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父，大名鼎鼎的剑尊洛珠。
“她走了吗？”洛珠左看右看，确认白绮走了才把门都敞开。
她看白绮和苏幕遮两个就像看两只小猫打架一样，只是白绮总爱在她门口蹲苏幕遮，如果苏幕遮把她气到了，她就会去三长老那里举报洛珠喝酒。
“走了走了。”苏幕遮把自家师父推进屋里，顺势把屋门一关。
“师父，有没有什么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苏幕遮一屁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
“咳、咳！啥？”洛珠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你是我徒弟吗，怎么突然发奋图强了？”
苏幕遮趴在桌子上嚎叫：“因为我现在太弱啦……”
“嗯？是要去玄夜秘境所以太紧张了吗？你以前可从来不焦虑。”洛珠翘起二郎腿，支着头看她。
“唉，说来话长，所以到底有没有办法？”
洛珠一摸下巴，咂巴了两下嘴，道：“你多打打架，时候到了自然就突破了。”
非常没建设性的意见，但话还真是如此，当初洛珠就是靠天天打架走到剑尊这个位置的，她天赋高又勤奋，从来没思考过突破慢这种问题。
苏幕遮叹了口气，把手支在桌子上，只盯着洛珠喝酒，把洛珠看得如坐针毡。
“……师父我能抱抱你吗？”沉默了一会，苏幕遮说。
“当然啦！”洛珠只当是苏幕遮紧张坏了，对徒弟的亲近乐得接受，她的身量和苏幕遮差不多，衣着颜色又相似，抱起来就像是两姐妹。
缓了一会，苏幕遮才要拜别。
“等等！”洛珠拦住她，“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以前的佩剑拦光，如今赠你了。”
苏幕遮接过剑，紧紧握住，在洛珠没成为剑尊前，这把剑陪了她很长的时间，今日转手到她手上，又要陪她很长时间了。
她眼眶一热，看着笑意盈盈的师父，更加不愿话本里的结局发生。
洛珠在她的注视里，显得比平日拘谨，磨磨蹭蹭半天才说：“那个……小苏你明天试炼回来记得帮我带壶千日醉。”
“……好。”
第二天，水镜试炼如期开启。
苏幕遮看着大部分她都不认识的弟子颇为感叹，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正犹豫开场前躲在哪个角落里当蘑菇就被乍然嘈杂的环境打断了思绪。
“嚯，好大的开头哇。”苏幕遮看着成队的男男女女走过来，惊叹，“这是谁啊？”
“凌沅，天衍学宫大弟子。”一旁的女修一脸惊奇，上下扫视着苏幕遮，似乎不知道凌沅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原来他就是凌沅？话本里天衍学宫的大师兄，天榜第一美人，让陆传青嫉妒到发狂的人？
苏幕遮看凌沅的目光顿时带了点同情，这样的大美人竟然也是个炮灰。
后面些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衣服，一张张脸看起来稚气未脱叽叽喳喳像一群小雀，看起来是凌沅的师弟师妹。
人群自动和他们空出一片地。
……这就是，高岭之花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幕遮总觉得凌沅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在往自己这里看。
苏幕遮眯起眼睛，她还没自恋到会觉得别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的程度。
但很快试炼就开了，苏幕遮扭头躲在人群里先一步跳进水镜。
水镜试炼，更多的其实是考意志力，里面的幻境是参赛者思想的投射，也许是最害怕的场景也许是最渴望的场景。
前两次，苏幕遮什么也没看见，径直就从里面出来了，这一次她猜也是如此。
只是事事偏出她意料。
她刚落下，火焰就从她的脚边燃烧起来，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这次竟然有东西……！”苏幕遮不可置信地看着烧焦的土地，几乎一瞬息，她就猜出来这是什么场景。
面前的场景陡然变化，由一片漆黑变成了掩锋派的山门，无凭无据出现的楼阁构成了苏幕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宗门。
这是……被主角踏平的的门派，匆匆过眼的话本剧情，竟然成了她最害怕的事情，她从内心深处恐惧这件事的发生。
苏幕遮一愣，心里闷闷的喘不上气，紧接着身上一阵剧痛，便跌倒在地再起不能，低头一看，手上沾满了鲜血，不知是谁的，胡乱蹭在衣袍上。
无数的声音，白绮的、华一谟的、三长老的……所有的声音都在叫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们。
她又如何能救？不论是话本，还是幻境，她都无能为力。
直到洛珠的声音响起，热泪便一串落下。
苏幕遮拭去眼泪，闷闷不乐。明知是假，情意却是真的，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不愿发生的。
浓烟四起，她的视线逐渐被遮挡，动不了，火又越来越烫烧得她脸绯红。
“……这就是我最恐惧的场景。”苏幕遮苦笑，同门俱死，师长皆忘，所思所念死得一干二净，确实很令人恐惧。
恍惚中，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缓缓走过来，苏幕遮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陆传青。
也是，在这里这个时间段又拿着剑，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他在距离苏幕遮两步的地方蹲下来，提着的剑沾满鲜血，是弟子们的血。
这比是自己的血更让人痛苦。苏幕遮泪如雨下，几乎不能言语。
陆传青对她的惨败不感兴趣，随意甩了甩剑上的血，抬手轻易地刺过她的胸膛。
“呃……”苏幕遮面容扭曲了一瞬，刹那冷汗津津，分不清身体到底是哪里在痛。
陆传青杀死苏幕遮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苏幕遮想要杀他，要拼尽全力。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苏幕遮将陆传青的脖子紧紧一勒，胸膛里的剑随着动作更深几分，鲜血淋漓。
杀他的念头超越了其他所有想法，出不出去抛在九霄云外，只要能杀死陆传青，她心甘情愿死。
那人赫赫的喘气声犹为可怖，苏幕遮却感到了诡异的兴奋。
“……去死吧。”苏幕遮抄起拦光捅进对面的胸膛，血液浸透剑身，看它变得无比闪耀，快意地笑起来。
两个人的血交融在一起，不分你我。
下一秒，水镜破裂。
苏幕遮身上的幻觉消失，两者的转换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倒，好在被人扶住了。
“还好吧？”温润的嗓音含着春风吹过来，让苏幕遮不得不掀起眼皮看看这春风是谁。
那人面冠如玉，一身青衣穿得端端正正，一双含情目正关切地看着她。
凌沅？
苏幕遮脑子发昏，比他的脸更先一步闻到他身上的幽香。
有点像花香混着什么其他味道。
……他还有颊边痣，还挺好看的。在他脸上，连这颗痣都高贵不可侵犯起来。
“谢谢。”凌沅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没想到苏幕遮把刚刚想的都说出来了。
“……谢谢。”苏幕遮借着他的手爬起来，摸了一把额头，一手冷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吓的。
她真的以为她要死在里面了。
凌沅一愣，没想到她这么不客气。
冰凉细腻的手感从手心传来，苏幕遮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抬头见凌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凉好滑。
凌沅的脸凑近看给人的冲击实在太大，苏幕遮脑袋宕机了一下。
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袋。
“苏幕遮。”凌沅语气平淡，熟稔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丝毫没有第一次叫人的生涩。
苏幕遮下意识应了一声，回过头才想起凌沅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柳莫告诉我的。”凌沅表情更淡了一点。
柳莫是上一轮秘境里面和苏幕遮组队的搭子，两人在秘境里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段时光，让苏幕遮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和凌沅认识。
“认识这样的人物，竟然没听柳莫提起过，真是稀奇……”苏幕遮嘀咕。
要知道，柳莫可是个天生的碎嘴子，整天嘀嘀咕咕不带停的，从天衍学宫的花坛里种什么花到某某弟子又被教师骂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要拎出来单开一篇，没道理没提过凌沅。
“他还好吧？我们好久没见呢，怎么不来掩锋派……”玩？
“天衍学宫，凌沅。”凌沅打断她的话，笑道，“最近柳莫醉心练刀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是吗……”
苏幕遮刚想说，不用自我介绍啊我认得你，你的名气比我大多了之类的话。
却听他道：“你的剑，很漂亮。”
苏幕遮看了一眼自己的剑，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这可是拦光！”
“拦光剑啊……”凌沅叹了口气，“这可是有名的美人剑。”
苏幕遮摸摸头，只当他是在夸自己的剑。
“对了，柳莫这次去不去玄夜？”
“不去。他很忙。”
苏幕遮失望地点头，心中感叹：“大美人就是不一样，好温柔，果真和话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围在凌沅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苏幕遮也失了说话的兴趣，她可以成为人群的焦点，但绝不是这种方式。
退到人潮里，出来的弟子三三两两聊着刚刚秘境里看见的幻觉，苏幕遮扭头，看到也有穿着黑衣服的弟子走到凌沅身边说话。
无论说了什么，他都只是微微颔首，偶尔开口回应。
怎么感觉他和刚刚不太一样？
苏幕遮摇摇头，着急忙慌地御剑飞回留音门，她在去玄夜秘境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鸣——玉！”
还没落地，苏幕遮就大喊，在屋内打瞌睡的柳鸣玉瞬间惊醒，跑出来，“别喊别喊，姑奶奶，今天大师兄巡查你还敢御剑乱飞，你想我死么？”
苏幕遮紧急一个刹车，差点从剑上掉下来。
好不容易安稳地落地，苏幕遮把剑一收，扯着柳鸣玉的领子就往屋里走，“走走走，我有东西给你看。”
“哎呦，什么宝贝？”
“这个！”苏幕遮把话本从储物戒里拿出来，金光闪闪的标题差点又把她闪着。
“你玩我？”柳鸣玉捂住眼睛，发出抗议。
“没有，你快看里面的内容，仔细看！”苏幕遮催她。
“好好好。”柳鸣玉开始品读起来。
……
苏幕遮在一旁沉默着，等着她看完。
“这什么玩意？！”看完了的柳鸣玉愤怒捶桌，“谁写的！谁写的！我怎么可能是个恋爱脑！这种烂黄瓜，我踩一脚都嫌脏！”
“这书，哪来的？”她指着被她丢开的话本。
“我出关的时候掉我头上的。”苏幕遮如是说道。
“我担心里面的事情真的会发生。所以来找你。”
听了这话，柳鸣玉的眼神突然从愤怒变成了惊恐，烂黄瓜什么的不要啊！！
“我要闭关！我要闭关！”柳鸣玉大叫，“不对，这话本主角叫陆传青对吧，他爹的，今年没报玄夜秘境，等他出来老娘要摇人干他！真当老娘是病猫啊！”
苏幕遮同情地看着她，拍了拍柳鸣玉的肩，“没事，我帮你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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