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霜辰越想越觉得可行,正好科考近在眼前。
但,事情发展中往往会出现一些意外。
“殿下,婢子有个问题。”碧水小声道,“您怎么知道谁是状元?”
萧霜辰的雄心壮志被这一句话灭了一半。
恰逢长公主萧焰进宫请安,听说她最近被赐婚逼的走投无路,特地去她宫中捡乐子:“大侄女,什么事不开心,也说出来让姑姑乐一乐。”
萧霜辰趴在小几上一动不动,提不起精神:“别闹了姑姑。”
萧焰正色:“说来听听。”
萧霜辰想到她姑姑丰富的情感经历,和平日里过的活色生香的日子,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大惊小怪,还以为什么要命的大事,你把路走窄了不是。”萧焰听完,脊背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指点江山,“你作为公主,要胸怀天下,怎么就不能眼界宽一些,大胆点。赴京赶考的学子这么多,不是人人都住得起客栈,也不是人人请得起大儒。你宫外的别院不是还空着?而且位置隐蔽,没人知道。怎么,咳咳咳…怎么就不能发发善心贡献出来。提供给一些合眼缘的,再时常去关心关心,等殿试结束,再赐一段美满姻缘岂不双喜临门。”
不愧是皇家长公主,话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凌然,全都是在设身处地地为学子们考虑,仿佛心系天下学子,说到激昂处还被口水呛了几声。
“若是没一个中的呢?”
“不不不,你错了。”萧焰晃着手指,“一眼相不中的人,就算中了状元也不见得会改观。”
萧霜辰若有所思地点头:“有道理!”
碧水满眼崇拜,拍着手夸赞:“长公主殿下聪慧。”
“那是。”萧焰更得意了,狐狸尾巴藏不住,“回头若是你府中住不下了,姑姑府上还有不少屋子,也能替你分担一点。”
稳重的大宫女碧桐大惊失色,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您可不能在府中养面首啊。”
“碧桐,狭隘了。何时说要找面首了?”萧霜辰举一反三,义正言辞地制止碧桐的长篇大论,给她灌输新悟到的邪门理论,“只是想在寒风刺骨的冬日,给广大长途跋涉千里迢迢赶考的学子一点温暖罢了。”
萧焰乐不可支,猛拍大腿:“没错,孺子可教也,你说得特别对。”
碧桐吃亏吃在话本子看的少了,被姑侄俩唬得一愣一愣的,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萧霜辰唤来自己宫中的得力内侍,将事情吩咐下去。
内侍听完她的交代,吓得大惊失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殿下,此事奴婢可万万不敢啊!若叫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会扒了奴婢的皮!”
萧霜辰摆起公主架子,用最刚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你,就不能悄悄的吗?只要不被母后知道,万事都有我扛。”
萧焰跟着拱火:“去办就是,她扛不动还有皇兄呢。”
内侍不敢不从,也不敢从,出了长乐宫,脚下一转去了紫宸殿。
萧焕听闻,惊怒:“她当真让你去遍寻京中容貌上佳的寒门学子?你确定说的是公主不是长公主?”
“千真万确,殿下近些日子看了本名为《霸道公主俏书生》的话本子。”
“老子登基至今都没办过选秀,她倒是先办上了。她姑姑长公主再行事张狂也不敢如此。她到好,青出于蓝。”
内侍心道:长公主自己不敢,撺掇旁人可敢着呢。
壮着胆子继续:“长公主殿下这会应该还在殿下宫里。”
言下之意,此事和行事狂张狂的长公主也脱不了干系。
“萧焰!你是真能教出好孩子!”萧焕手都气哆嗦,表情似是要活吞人,怒气上涌,感觉头晕眼花,赶紧抚着胸口在心中默念医正教给他平复情绪的口诀,“莫生气,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还得同皇后白头偕老,可不能在这个年纪被气死。”
深吸一口气,吐气,努力平复下情绪又问:“此事皇后知晓吗?”
“回禀皇上,奴婢还未禀告皇后娘娘。”
“此事朕寻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同皇后说。”萧焕可太了解自己皇后的脾气了,那边可得好好瞒住。
转念一想,要不然就悄悄透露给皇后吧,趁机会再生一个,到时断绝同长公主的来往,重新培养。
想着想着就跑偏了。
内侍迟迟等不到决定,再次询问:“陛下?陛下?那此事…”
萧焕回神,愁得眉头紧皱。
不管吧,这事干的确实不合规矩,但要说管,她行事却也没有违反律法。
“朕记得大澧的律法里没有说公主不能自己选驸马的吧?”
一旁随侍回话道:“回陛下,确实没有。”
半晌,萧烨叹口气,疲倦地阖上眼:“也是逼她太紧了。罢了,就按公主的吩咐去做吧,一应开销从朕的私库取,记得隐蔽些,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影响公主的名声。”
反复强调:“特别是皇后那里,务必暂时瞒住。”
毕竟是亲生的,辛辛苦苦养了许多年,想归想,不能真把她往死路上送。
“是,奴才遵命。”内侍磕了个头就退下了。
萧焕在龙椅上静坐一阵,随即提笔写了张字条,召来一个侍卫。
“去,把这个交给岑家小子。机灵点,避着点人。朕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后面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很快,京城的布告栏上贴了一则告示。
“听说了吗,最近京城出个大善人!”客栈里提前安排好的人在散布消息。
“可不嘛,怎么能没听说。”另一人配合道,“无偿为赴京赶考的学子提供住处。”
两人一唱一和,游走于各大客栈,将消息散播得更广。
萧霜辰犹嫌不够,去求了她从前的太傅坐镇,老爷子不明真相,只以为是讲学授课,答应得很是痛快。
就算有学子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没有学子能拒绝一个大儒的授课。
一场声势浩大的选秀,席卷了赶考的学子。
“选秀”分为两步,第一轮是最重要的一轮。
要好看!
学子的画像提前几日如流水般送到宫内,先来一轮初选。
萧焰进宫都勤了许多,饶是她府上众多清俊公子,都不由得对着画像眼馋,兴奋道:“好,好哇,这届学子不说别的,就单论长相可是没得挑。”
到了现场择选那日。
选秀现场一片死寂沉沉,没人敢出声。
第几个了?已经第几个了?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个,连五官都没长明白,就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容貌上佳的,敢用貌比潘安形容自己!
明明画像上个个都是俊俏公子的…
萧霜辰坐在屏风后,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举着画像凑到眼前,眯着眼仔细打量一阵,浑身散发出一阵阵凉意。
“本宫一时竟不知咱俩谁的眼神有问题。”萧霜辰把画卷砸在地上,溅起碎石,语气淡淡地问,“你看看,除了都是男的,画卷上画的和本人有半分一样吗?”
忽略卷轴把方砖砸出的裂纹,确实看不出生气的痕迹。
画师捡起画卷,一个健步滑跪到萧霜辰脚边:“只是…只是稍作美化。”
萧霜辰不发一言,手指敲着扶手,节奏越来越急促。
“你管这叫稍作美化?八十化成十八。一人一两银子,画师真是辛苦了,数钱数得挺累吧。”
内侍出声想求情:“殿下…”
萧霜辰抬手止住内侍,态度平静地令人害怕:“你也辛苦,能把全京城连带着周边的城内没人要的歪瓜裂枣烂菜叶子都搜罗到本宫这里来,累坏了吧。”
内侍连连磕头:“殿下,此事不宜张扬。总不能挨个客栈地敲门,让学子排成队任奴婢挑选吧?”
萧霜辰语气更冷了:“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把一些老人家请到府上,是准备要本宫为他们养老吗?”
浓浓地嘲讽扑面而来。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接话。
“殿下恕罪,方才的学子确实只是显老…”内侍硬着头皮解释。
萧霜辰甚至笑了出来:“如此说来,倒是本宫的眼拙了?”
内侍悄悄抬起头,看到萧霜辰的表情越发危险,识时务地改口:“是奴婢的错,奴婢马上改。”
下一刻,萧霜辰彻底爆发,暴跳如雷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向上一位离开的方向,大吼:“明明是个头花都花白的老头子!你跟我说显老?我是瞎了不成?那岁数!孙子应该都满地跑了!嫁过去,是去替他带孙子吗?”
为了掩饰给学子送温暖的本质,她特意支开碧桐带着碧水出宫,贴心如碧水,总是恰到好处地送上宽慰:“殿下莫气,以后带孩子的活自然由婢子来做,怎么能劳烦殿下亲自动手。”
简直是往她的心口插刀,还顺势拧了一圈。
“你!”萧霜辰哽住,气得说不出一句整话,气恼地绕着屋子走来走去,“这是重点吗?带孩子是重点吗?”
怎么更生气了?不用自己带孩子还不高兴?孩子可难带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转眼就翻脸了。
碧水默默捂住嘴,肚子里仅有的墨水只能想起这句话。
一天之内,看了许多自诩颜如宋玉,实则连其貌不扬都算是夸赞的学子,萧霜辰双目无神,整个人宛若被掏空,摆摆手撑着起身:“我感觉我的眼睛和内心受到了重创,不行了不行了,今日就到这吧。”
迈着如游魂一般的步伐回了宫。
另一边,萧焕的派出去送信的人,快马加鞭把字条及《霸道公主俏书生》一并送到岑珩手中。
“陛下叮嘱,请公子务必好好研读此书,能否博得公主的青眼全看公子自己。另外,字条请公子阅后即毁,不可外传。”
展开字条:竹安近日广选才子,想法子混入其中。书内秘籍,有助于你,速速参透。
岑珩看清字条上的内容,心都塌了。
前段日子从江南返京,前脚进了京城的大门,后脚又被派出去,现在事情已了,再次准备回京就被晴日惊雷劈得头脑空白。
浑浑噩噩地说服自己:“她一定是给我一个机会,在所有人面前证明我们俩是最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
低头翻开书,随意翻到一页,就是大胆的描写。
“公主钳住书生的下巴,不顾他的挣扎,狠狠地吻上去…”
岑珩狭长的凤眼骤然瞪得溜圆,猛然抬头,合上书本,瞳孔都在震颤。
脸红咬牙批判:“艳俗!用词之大胆,遣句之露骨。”
岑珩活到现在,连姑娘的手都没拉过,耳尖比书中被强迫的俏书生还要红。又想要书中的秘籍,强迫自己稳下心神,红着脸继续看下去。
“陛下莫不是想告诉我,公主喜欢的是书中这般男子?”
想及此,便抛开心中杂念,细细钻研话本中对男性角色的描写。
概括一下就是,清一色的桃花眼薄情唇,看姑娘总是三分疏离七分凉薄,还有清冷的气质,遗世独立的孤高感…
外貌是改不了了,只能从眼神和气质上着手了。
眼神…算了,还是着重在气质上吧。
气质怎么冷?不笑?少说话?冷脸待人?但是…成日垮着一张死人脸真的会招人喜欢?在江南的时候,听他娘说上他家门提亲的人还不少,那他这种温润君子挂的,应该也挺受姑娘欢迎的吧。
还是说京城的姑娘口味比较特别,就喜欢别人不喜欢自己?
岑珩盯着一行行文字,想出了神。
“说的不就是墨竹那个死人脸啊。”侍卫将写在纸上的字念出来,一针见血地点评。
“您看,不爱笑,话少,从来不正眼看我,就差打他大名了。哼,那么装,出去一定不少挨打。”侍卫继续忿忿不平,甚至试图模仿那个三七分的眼神,结果眼睛抽筋翻不回来,“墨竹,帮我!”
墨竹牵着马匹过来,照着后脑就是一巴掌抽下去,再一脚踹到屁股上,处理完同僚,转向岑珩恭敬道:“主子,马匹已备好,可以启程回京了。”
岑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翻身上马,言简意赅:“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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