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眠见伯元一副快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很是无奈。
她本欲装模作样同桃花妖切磋一番,可伯元那个不争气的,薅着她衣领连带了几束头发就要跑,她头皮吃痛顺着力道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行,不用切磋,上来她便输了。
那桃花玉面女子故作惊讶,青葱细指拂薄纱水袖半掩住眸子,关切道:“奴家这里路不平坦,神女可要小心呐。”
巫眠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尘土,给了伯元一记眼刀,转而迅速站直身子,双手抱于胸前,用比那桃花妖更为慵懒的语气道:“无碍,本上神近日一直忙于春巡,得了空便想着来小夫浣这赏赏花,毕竟整日忙于苍生大事,也需阅一方美景,转换转换心情。”
在听到小夫浣几个字时,桃花妖嘴角抽动,笑意僵在脸上,她目光落在巫眠身后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眼眸一挑,笑道:“去年奴家误将二位认作偷桃的贼人,对二位多有得罪,还望神女见谅。后来才知神女同我家山神大人是为好友,既是山神大人的好友,那也是奴家的上客。这片山是虞山之最,也是山神大人特意为奴家挑的居所,过段时日,桃花都开了,神女可再来赏这天下第一的桃林美景。”
巫眠看着桃花妖不达眼底的笑意,无奈摇头。
这小夫浣能力了得,将虞山治理得井井有条,且他颇爱诗情画意,热衷于堆砌山水画物。这虞山虽与鸣沙相近,却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绿水青山,百花齐绽。不像荒山,被钟冥那个死脑筋的老头治理得山如其名,荒草丛生,只见黄绿之色,却无半点花开。
不过,这小夫浣不仅爱美景,更爱美人,这虞山重重山脉,每一座都有他收集的美人,多是花妖,这也是虞山能花开遍野的一个缘由吧。
而她与小夫浣称兄道弟,平时二人常去人界寻觅些新鲜玩意儿,这些花妖不信虞山神只是单纯将她当作好友,对她有所戒备也在情理之中。
巫眠不想继续同桃花妖纠缠,她已经离家有几日,也不知小九伤势如何,她须得赶回去。
“嗯,此处是不错,那就等桃花盛开时,我再来赏景。”
巫眠留下这句话本欲离开,余光却瞥见一抹褐色身影,她眼眸微动,瞬间认出那是夫浣。
许久未见,她欲上前同他絮叨几句,可那抹身影却十分慌乱地遁去,只留几株桃树凭空摇曳。
那分明就是夫浣的身影,为何他见到她要躲?
巫眠目光落在面前的美人身上,寻思道:莫不是他又惹得这桃花妖生气了?
罢了,罢了,她还是不要牵扯到这虞山神的风流事当中去。
想到此,巫眠忙携着伯元匆忙消失。
二人将将离去,桃花妖面上的笑意顿时收起,她斜眼看向身后,道:“大人既是见到好友,为何畏畏缩缩不敢现身呢?”
这时,夫浣方才现身。
他身披铜色绒缎长袍,行走间徽墨山水长衣若隐若现,腰间琥珀晶莹剔透,看着便价值不菲。深褐长发系铜铃随意垂散身后,眉心一抹白痕,满面春光,俊美非常。
桃花妖看到他,原本有的三分气也消了。这位大人,也不知道心是什么做的,每天都这么傻乐。
夫浣见桃花妖揶揄他,忙快走着来到她跟前,长臂一揽,将面前美人拥入怀中,“怎么?吃醋了?”
桃花妖软软推开他,娇嗔道:“大人想多了,大人纳了那么多女子在虞山,若是奴家见到一个便要吃醋,只怕早已被活活气死。”
夫浣听她如此说,厚着脸皮笑道:“你知道的,我待她们同你可不一样……”
“行了,好不容易大人来一趟,奴家可不想提她们。”桃花妖看着夫浣,上下打量了一番,“荒山神召大人过去,是为何事?奴家见大人这几日来去匆匆的。”
提到此事,夫浣面容僵了僵,随后又伸手揽住桃花妖,手指不安分地捏了捏她的下巴,“能有何事,不过是问我要件东西。倒是你,小美人儿,这几日未见到我,可有想我?”
看着夫浣没个正形的调戏模样,桃花妖推开他不安分的手,继续问道:“什么东西,荒山神需找你要?”
荒山神钟冥,可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也是众山神中最强的一位。她来虞山这么久,从未见荒山神搭理过虞山,或者说,他根本没将虞山放在眼里。此次竟然主动召大人前去,着实有些奇怪。
夫浣手掌在她肩头摩挲,他别开视线,“钟冥想要我那把燕支,我便给他送去了。”
“燕支?!”桃花妖又惊又气,她不可思议道:“那是奴家赠与大人的,那把剑是奴家祖上所传,由上古桃木所制,大人向来爱不释手,就连神女,大人也不舍得给,为何这么轻易给了荒山神?”
夫浣拍了拍桃花妖的肩,安抚道:“就是因为燕支贵重,所以我才将它赠与荒山神,宝剑赠英雄。这么多年荒山神可是头一次邀我,况且这东西也不是白送的,荒山可是欠我们虞山一个大大的人情,日后若是虞山遇到何事,就有荒山庇护了。”
听他这番解释,桃花妖心里才舒坦一些,不过还是悄悄白了他一眼,这人一向油嘴滑舌,也不知他究竟哪句话说的是真。
夫浣目光看向巫眠消失的方向,眼中的笑意尽无,一向没心没肺的面上此时满是愧疚。他有些不安,于是紧紧抱住怀中女子,想要求得些安慰。
桃花妖也环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怀中。
她不想猜测大人此时在想些什么,管他心在何处呢,只要此时他人在她这,她便知足了。
风吹叶落,只是落叶还未沾到尘土,便落入簸箕中。
吱嘎——
虚掩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拿着簸箕的手一顿,落叶抖了两次,掉了出来。
是主人回来了。
巫眠风尘仆仆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小七,他架着炉子烤得正欢,完全来不及收拾,此时正以十分诡异的姿势杵在院子正中。
伯元进门时留意了下院门,上次主子一脚踹飞的木门已经被人仔细修补并且重新装上,瞧着倒比之前还结实。
“小七!”巫眠气哄哄揪住化了真身想要飞走的小七,“你非要将我这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给造没了是吗!”
“主人,对不起!小七知错了。”小七在空中扑腾着,羽毛飞了一地,“只是那庖屋过于蔽塞,小七每次碳烤都被熏得头晕眼花,于是趁主人不在,就……就将东西搬出来。不过,你看这院子还是干干净净的不是。”
巫眠这才四处打量了一番。
嚯!
岂止是院子干干净净,整个茅草屋都翻新了。
她松开手,放任小七飞走,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院子。
屋顶的木头应该被换过几根,原本参差不齐的屋檐排列的十分规整,仔细看去这些木头上都刷了桐油,之前这屋子总漏雨,她和伯元想尽办法也修整不好,只得靠结避水诀才勉强也算解决了此事。
她踏着台阶步入屋内,原本散落在各处的物件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甚至书案上整齐摆放了一整套笔墨纸砚,当初她设这书案只是心血来潮,她只是觉得要有这么个地方让她能够静坐下来思考。不过后来就被她用来喝酒,嗑瓜子,堆砌杂物……
靠窗边多了张小木桌,旁边还放了几张凳子。
巫眠兴奋的坐了过去,“这桌子哪来的?”
她喜好夜间吹着风小酌,不过没有合适地方,她总是坐在屋门前台阶上。
“这里倒是个绝好的地方,正巧有个巨大的窗子,日后可以开着窗子坐在此处,不错不错。”
巫眠对这方桌爱不释手。
小九将簸箕收好,走了过来,“主人走的这几日,小九闲着无事,见这里空着,就做了张桌子放在这,主人喜爱饮酒赏月,日后就不用坐在外头凑合了。”
“那这屋子也是你整理的?这房梁上的新木也是你换的?”
巫眠蹦着来到小九面前。
“嗯。”
小九很是乖巧地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主人走了七日,此番回来看着清瘦了些,不知此次春巡顺利否,他此时伤势已经大好,也不知主人还能将他留在此处到何时,主人这次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很快便又要走……
他有许多想问,可看到主人眼底的疲累便也什么都没说,默默收好主人脱下的外袍,他本想将梁木上的小七驱赶出去,让主人一个人清静清静,巫眠却先他一步开口:
“来,大家都过来。”说着巫眠神神秘秘的朝着伯元使了个眼色,“我这出去一趟,可是收获了一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小七叽叽喳喳从房梁上飞了过来,化了人形凑上来,“是不是捡回来什么好吃的……不……小七的意思是,主人是不是又捡了个小十回来?”
听到这话,小九眉头一皱,心顿时沉了下去。
见大家都凑过来,巫眠神神秘秘从衣袍中抽出一柄剑出来,剑身通体暗红泛着玛瑙般的光泽,她抽出剑的时候,剑气一闪而过差点把凑的最近的小七的羽毛给剃了。
“我给大家表演一下。”
不待众人反应,巫眠便开始运气,氤氲仙气注入剑炳,只见数朵桃花瞬间绽放开来。
“哇!”
小七捂着差点断掉的羽毛,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剑竟还能开出桃花?主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这等宝物?”
巫眠十分得意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自然是钟冥那老头,赠我的。”她反复端看手中的剑,美滋滋道:“诶呀……他总算是开了回窍,知道本上神造福于苍生多年,劳苦功高,竟然将这把燕支从小夫浣那要了过来给我。以前总觉得他像个钢板一样又倔又硬,看来还是我不够了解他,他分明是面冷心软,知道我喜欢燕支,特意向夫浣求来赠我。”
“燕支……”
小九微微后退半步,盯着那柄剑道:“这看着像是把木剑。”
“没错,还是小九眼睛尖。”巫眠拿着燕支比划了两下,凌厉的剑气吹开她鬓前碎发,“这可是由上古桃木所造,世间仅此一把,很是珍贵。不过,最重要的是……”
“什么?”
小七附耳过去。
“它好看。”巫眠一本正经道:“毕竟你主人这么美,自然要配把绝美的武器才是。”
“哦,主人说的有道理。”
小七已经失去兴致,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去院子中张罗起炉子来。
伯元也无奈摇头回到自己的房中,这几日可把他累坏了。
只有小九,站定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巫眠见众人都走了,她这喜悦无人分享,顿时有点扫兴,于是她拽着小九的胳膊,问道:“小九,你看这燕支如何,是不是很有颜值?”
小九盯着燕支,眉头轻挑,眸子里泛起一股笑意,道:
“这剑确实很好看。荒山神,有心了。”
而后他将手背在身后,用指腹捻开指尖的血,是方才被剑气破了一个小口,伤处虽小,却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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