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媒婆喜滋滋的声音,带着喜悦的风,传了八百里。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正在巷子口焦急地左看右看,一个年纪大大胡子白白,他的怀中,抱着另一个年纪小小的童儿,梳着两个小啾啾,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癫爷爷!快点!我饿了!我要吃席!”
那位白胡子老头儿,正是癫道人,他抱着小童,然而脚力呢,不但一点儿没有上了年纪的迟缓,反而极好,何止是极好呢?简直是健步如飞啊!
“二拜高堂!高堂远游,再拜天地!”媒婆笑呵呵地走着流程,看着一堂喜字,想着马上到手的丰厚报酬,笑的那叫一个牙白。
院子外,路过的癫道人,听到这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舍得停下来歇歇脚。他乐得和结婚的新郎有的一拼,笑呵呵地说道:“安小舆,爷爷我有好酒喝啦!你有好吃的啦!”
那位小童子,乐的直拍手,学他说话:“吃席喽!吃席喽!”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媒婆高亢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这就入洞房了?癫道人抱着安小舆,好像装上了螺旋桨的小旋风,入小院,穿人群,直上大堂。
大堂上,癫道人推开数位宾客,拦住一身喜服的陶公子,一巴掌拍了他的肩膀:“陶兄弟!恭喜恭喜!”
那小童儿,也十分上道,小短腿蹭蹭蹭,挪到了新娘子钟素秋身旁,抓住了红彤彤的喜服:“娘!娘!我饿!”
那带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果然微微低下身子,拉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儿子。
娘?
这句话,字很少,事不小。
厅堂里,满堂喧闹的宾客,都听到了这声奶里奶气的“娘”,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在新娘子和小童儿,还有新郎官身上乱转。
眼看着陶公子的脸色,有些不悦,癫道人心道不好,便拉了小童儿一把,温柔地拍了拍小童头上的小啾啾:“安小舆!叫干娘!不许乱说!”
那安小舆,蔫蔫地瞧了瞧癫道人,这才对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行了礼,道:“干娘!我不是故意的。我饿晕了,才想着省力气,少说话的。干娘别生气!”
饿!饿!饿!你都说几遍了?癫道人一脸无奈,连忙瞧了瞧陶公子,对着安小舆使了使眼色。个小崽子!
安小舆不过两三岁,却十分上道,放开了干娘的手,对着陶公子行了大礼:“干爹在上,请受小舆一拜!祝干爹和干娘新婚快乐!”
那见多识广的媒婆,甩了甩帕子,乐呵呵地凑了过来:“新婚快乐!新婚快乐!来年,你们俩也添个这样的大胖小子。”
陶公子呢,自然大人不记小人过,笑眯眯地请他们入席。
癫道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个酒友,拉着陶公子,嚷嚷着:“陶兄弟!陶兄弟!今天,咱们非要一醉方休不可。”
那喜气洋洋的陶公子,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他拍了拍癫道人:“道长!陶某,不善饮酒!道人今日,尽兴就好!”
嘿!这怎么可能呢?!陶醉怎么可能不喝酒呢?这个大喜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喝三大坛呢?癫道人十分疑惑,正要追问。
一旁的一位衙役,拦住了道长,又把酒杯塞到了道长手里:“道长!这结了婚的男人啊,都得听媳妇的,是不是?咱们喝!咱们喝!”
癫道人一看见美酒,就什么都不管了,先一饮而尽,却没品到滋味,又接过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才开口道:“说的也是!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愣竹子,终于想开了!也好!也好啊!“
不等癫道人把酒杯送到嘴边,就被安小舆拉住了袖子。安小舆指着院子后面,斩钉截铁地说道:“竹子会动!爷爷,竹子会动!”
竹子,还会动?成精了吗?除了陶醉,哪儿还有别的竹妖吗?
癫道人本来不想搭理,却被安小舆摇晃着手臂,酒杯里的酒,都洒在了地上。眼看着酒也喝不到了,癫道人在心里骂了一句徒弟安幼舆,只好认命地抱着安小舆,来到了院子后面。
后院里,窗户旁,果然有几棵竹子。
惊奇的是,癫道人对着这些竹子,喊了句:“陶醉?陶兄弟?”
让人更惊奇的是,那手里拿着肘子,正啃的满脸油污的安小舆,也松了嘴巴,放了肘子五秒钟生路,脆生生地鹦鹉学舌:“陶醉?陶兄弟?”
那几棵竹子,明明看起来就是青翠绿竹,却好像通人性似的,竹叶剧烈摇晃起来,好像在回应。
癫道人嘿了一声,绕着竹子左看右看,便掏出背上的宝剑,对着竹子又是开始施法。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果然大变活人成功,绿竹变成绿油油衣服的英俊公子。
癫道人皱着眉头,扶起了陶醉,心里的疑惑像是那天边的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直接来了个一泄到底:“嘿!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刚才不是还在拜堂吗?不对不对,这会儿,你应该在入洞房啊?你怎么在这儿啊?钟姑娘呢?奥,现在,她嫁了你,应该叫陶夫人了。”
有些虚弱的陶醉,在道长的搀扶下,走了一步又停下:“不是。”
什么不是?道长着急起来,直要抓耳挠腮了:“什么是不是的?刚才的新郎不是你的话,那钟姑娘岂不是危险了?!”
不待陶醉回答,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三个,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我的夫人,是不是危险,就不用你们代劳了。”
三人回头一看,此人和陶醉相貌相同,可以说是别无二致,陶醉的爹都生不了这么相像的俩儿子。
唯一不同的是,那人身着红衣喜服,一看便知,他今日是新郎官。
癫道人一手执剑,挡在前面,忍不住调侃:“奇了怪了,酒有假的,就够气人的!这新郎官,竟然也有假的!什么叫你的夫人?明明是陶兄弟的!你是何方妖孽?快快现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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