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待我甚好，挑不出错，”崔长歌眼珠微转，叹了一声后方才又道：“待战事一了，我便会与沈岐和离，这本就是一早便定下的，此事不会变。明日我便准备前往燕然关，你从八处中挑几个生面孔随我一同去。”
“不可，眼见着便要开战了，燕然关十分危险，若殿下是担忧战时监察司的运作，派属下或者落雪前去便可，您断断不可再以身涉险。”珺璟打断道。
崔长歌却执拗道：“为着这一日我们等了三年，珺璟，我若不亲自去瞧着，我不甘心。我也想亲眼看看边关之战是何等残酷，为何京中那些蛀虫竟敢将此事当作儿戏！”
“殿下……“
珺璟还欲劝，却见崔长歌已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摆明了是打定主意要去燕然关。
崔长歌立于窗前，瞧着主院内那颗杨树有一瞬的失神，这段时日她行事不在遮掩，沈岐亦是有所察觉，想来应当对她的身份猜到了几分罢。
但愿她与沈岐能好聚好散，毕竟如今在军中她并无势力，若是因着此事与沈岐结仇，只怕回了京都后更为掣肘。
珺璟出了书房后，便径直去了八处歇下的那间客栈，她挑了几个在京都甚少露脸的下属，吩咐他们明日随殿下一同去燕然关，再三叮嘱务必要护好殿下。末了，她又点了几人随她一同去趟知州府。
青州城的平静出乎她的意料，近些日子虽涌进了不少燕然关的人，但街道上并不乱，许是因为边陲民风彪悍的缘故，这的人反倒是不像京都，一听闻战事将起，便人心惶惶。
珺璟路过一茶摊，见那围着不少人，便翻身下马，随意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上一壶茶。”珺璟扬声朝那摊主道。
“好嘞，公子稍等。”
“要我说有沈小将军在，定然能打得北离有来无回，若不是沈小将军再三要求这段时日寻常百姓搬至青州城，我定然不会走的。”
“要说将军夫人也是心肠极好，前几日子那客栈老板竟是要狮子大开口，说住上一日便得要半钱银子，我去寻府衙，谁知那衙役竟将我赶了出来，好在将军府的亲卫恰巧路过，这才替我做了主。”
“谁说不是呢，将军夫人还吩咐亲卫巡视，说若是有哄抬物价不良商贩，便直接捆了送去府衙大牢……”
珺璟听了好一会儿，再结合李临以往的行事作风，当下便对李临那人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了数，这才策马朝着知州府去。
……
燕然关内，沈五带着那几只驯鹰一到军营外便被团团围住，皆是来过过眼瘾的军中将领。
因着半年前那一战目睹了驯鹰于传信、截取敌军情报一事上的奇用，便都心痒痒的也想有一只。
“散开，散开，都围在这做什么？若是让将军瞧见了可有你们好果子吃。”周钰拨开人群，没好气道，“明日便要出发了，怎么一个个的还有时间在这凑热闹。”
“周副将，这驯鹰如何分配呐，将军可有说？”
“上回那驯鹰就没有我的份，这回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下一批驯鹰什么时候会有啊？下次是有几只呀？若是将军下回还要去搜罗雏鹰，也叫上我呗，训成后分我一只便可。”
“周副将……”
不曾想，围着的将领依然喋喋不休，即便周钰告诉他们，这批驯鹰将军一早便安排好了，仍旧被拉着不让他走。
与此同时，沈岐见周钰迟迟未归，便出来瞧瞧是因着何事耽搁了，不曾想一出营帐便见着军中将领皆围在营帐门口，脸色当即就黑了，他走近几步阴恻恻的说：“一个个的若是这么闲，不如现在便和我去校场比划一番？”
众将领这几日没少被沈岐叫去校场操练，他们也不知沈岐是怎么了，校场上冷着一张脸，一招一式皆是毫不留情，一个个都苦不堪言，当下便如鸟兽散。
沈五终是得空，他连忙将笼子内的海东青放出来，又翻出一旁的香包递过去，回话说这只便是夫人替将军挑的那只驯鹰，仍取名为阿岐。
沈岐接过，将香包挂在腰间，一边细细端详那只海东青，一边问：“近几日夫人在府中可好？上回你回将军府，夫人可有问些什么？”
沈五摇头，回禀道：“夫人并未问起，近些日子都与落雪姑娘呆在书房，阿朔倒是频频飞进飞出。今晨落雪姑娘吩咐要收拾几间房出来，说是夫人有客人要到。”
“客人？你可见着了？”沈岐问。
“属下刚出府便恰巧碰上了那一行人，为首的是一青衣公子，随行的还有一个背着医箱的大夫。见落雪姑娘的模样，应当是夫人从前相熟之人，只是那大夫的口音听着像是京城人士。”
沈岐摩挲海东青羽毛的手顿了一顿，沉吟片刻方才接话，“好，我知晓了。若是夫人那缺哪种药材便派人来通知我，我想法子去寻。”
话罢，沈岐又说：“夫人若是缺人手，沈五你们几人便听从夫人差遣，不必事事汇报于我。”
“将军，那青衣公子的底细不需要再探查吗？青州城那边来报说是云来楼一旁的客栈，今日亦有不少人住店。”周钰插嘴道。
“不必了，”沈岐说完，便又吩咐道：“那几只驯鹰你先挑上一只，余下的便分给前锋军、斥候营以及粮草押运官。”
“是。”周钰点头，欣然应下。
沈岐见周钰出去，便抬眸看向沈五，直言让他即刻便回青州城，待回去记得后派几个人去盯着知州府。
沈五低声应诺，便也出了营帐。
帐内徒留沈岐一人，他淡淡掀起眼皮，见房门已被带上，这才泄了力气，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
沈五说那大夫是京城人士，且那青衣公子领着一队人马住进了将军府，沈岐思及此便感到有些心慌。
他本就知晓夫人身上藏着许多谜团，正如青州城那日的那场刺杀，当追查出那些刺客皆是出自京都，便彻底断了线索，夫人与那李临似乎达成了共识，他们心知肚明那场刺杀的幕后黑手，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来，亦不敢查下去。
当见着夫人手底下的人出现在北离时，他才窥得夫人来西北府的目的，那时沈岐才知晓原来那两年间并不是北离内部混乱，总是走漏了风声，而是夫人的人暗中透露。
沈岐颓然的支着额头，苦涩一笑。
若是年前他没有去北离那一趟便好了，他便也不会因那一时糊涂，说错了话，竟惹得夫人生气。
忽地沈岐手心一痛，他回过神来，阿岐叫了一声正警戒的盯着门外，下一瞬沈岐便听见门外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啧，你这海东青着实令人艳羡。”赫连乌山推门而进。
沈岐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又来了？”
“明日便要开始动手了，我这不是有些放心不下嘛，”赫连乌山拉过一旁的椅子，在沈岐对面坐下，“对了，你托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沈岐抬眸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接着说。
“啧，光长嘴不说话，”赫连乌山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方才道：“赫连金日的确与你们朝廷的人有联系，应该不是冲着你去的，但他们谈崩了，至于与赫连金日交易的那人具体是谁就得你自己去查了。”
“嗯，我知道了。”沈岐微微颔首，默了片刻方才道：“明日下午我便会率军直接出燕然关，南曲那边此次是赫连律率军，你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闻言，赫连乌山面上浮现丝丝笑意，讥讽一笑说：“不过是放把火，再放几只冷箭，这有何难？”
“这不是怕你反水吗？”
“啧，沈岐你自己心里不痛快，可别故意来恶心我。”赫连乌山揶揄道。
沈岐睨了他一眼，将阿岐从桌上抱进怀里，“怎么，今天还是怕你那弟弟对你下手，吓得跑燕然关来躲难的？”
“难怪你夫人不喜你，”赫连乌山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赫连金日被北离王训斥之后，跟个疯子一样，现在是见人就咬。”
然赫连乌山却是话头一转，紧盯着沈岐问：“对了，怎么昱朝的探子会进出赫连金日的帐篷，随后又一路进了北离的王帐？”
“沈岐，莫非你这是两手准备，想做渔翁了？”话罢，赫连乌山便似笑非笑的盯着沈岐。
沈岐闻言动作顿了一顿，皱眉反问：“什么时候？”
赫连乌山却道：“你不觉得应该是你向我解释吗？”
沈岐肃然道：“你觉得我会去和赫连金日合作？你不是自己也说他和朝廷的人有牵扯，或许是那人派来的人。”
“可据我所查，那些昱朝探子所传的消息，可是悉数传到了青州城你的将军府内。”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沈岐摩挲着怀中那只海东青的羽毛，敛眸遮住了眼中神色，赫连乌山耐心的坐在对面，等着沈岐开口。
半晌后，见沈岐仍旧没有动作，赫连乌山便撑着桌子站起来，一字一顿道：“沈岐，你知晓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怀疑你，但是你夫人着实可疑。”
“眼下这个关头，我们不能冒险。”
崔长歌：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沈岐：emo中
赫连乌山：难怪你夫人不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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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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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昱朝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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