的环境。”
赵熏熏这会儿确实也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就应了个“好。”
送齐正到房门外,兀自关了门。转身走了几步,坐在了床上,她看着地上摆着的行李箱,此刻似乎真的是没有力气整理了。整个人一软,和衣躺在了床上。这一躺,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门外传来几声不重不轻的敲门声。
赵熏熏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意的抹了抹脸,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齐正。
“我来敲过几次门,你都没回应。我想你肯定是一路累了睡熟了。”
赵熏熏看他端着个木托盘,托盘上是一碗快煮烂了的面,她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他。
齐正接收到她略显“嫌弃”的眼神,解释道:“过了饭点,你也没醒。这不我也不会弄东西吃,这面还是让别的护士教我做的。第一次端来的时候,叫你你没应,刚才我又加了回热。你也别嫌弃,现在粮食紧张,我总不能倒了重做。你将就吃点,总比饿着强。”
赵熏熏微微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上的木托盘,嘴上却仍旧“嫌弃”他道:“弄点东西吃都不会,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过分了啊,赵熏熏。别以为自己嫁了人,就可以管我了。我是你大嫂的哥,按辈分你都得恭敬地喊我一声哥。”
赵熏熏好笑的看着他:“好,哥~~”她还故意拖长了个尾音。
“诶~”齐正满意应道,又看了看桌上的面,“赶紧吃吧。”
“嗯。”她应着,拿着筷子在面里搅了搅,没有什么油水的面,筷子一搅就更烂了。说不嫌弃是假的,可胃里空空又是真的。眼下到处都在闹粮荒,她能有碗面吃已经算是极幸福的事了。她也再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沪上大小姐,这两年的经历,还有什么苦是她吃不下去的。这样想着,她把面夹起吃了起来。
齐正看她默默的吃着,好像也没有很难下咽的样子,于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像是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好吃么?”
赵熏熏闻言,忍着一口面差点要喷出来的冲动,微微抬眼看着他,“认真的么?”
齐正咽了咽口水,一副“打扰了”的表情,抬了抬手道:“你继续吃……”
面煮的不多,刚好是赵熏熏能吃完的量。他看着她吃完后,把碗筷收了放回木托盘里。
“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再过来找你。带你熟悉一下环境。”齐正一本正经补充道,“现在医护紧缺,也没法让你休息几天好好修整,你辛苦一些。”
见他说的认真,赵熏熏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很是理解。
“嗯。”齐正也答应着,走前又打量了她一眼,她的脸色比白天见到的时候好了一些,应该是休息好了。这样想着,原本提着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
然而让齐正没想到的是,今晚“粗心大意”没再多问一句,正是为几天后发生的事埋下了一颗“雷”。
对于赵熏熏来说要熟悉的只是环境,至于护士工作,她不用半天就能上手了。而后方医院真的就是齐正说的那样,每天都有伤兵送来,他们这些医护每一个人都忙的头顶冒烟。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的早上,赵熏熏和往常一样同齐正一起给一个伤兵做一个缝合手术,这伤兵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上战场都不怕,上了手术台,竟然胆怯了,看着齐正手上的缝合针线,颤颤巍巍地央求道:“医生,你一会儿能不能轻点?”
齐正愣了愣,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被他边上的赵熏熏抢了先,她抓着小伤兵的手臂安慰他道:“放心吧,齐医生的手艺好着呢。”
“嗯。”小伤兵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这都怕……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士兵这么胆小,笑掉大牙。”齐正一边“调侃”着一边转脸看了一眼赵熏熏。见她点了点头,那意思分明是“我已经抓住他了,你就赶紧的吧。”
他这才毫不犹豫的落下针去。
可这针刚扎进皮肉,那小伤兵就痛呼了一声,本能的挣脱了赵熏熏抓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而她这一退又刚好撞到了身后放医用品的架子上。
齐正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紧张的看着赵熏熏询问道:“没事吧?”
赵熏熏直了直身子道:“没事。”说完,准备回到齐正身边去,可这脚步刚迈出去,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那突如其来的痛感直冲头皮,痛的她头皮都发麻了。
她本能的握住了齐正的手臂,喊他:“齐正哥……”
齐正赶紧回过身去,见她脸色惨白,他再也顾不得还躺在手术台上的伤兵了,一把扶住赵熏熏的肩,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撞到哪里了?”
隐隐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失,赵熏熏惊惶无措的抓着他的手,她的声音随着她的身体一同在颤抖,“我……我……”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不敢说出口。
齐正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不敢往她身下看,一把把赵熏熏打横抱起,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
因为那一阵阵的痛感,也因为害怕,赵熏熏抓着齐正的领口,眼泪不自禁的滑落,她再也不敢逞强,哭着道:“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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