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纳哥慈善晚宴上那场“三人赌局”,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第二天,引爆了整个F1围场和全球的体育媒体。
新闻的标题,充满了各种耸人听闻的词汇:
《冰山女王与东方野猫:从赛道到宴会厅的战争!》
《天价拍卖的背后:F1新三角关系的诞生?》
《被“绑架”的万斯:法拉利王子沦为女王战争的牺牲品?》
Veloce Spirit的车队休息区里,马可拿着一台平板电脑,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我的上帝啊,辛野!”他指着一篇用词极其夸张的报道,声音都变了调,“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你差点把Kessler GP和法拉利都给得罪了!你这相当于是发动了一场世界大战!”
辛野正坐在角落里,一边拉伸着韧带,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屏幕上自己的车载录像。
“我只是觉得,那样的拍卖很蠢。”她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而且,最后的结果不是很好吗?慈善款项翻了一倍,所有人都很高兴。”
“所有人都很高兴?”马可几乎要跳起来,“朱利安·万斯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我听说他今天早上见到法拉利主席的时候,脸都绿了!还有克劳斯·冯·科斯勒……天知道那个老家伙在想什么!”
辛野的拉伸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昨晚宴会结束后,她回到酒店时,收到的那条来自马可的、充满了惊叹号和问号的短信。紧接着,是车队新闻官的紧急电话,和赞助商代表试探性的问询。
她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但她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是温序的反应。
那个在最后关头,不仅接下了她的战书,甚至反将一军,把赌注抬得更高的女人。
那个眼神,那种气场,那句“真正的比赛”,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夜。
“听着,辛野,”马可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不是在责怪你。你为我们车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这是事实。但摩纳哥……这里不一样。这里不是靠胆量就能赢的地方。你需要专注,需要冷静。忘了昨晚的一切,把你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今天的排位赛上。好吗?”
辛野抬起头,看着马可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而在赛道的另一头,Kessler GP那如同精密实验室般的车库里,气氛冰冷得仿佛能将空气凝结成冰。
温序刚刚结束了和工程师团队的最后一次技术会议。
当她独自一人,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她的父亲,克劳斯·冯·科斯勒主席。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灰色西装,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周围的气压,却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克劳斯开口,声音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藏着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意。
温序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你昨晚的行为,”克劳斯继续说,他的用词,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是一次非常不专业的、情绪化的、有损Kessler品牌形象的冲动之举。你将自己,将车队,都置于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可笑的境地。”
“我以为,最终的结果,对车队的品牌形象,是有正面影响的。”温序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同样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正面影响?”克劳斯似乎觉得这个词很可笑,“你所谓的正面影响,就是让全世界都看到,Kessler的领军车手,被一个二流车队的菜鸟,牵着鼻子走?就是让我们去迁就一场由她主导的、毫无意义的表演?”
“我认为那不是表演,”温序说,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那是一场挑战。而我,回应了挑战。”
“挑战?”克劳斯向前走了一步,他那高大的身影,给温序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温序,我需要提醒你。你的对手,只有你自己,和这台机器的数据。其他人,尤其是像她那样,依靠偶然和鲁莽来比赛的人,根本不配成为你的对手。你的工作,是赢得比赛,而不是陪小孩子玩游戏。”
“她不是小孩子。”温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强硬,“她赢过我。”
这句话,让克劳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父女两人,就在这条冰冷的走廊里,对视着。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激烈的交锋。
良久,克劳斯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他说,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警告,“既然你认为她配得上成为你的对手,那么,就在今天,在这条赛道上,证明给我看。”
“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用一场毫无争议的、压倒性的胜利,来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让她明白,她和你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无法逾越的差距。”
说完,他没有再看温序一眼,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
温序站在原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她那双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知道,今天的排位赛,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比赛。
更是一场,她必须赢下的、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战争。
摩纳哥的排位赛,是一场持续一个小时的、令人窒息的战争。
赛道狭窄得像一条丝带,两旁的护墙,如同冰冷的、随时准备吞噬你的钢铁巨兽。在这里,没有犯错的余地。千分之一秒的失误,就意味着你的赛车会变成一堆昂贵的碳纤维碎片。
Q1,Q2,过程波澜不惊。
辛野和温序,都展现出了顶尖车手的实力,轻松晋级。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在Q3。
那决定命运的、最后十分钟。
“辛野,记住里诺的话,”马可在无线电里,做着最后的叮嘱,“你不需要成为最快的那一个。你只需要,成为犯错最少的那一个。在这条赛道上,稳定,比极限更重要。”
辛野没有回答。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里诺对她说的那句话。
“在针尖上,跳出最漂亮的舞。”
她驾驶着VS-24,驶上了赛道。
她的第一个飞行圈,跑得非常稳健,甚至可以说是保守。她没有去尝试任何极限的刹车点,也没有去冒险碾压路肩。她像一个最谨慎的学生,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条赛道的边界。
这个成绩,让她暂时排在了第六位。
而温序,则展现出了“摩纳哥女王”应有的统治力。
她的第一个飞行圈,就快得令人绝望。她的驾驶,像一段被写入了DNA的程序,每一个转向,每一次加油,都精准到了毫米和毫秒。她的赛车,紧紧地贴着护墙滑过,那之间留出的空隙,薄得甚至插不进一张纸。
她轻松地,占据了榜首的位置。
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分钟。
所有赛车,都换上了全新的、最软配方的轮胎,做着最后的冲刺。
辛野也开始了她的最后一个飞行圈。
这一次,她不再保守。
她像是解开了身上所有的束缚。她的驾驶,开始变得激进,充满了她独有的那种、在失控边缘游走的野性。
她开始用一种极其大胆的方式,去攻击那些弯角。
游泳池弯,一个高速的S型弯道。她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贴着内侧的护墙滑了过去,车尾甚至轻轻地蹭了一下护墙,溅起一片火花!
“我的天!她蹭墙了!”Veloce Spirit的车库里,一片惊呼。
但辛野没有丝毫的减速,她甚至连方向盘都没有晃动一下,仿佛那次触碰,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吻。
拉斯卡斯弯,一个臭名昭著的低速发夹弯。她在入弯时,用一个极其暴力的甩尾动作,强行将车头调整到对准出弯点的角度。
她的驾驶,和温序那种优雅精准的风格,截然不同。
如果说温序是在用手术刀,精雕细琢地,画出一条完美的线。
那么辛野,就是在用一把开山斧,简单粗暴地,砍出一条最短的路。
这是一种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只属于她的舞蹈。
她的分段成绩,在不断地刷新。
绿色,绿色……
在最后一个计时段,甚至变成了紫色!
“她……她有机会!她有机会挑战杆位!”评论员的声音,已经因为激动而开始颤抖。
而此刻,在赛道上的温序,也通过车队的无线电,得知了辛野那疯狂的圈速。
她没有任何的慌乱。
她只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加、更加地,集中在了自己的驾驶上。
她也将自己的状态,催谷到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极限。
两名车手,在两条不同的时间线上,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进行着一场隔空进行的、毫厘之间的终极战争。
辛野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1分10秒345!
一个新的、全场最快的成绩!
她的名字,瞬间,蹿升到了计时屏幕的最顶端!
Veloce Spirit的车库,彻底沸腾了!马可和里诺,像两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辛野,在摩纳哥,这条最不适合她的赛道上,拿到了临时杆位!
然而,他们的欢呼,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
因为,温序的最后一个飞行圈,也结束了。
她的成绩,显示在了屏幕上。
1分10秒321。
她只比辛野,快了千分之二十四秒。
一个比眨眼,还要快上十倍的时间。
但这个时间,足以决定一切。
杆位,最终,还是属于温序。
辛野,以一个最微弱、最令人心碎的差距,屈居第二。
她坐在车里,看着那个最终的排名,大口地喘着气。
她的心里,没有了在伊莫拉时的那种坦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不甘。
她知道,自己已经跳出了她所能跳出的、最完美的一支舞。
但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她摘下头盔,看着不远处,那台属于胜利者的银黑色赛车。
她看到温序也从车里走了出来。她看到她摘下头盔,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也同样带着一丝剧烈运动后的潮红和喘息。
温序的目光,也同样,看向了她。
这一次,她们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针锋相对和试探。
只有一种最纯粹的、属于顶尖对手之间的、无声的敬意。
她们都将彼此,逼到了极限。
辛野看着她,忽然,就释然了。
她对着温序的方向,缓缓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然后,她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笑容在说:
你很强。
但明天,我还会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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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毫厘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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