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也是要去皇城……”,白屿嫣频频频回望,她本应与鹂歌同行,阴差阳错之下,竟成了与两位鬼新娘同行,结果目的地竟是一致了.
??白屿嫣不免汗颜,不过一、两月之光景,竟是已换了三方同行者,先是李道遥、阿宁,再是鹂歌,现在又是殷红鲤,殷九娘,但他们目的一致,都要去往皇城.
??不知是不是只有她的消息如此闭塞,就连远居边界的两位鬼新娘都对折羽楼有所了解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难到你的宗门什么也没告诉你吗？”，殷九娘道
??白屿嫣心中微惊,却道:“我是散修”
??“不可能”，殷九娘摇摇头,笃定道:“你肯定不是散修,而且应该是出身于某个大宗门,一定是亲传一类的”
??白屿嫣心底错锷,仍道:“我没有宗门”
??“散修没有你这样的”,殷九娘:“他们可精明着,有的还挺难对付,像你这般好骗的还是少见,也难为红鲤作样吓你走了”
??白屿嫣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大宗门的弟子哪有我这般修为差成这样的？”
??殷九娘:“你不就是么？”
??“……”,白屿嫣汗颜,“姑娘说是便是吧,记得替我找个好点的宗门”
??“我看人可准了”,殷九娘笑道:“你这种,一看就涉世未深,人心里的弯弯绕绕还不太懂,你也不是个小孩了,若没人好好护着,哪保得住这份天真？”,她看向殷红鲤,怜惜地抚了抚她的长发,“她之前也才十六,却比你还要精些,才不会对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抱有同情”
??“是那些镇民？”,白屿嫣问
??“不然呢？”,殷九娘道:“他们虽为人身,心思却不比恶鬼好多少,想方设法推同族去死,不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是什么？”
??“那你是？”
??殷九娘一撩长发,“我是披着鬼皮的‘好人’”
??身侧传来轻轻笑声,殷红鲤笑得眉眼弯弯,殷九娘揽过她,笑道:“笑什么?你不是么？”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殷红鲤低声回道
??“可比你那些亲长好得多”，殷九娘拍拍她的肩,道:“他们忍心推你去死,而你,可不会害我”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殷红鲤闷闷地道，又恢复了之前沉闷的状态
??“我信你”，殷九娘兀然又笑了,“好了！别总苦着张脸,来！笑一个！”
??殷红鲤反倒是把脸别过去了,殷九娘揽着她,又对白屿嫣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学会看人的吗？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修士，那倒是个真的散修……”
??那是她死后第七年,镇子上来了个修士,是名散修,听闻河神之事不免好奇,在镇子中找遍了,也没看见一只鬼.
??他走了很久,来到殷九娘的坟前,那时是黄昏,殷九娘正坐在墓碑上无聊地晃着腿,他将刚刚摘下的野花放在坟前,“未带贡品,还请姑娘匆怪”
??“你不怕我？”,殷九娘好奇道她一身大红嫁衣,双目殷红滴血,在黄昏时坐在墓碑上踢着裙摆,难道不吓人吗？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应当不是坏人”，他声音温和,道:“在下想问姑娘几件事,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为在下解答？”
??见他温和有礼,又将一束花放在她的荒坟前,殷九娘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抬起头,道:“你问”
??“姑娘可知这所谓"河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是什么好东西”,殷九娘将袖子向上挽了挽,露出她那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惨白的骨一直延进袖中,“瞧,这便是他伤的”,一提起"河神",殷九娘就止不住地来气,那家伙好坏不分,一来就吃光了殷家镇中所有的鬼怪,不管是害人的,还是不害人的,若不是她逃得快,也得成了白骨,饶是如此,她离不开这一片地,一但离开,总会碰见他,然后丢掉些血肉
??殷九娘听他倒吸一口凉气,道:“很疼吧？”
??殷九娘愣了一下,道:“我又不是人”
??“那也会痛的吧？”，他道，神色很是温柔,恍惚间,殷九娘似乎看见了他的影子.
??沈郎,是你回来了吗？
??修士很温和,三天两头便要给她带些礼物,陪她说会儿话，即使是她并不喜欢谈论那个所谓的"河神".
??“殷姑娘抱着的是……？”，见她总是抱着那个头骨,修士一次问起
??“啊”,殷九娘白骨的指尖抚着那惨白的头骨,轻声道:“是我夫君……”
??“原来姑娘竟是已许了人家的”
??“一身嫁衣呢”,她低声道,她这一身红嫁衣,难道不明显吗？心中微微异样，却以为是错觉
??修士转了话题:“那河神,修为高吗？”
??“很强”，殷九娘道:“我是打不过的”
??“不会吧？”，修士似是十分吃惊地道:“那在下更要除去它了！如此害人的妖怪,是万万留不得的！”
??他走了,一连数日未有音迅
??直到天色异样,一条玄色的蛇冲天而起,似与何人斗法
??殷九娘心中微感不安,抬眼望去,那玄蛇竟是往她这边来了！
??惊愕之余,殷九娘看到了那个修士,一身血,狼狈不堪
??是他！殷九娘气得直咬牙,那修士竟是将玄蛇引到她这边了！
??来不及多想,殷九娘侧身一闪,堪堪避过那血盆大口,她在地上一滚,往旁边躲去,那腐烂般的腥气似乎还在鼻尖挥之不去,令人不免作呕
??还不等她缓一口气,一条遍布黑鳞的尾就迅速袭来
??殷九娘没能躲过,那长尾重重砸在她胸腔处,将她打飞出去.
??殷九娘在地上滚了数圈,直到撞在一颗树下才堪堪停下,止不住地咳,呕出一片发黑的血和一些黑红的碎块,她的胸骨向内凹陷下去,肋骨碎碎,参差不齐,甚至从背后戳出
??摇摇晃晃站起,又猛地从旁边一扑,尽了最大的力,也只是剜下了他的几片黑鳞,让玄蛇流了几丝血,然后又被拍飞出去
??殷九娘想逃,可她舍不得棺椁中心上人的骸骨,她怕玄蛇会毁了她的墓,毁了沈郎的骨,令她连个念想都不得
??墓上的土被削平,露出墓室,那儿有一具开着的棺椁,里面有一具失了头颅的骸骨
??头骨在她袖中
??她撞到墓碑,摔进墓室中殷九娘左右躲闪着,却是一顿,动不了了！
??一个失误,她重重地撞在棺椁上,那是一张灵符,悄无声息地覆在她背上,束缚着她
??为什么？！殷九娘愕然抬首,却只看见修士苍皇逃窜的背影
??那张能将她整个吞下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殷九娘阖上双眸,怀中紧紧抱着那颗头骨.
??又要共死了么？一同葬身蛇腹么？
??“锵——”,一声利响,殷九娘缓缓睁开眼睛,一柄惨白的骨刃拦在她身前,与玄蛇利齿交错,发出金属相击之声.
??骨刃微微颤动着,明明只是一柄武器,殷九娘却无端看出几分坚决
??两行清泪滑下,殷九娘伸手握住刃柄,残骨有灵,化而为刃,也许,这是他最后的温柔了.
??在她握住刃柄的那一刻,玄蛇缓缓退去
??“勿要再现”
??殷九娘跌坐在地,指尖发颤,一下下地抚着骨刃.
??似有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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