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自下而上的长枪即将贯穿宁知晓胸肺时,他的周身浮现起三朵盛放莲花。
第一朵的花瓣减缓了攻势,第二朵的转动扰乱了枪尖朝向,第三朵贴着宁知晓的身躯,硬是让枪尖不得寸进,停留在双方身前。
而宁知晓则被灵力推着,轻飘飘落在地上。
虽说沐青霄并未拥有纪应闲那般可怕的天赋,相比于即将结婴的纪应闲,徘徊在金丹中期的沐青霄自然没有那么强的场域压迫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沐青霄是个好对付的对手。
多年来跟随宋轻韶深度参与门派管理的沐青霄,更加熟稔于那些弯弯绕绕的心肠,又因其修习近身功法,更能凭借着长久以来的眼力和近战灵活的打法,一眼看破宁知晓思路的同时,堵死他的后路。
方才交手前,宁知晓故意拖延时间的行为,她虽然看在眼里,但并没有点破,只是在出招时微微控制了力道,使得转向毫不凝滞。
若不是宁知晓身上有系统模拟的春泥护花,和方才纪应闲的一句话斥责,沐青霄这第一招,必定是要让宁知晓即刻丧失行动力的。
刚刚经历纯粹的水灵贯穿伤,又直面了沐青霄强劲的火灵根,宁知晓这副身躯为数不多的抵抗能力摇摇欲坠。被划破了法衣的他胸口一阵剧痛,只能强行咽下喉间翻涌,并匆匆擦去了嘴角溢出的血。
自己还是太弱了,宁知晓心想,虽说沐青霄提前说过不会放水,但事到临头,她又手软了。
方才看似是最后的一朵莲花让沐青霄的枪尖没有继续向前,但是他和沐青霄都明白,春泥护花能拦住的,仅仅是沐青霄运气上跃时的惯性。若是方才感受到阻力时,沐青霄像纪应闲一般真的使出全力,那即便是他身上套再多的春泥护花,也抵挡不了金丹期近战修士的一击。
一个又一个事实不断告诫着宁知晓,在这个一切都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只有不断修炼,站在越来越高的境界基础上,才能保全自身,才能有和天道谈判的一丝机会。
“果然有趣,”沐青霄贴心地等着宁知晓调整好状态,从单手执枪换作双手握枪,“我说怎么刚刚大师兄出招那么认真,原来你自有奇遇在身。”
“小心了,接下来两招,可没那么好接下!”
说罢,她快速向前闪身。
可刚走两步,就感到足下气息凝滞,步履竟比方才更显迟缓——少阳指奇穴加附下的商阳指,在方才二人近身时被宁知晓偷偷打在沐青霄身上。
虽说现在因为宁知晓灵力在沐青霄前几近于无,花间游心法的最重要输出三毒——兰摧玉折、钟林毓秀、商阳指,他也仅仅只能用商阳指,且最重要的玉石俱焚还没解锁,这一招商阳指根本没有多少伤害。
但已经解锁的技能可以无视原本奇穴的束缚,互不冲突。
故而宁知晓选择了减缓移速的少阳指,来减缓近战强势的沐青霄给自己反应力带来的巨大威胁。
这埋下的一招打乱了沐青霄一鼓作气冲向前的气劲,虽只有短短一瞬,但也给了宁知晓片刻机会。
他抓紧时间,施展太阴指,迅速和沐青霄拉开距离并将其定身,一个瑶台枕鹤,躲过了这一充满了火灵力的霸道一击!
而看到这熟悉一招的沐青霄和纪应闲一愣:
据之前宁知晓所说,目前他每个技能的所谓“冷却时间”是两刻钟,而此时距离他上次施展这个技能,仅仅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这两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围观的弟子们暂时没有这么长远的担忧,他们的担忧近在眼前——被宁知晓躲开的火灵力因为沐青霄的定身失去掌控,它一往无前,直直扑向观众席!
守在演武场周围的执法队弟子们忙掐诀架起灵力屏障,将这股以雷霆之势冲向前的攻击牢牢按下,让这些围在最近处偷师的弟子们,免于被精纯的火灵力灼烧的悲惨命运。
相比于压着宁知晓打的纪应闲,本来应该在身法上克制宁知晓的沐青霄,因为和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师弟的不熟悉,而接连受挫,属实是吃亏在了熟练度上。
而两招都没有对宁知晓造成伤害的沐青霄也不恼,看着面前未受一丝伤的宁知晓扬起唇角:“好,这才是我天刑门弟子的榜样!”
她将长枪横在身前,双目紧闭,全身灵力以握枪的手为媒介,涌向枪身。
随着长枪红光渐盛,沐青霄睁开双眼,大喝一声:“去!”
这柄枪似白虹贯日,如流星袭月,带着沐青霄向前冲去,笔直攻向被威压按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宁知晓。
这招正如沐青霄为人,勇往直前,势如破竹。
只要是她所选择的路,不论是枪法,还是人生,她都能永远坚定向前。
而宁知晓身上的减伤已经没有了。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长枪,他只能在这骇人的威压中掷出玉笔,挥出一股墨色环绕在身前,暂时解除了被控制在原地的局面。
紧接着,在长枪到来前的最后一刻,他施展迎风回浪,向后轻撤一步。
最终,在有回血加持的星楼月影和后撤缓解的冲击下,长枪并未完全贯穿宁知晓的胸膛。
但其伤势和贯穿伤也差不了多少。
血从伤口汹涌喷出,不仅打湿了宁知晓的衣襟,也溅射在沐青霄的衣服上。
沐青霄不做多想,直接隐去长枪,双手按住创口边缘,急忙想要用灵力为他治愈。
宁知晓按下沐青霄的手,借她双手的力缓慢稳定身形,硬是抗着剧痛起身。
在咳出数口鲜血后,宁知晓指着胸前缓慢愈合的伤口,转身看向高台上的宋轻韶,声音嘶哑道:“掌门,可否算我接下师姐这三招?”
宋轻韶从高台走下:“勉强。”
看到宁知晓咧开嘴角,她又补充道:“不要高兴太早,能接下我一剑,你才能算得上是我徒弟。”
不知为何,听着她这冷冰冰的话,宁知晓却从中感受到些许欣慰。
而刚刚走下演武场的沐青霄一阵后怕,生怕这贯穿肺腑的一击会给宁知晓的根基带来什么危害,被纪应闲告知并无大碍后才松下一口气,恢复了方才激昂的状态。
随着宋轻韶站在地面,四季如春的天刑门演武场瞬间飘起雪花。
只靠执法队弟子的阵法,已经不能帮助弟子们抵抗这来自修真界第一的合体期威压。围观的部分长老和刚刚从演武场走下来的纪应闲沐青霄走上前来,共同为身后的弟子们撑起了防御结界。
只身站立在演武场的宁知晓,直面了来自宋轻韶的威慑。
熟悉的寒意浸湿了身体的每一处,昨日被冰冷寒气强行打开的经脉,在经历水与火的交加洗礼后,又迎上了最惧怕的纯正冰灵力。
昨天在掌门居所前,宁知晓就已经切身体会过宋轻韶灵气的霸道之处。即便是拥有纯正火灵力的沐青霄、以治愈力著称的水灵力的配合,再加上自己身体本来就有的木系治愈力,也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消解了贯通身体的寒意。
若说昨日的宋轻韶是助自己打通灵力,那今日的她就是想要彻底打碎自己的灵力。
宁知晓挥笔,给内力已经被压榨到丝毫不剩的自己一个碧水滔天,试图缓解已经凝滞到无法运转的灵力。
宋轻韶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你很聪明,靠着身上的所谓奇遇,能接下纪应闲和沐青霄的招数。但我作为掌门,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办法,都是镜中月,水中花。”
雪越下越大,原本只带来寒意的纷飞玉屑,竟然成了片片利刃。
它们划过宁知晓的头发、脸颊、衣服、皮肉,慢慢地,宁知晓周身雪白的风暴变为淡粉色。
在剧痛和极寒中,宁知晓听到宋轻韶的声音:“现在,我将出剑。”
“在这样的实力差距下,让我看到你的极限是什么。”
“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淡粉色的风暴后,一道寒冰凝成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冲向宁知晓。
与此同时,宁知晓从一片片纷飞的雪中抬起头,看向了风幕后的宋轻韶。
在那道寒光即将刺破风雪中心时,宁知晓周身环绕起绿色藤蔓。
八秒。
宁知晓一动不动,看着悬停在面门前的冰刃。
六秒。
寒气冲破藤蔓的屏障,笼罩在宁知晓周身。
四秒。
宁知晓觉得自己能保持身形,完全是因为技能的定身效果。
两秒。
冰刃终于消解,重新化为细碎的飞光,映照出宁知晓额前滴下的冷汗。
持续时间八秒的南风吐月,在宁知晓对时机的精准把控中,为他挡下了这最致命的一击。
而后,浑身的力气再也无法支持他的身躯,宁知晓只能单膝跪地,全身的重量几乎压在撑着地面的武器上。
“宁知晓,”宋轻韶看着费力撑起身体站立起来的宁知晓,“是我天刑门创立两百年来,唯一以凡人之躯抗下两位首席弟子三招,又接下我一剑的人。”
“今日,收为我亲传弟子,入我择天峰,执首席弟子令。”
宋轻韶的话音刚落下后,站在演武场正中的宁知晓方才彻底卸下强撑的精神。
纪应闲和沐青霄的车轮战就已经让他身受重创,凭他一介凡人之躯,接连受到三次致命的贯穿伤,虽说都有技能叠加的减伤和治疗,但那股剧痛却是贯穿始终的。
更别提最后来自宋轻韶合体期的威压当头砸下,已经没有半分减伤技能的他站在雪中,刺骨的寒意和锐利的雪花不亚于凌迟之痛。
他身上所穿的,是虞风逐精心挑选的料子,既轻柔,又温暖。在鏖战中,这身原本紫色为主的衣服早已浸满了鲜血,成了此时他身上的黑色累赘。
宁知晓从身心的剧痛中挣扎出,勉强看向周围替他欢呼雀跃的弟子们。
还没有等他重新提起精神,感谢掌门和师兄师姐们的手下留情,眼前就一黑。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一头栽倒在地,而是倒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怀抱。
被熟悉的水灵力冲刷周身经脉时,宁知晓不着边际地想:
师兄如此体贴入微,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给谁。
以及,师兄这件系了红绦的白衣,沾了这么多血,以后估计没法穿了。
章节名来自万花奇穴
和上章一起大改了,补充了一些细节
自此之后,人们终于想起了江湖上的那个传说——是你!花八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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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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