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拿最简单的‘狐火之术’举例。你先将元神内的妖力释放在灵窍内流转一番，让其先与那条臭小龙的灵力相互调和，然后再将这股妖力从经络引出释放。”
狐七按照师父所述的方法试了一下，发现原本需要酝酿许久才能释放出的狐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从他的手心里迸发出来。
只不过，火苗似乎也比以往更小。
“当然啦，世间万事都是有得必有失的——你原本的妖力虽然流动凝滞，但是因为其至阴至纯的缘故，催生出的狐火也远比一般妖力更猛烈；经过阴阳调和之后，虽然其流动更顺畅了，但是催生出的狐火也会变弱许多。”
老狐王顿了一下。
“同样的道理，用此方法凝聚出的妖箭虽然可以不再受限于妖弓赋予的冲势、而是能够直接靠阴阳转化流动所产生的炁自由飞行，但是其维持化形的时限也会短上许多。即便你还能使用自己所创的妖术对其进行引导，怕是也只能用来对付附近的对手了。”
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狐七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有些离谱但又十分要紧的问题。
“那……倘若徒儿经常这么做的话，是否会折损那道灵力？”
虽说身为一个堂堂男狐妖、而且还是整个静川箭术最强的男狐妖，被那条小长虫当做妇人一般往灵窍内强塞了一条灵力可谓是十分耻辱，可是……倘若自己灵窍内的那条灵力将来真的会形成一个新的元神，自己将其折损岂不等同于残害一条未来会诞生于世间的无辜性命？
狐七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如此：纵使他再恨，那也应该是对肃野帝君的。这条性命本身并未做错什么……
“那样的话就好了！”
老狐王气愤地回答道。
“要是能折损的话，你干脆直接把它折损完了就行了，还省的再想办法取。可惜刚好相反——阴阳转化流动是任何事物长存的前提，倘若那条灵力不被你妖力上的阴寒之气所调和，它反而会因为炎阳之气过剩而变得萎靡；一旦得到你的阴寒之气所调和，它的炎阳之气也会因此流转得更顺畅，势头也变得更强。”
“……”
“不过，既然你一时半会也取不出来它，不妨先利用一下……”
“先利用什么？”
随着一只软革马靴重重踹开房门，肃野帝君的身形已经如同一尊漆黑的雕像般竖在了门口。
就在狐七急忙中断了传音的下一刻，肃野帝君便不由分说地用那条灵力控制住了狐七的身体。
无法动弹的狐七只得慌张地盯着肃野帝君一步步靠近。
来到床前后，肃野帝君捏着狐七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冲向自己。
依旧是那双清润如洗的眸子，依旧是那道暗暗勾人的眼角。
呵，还说自己不会魅惑之术？
“本君叫你待着别动，为何不听？”
即使嘴还能动，但狐七仍以沉默针锋相对。
神色之中显露出几分不悦的肃野帝君又低头看去——只见狐七的脚上依旧只穿着一双单薄的白布袜。
“你还是光着脚跑来的？”
不然呢？
狐七冷冷地回瞪了一眼。
当时，他是被肃野帝君直接从周府暖阁的木床上拖下来的，根本来不及穿鞋。在被肃野帝君挟持回官驿后，城中所有的衣铺鞋铺都已经打烊，他也只能先光着脚跑来，否则就会因为犯了宵禁而被官差抓进大牢了。
虽然在人间的话本里，妖族和仙族都是想穿什么衣服就能变出什么衣服、想要什么物件就能变出什么物件，但实际上，化形所需得妖力或灵力远比没了可以再挣的银钱珍贵的多，大多数妖族都不舍得如此做。所以对于混迹人间的大多数妖族而言，只要是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还是会尽量用银钱买。
狐七自然也不舍得，所以他打算先忍过这一晚上，等到次日开市后再去花几十文买一双新的布靴。
正想着，肃野帝君却突然俯下身来，用手一把握住了狐七的右脚踝！
向来对触碰极其敏感的狐七本能地想要抽回脚，然而被强夺经络的他此刻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控制身子，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继续任由肃野帝君摆布。
下一刻，肃野帝君又用另一只手强硬地脱下了他脚上早已经踩脏的布袜。
狐七的脚生得修长，几条笔直的筋脉在干净的脚背上显得格外分明，粉色的脚底上则还印着刚刚被石板路隔出来的块块红痕。
而脚踝之上，则是条直而白净的小腿。
暗暗多看了几眼之后，肃野帝君轻轻放下了这只脚，然后又用同样的方式亲手脱下了另一只脚上的布袜。
正当狐七还在疑惑之际，肃野帝君已经用自己的灵力直接在地上化出了一套雪白的鞋袜。
尺寸刚好与狐七的脚完全相称。
“吾不要！”
肃野帝君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不由分说地把那套鞋袜给狐七穿上。
直到完全穿好后，肃野帝君才迟迟地解除了对狐七身子的控制。
狐七微红着脸怒呵道：“你……”
“你若是不想要，等明日你去街上买了新的后直接扔了便是。”
“吾……”
肃野帝君这般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令狐七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瞧着狐七这幅别扭的模样，肃野帝君似乎颇感有趣，还若有若无地轻笑了一下。
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狐七身边。
“周府的账簿。”
狐七先是一愣，接着试探性地问道：“周府……还在么？”
“本君推平了！”
肃野帝君有些哭笑不得。
“嘶，本君在你眼中就是如此鲁莽之人？”
难道不是？
“哼，这本账簿是本君潜入周府偷来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说着，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把头凑到狐七的耳边，然后故意学着幻境里赵光义的语气说道，“而且，本君能保证这本账簿绝对是真的。夫——人——”
“你如何确定？”
见狐七刻意摆出一副不想多做理会的冷淡姿态，肃野帝君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戏弄道：“为夫~用透视之术检查了府中的每一间书房，没有发现第二本账簿。”
那也无法判定这本就是真的……算了，无论如何，还是先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吧。
狐七抄起账簿走到桌前，点亮油灯开始专心查阅起来。
……
明月悄然划过长夜。
当狐七终于检查完了账簿上的全部内容时，转头却发现肃野帝君竟然斜躺在本属于他的那张床上旁若无狐地睡着了。
擅闯吾的房间也就算了，竟然还强占吾的床！
狐七恼火地走到床边，准备直接将肃野帝君从床上拽起来再轰出去。
可是，脚底下忽然传来的温软感却令他不由得顿住了。
站在原地几番纠结之后，狐七终于还是无奈地俯下身来，耐着性子帮肃野帝君把那双仍穿在脚上的宽大马靴脱下，接着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把肃野帝君那副死沉的身形勉强摆平在床上，最后还把叠在床尾的被子掀在了上面。
一切做完后，向来不与人拼床的狐七只身返回桌前，低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勉强睡了。
随着狐七的气息趋于平稳，本该“睡着”的肃野帝君也终于不动声色地睁开了眼。
他轻轻抡腿下床，踏着微不可闻的步子走到桌子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眉头在梦中微蹙的狐七。
“倔狐狸。”
……
次日清晨，渐渐明显的燥热唤醒了神识朦胧的狐七。
他在床上慢慢翻了个身，将腿伸出被子准备继续小睡一会。
等会，床上？
狐七猛然睁眼。
下一刻，他便顺理成章地与肃野帝君的脸咫尺相对。
当然，是仍在熟睡的。
于是，在明亮晨曦的映衬下，在近乎能互相碰到鼻尖的距离上，狐七才算第一次细细打量肃野帝君的样貌。
首先映入狐七眼帘的，便是那两双英气十足的眉与眼。
以往，虽然身怀千年修为的狐七并不会像寻常凡人那般畏惧肃野帝君的杀伐之气，可是出于或忌惮或厌烦等因素，他从未盯着那道眉眼多看过。而今这双眼睛沉沉地闭着，狐七才发现原来这双眉眼也带着几分“好看”的沉稳。
“好看”——这还是狐七此生第一次有这种陌生的感觉。
在这“好看”心思的诱导之下，狐七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去。
在笔修长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双线条利落的薄唇。
这张嘴在不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招人厌……
然而下一刻，这张嘴就开始说话了。
“好看么？”
狐七惊慌地抬眼，发现不知何时醒了的肃野帝君正微微勾着唇角邪肆地盯着他。
他赶忙收回目光，强装镇定地质问道：“吾为何会在床上？”
“自然是本君昨夜纡尊降贵，亲手把你抱上来的。”
狐七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身上竟只剩下了一条单薄的亵裤。
情急之下，他又赶忙把被子抢了过来，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
被子扯走的一刹那，一副线条分明的硬朗身形便又毫无遮拦地展露在了狐七眼前。
同样光着上身的肃野帝君侧过身来，单臂支着头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道：“都是爷们，挡什么挡？”
看着那副像是要故意炫耀给他看的结实胸腹，狐七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赤红：“你……不讲礼数！”
“啧，又是礼数。这么燥热的时节，谁还裹着衣服睡觉？”
……
祥和的鸟鸣正从窗外传来。
坐在床下的肃野帝君悻悻地问道：“你昨晚查出什么了？”
狐七则仍持着寒气袅袅的“映雪”，坐在床上严肃地回答：“倘若这是真账簿的话，从里面记载的主要收支来看，周家经营的显然都是正经买卖，并无可疑之处……”
说到这里，他垂眸细思起来。
“……不过，倒是有项不太紧要的收支有些可疑。”
“哪项？”
“你昨夜潜入周府时，可曾发现周望卓在府内圈养了大象？”
面对这个问题，肃野帝君有些不明所以。
“自然没有。”
狐七终于收起了“映雪”。
“既然没有，那么周府用来采买食材的日常开销，可就有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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