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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五、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青丘族人历劫的规矩与天界不同,历届青丘神君皆看重历劫经历,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只有下凡历劫的才有资格成为一代神君。

长久安居乐业的生活,让第六代神君心生忧虑。为了青丘强大,第六代青丘神君强制要求:自她即位起,凡新生孩儿,需先历劫。过了这一关,才可为青丘族人。

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然而族人不同意,众人议论纷纷,皆对这一新令感到不满。

那时,刚好神君的女儿——也就是青丘殿下花笺将要临盆,神君秘密同她谈论了两个时辰,待烛火全然将蜡烛烧尽,花笺才出来,整个人恍若被吸走了精气神般,满脸死寂。

花笺临盆那日,青丘全体族人皆亲眼看见神君怀抱一个湿漉漉的婴儿,往昭影台去。然而花笺房中,一片寂静竟不闻悲声阵阵,青丘族人为此深受震撼,肃然起敬,皆跪地不起,齐声道:“愿此一生平安顺遂。”

青丘神君来到昭影台,将婴儿放置在昭影台中央。周遭好似一面面明镜包围,瞬刻旋转起来,幻影重重,变幻万千,照出婴儿在凡间的种种故事。

青丘神君感叹道:“此女虽刚毅坚强,却身居宫墙之内,难以超然物外。”

白驹过隙,丹笙很快就回来了。花笺泪眼婆娑地抱起她,只见她不哭也不闹,神情忧郁,完全不像新生儿的模样,花笺崩溃得号啕大哭,一个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

她拭去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婴儿丹笙带回了青丘,神君和族人皆盼望她能顺利归来,看见她笑容满面的模样,无不欢呼雀跃。

一日,花笺趁神君不注意,偷偷取出丹笙的灵识,将它扔进卷引阁神树“吟”中。

待到生光战役时,花笺才向神君坦白——当年她为了丹笙快乐无忧,私自取了凡间一新生儿的灵识给了丹笙,如今,那凡间的冤魂定会来索她的命。

神君听后,顿时脸色煞白,无力地瘫坐下,既懊恼又愤怒地锤着胸口痛哭着。

……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昔日和将来不都是一样的吗?”丹笙对守墨的念出的这句话感到疑惑,发问道。

守墨先是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话也不太理解。丹笙站起身来,欠伸道:“我先回去了。”

有时,丹笙和守墨就一直沉默不语地静坐着,什么有趣的事情都不干,有趣的话也不说。不过她习惯了来北冥殿待着,所以对此也无所谓,反倒舒服得很。

回青丘的路上,她正哼着小曲,见迎面来了一个人,想行礼却迟迟认不出是哪位仙官。那人气宇不凡,相貌陌生,应是新晋升的仙官,丹笙微笑着对他行了礼数便欲离开。

怎料他竟无礼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瞳孔惊恐颤颤地看着她,甚至还流下两行泪水。丹笙看着他的眼神,心中恐惧万分,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向前方快速离去。

“怀柔!”那人奋力地叫了一声,还带有一丝哽咽。

丹笙也不知为何,竟生生停下脚步,朝他看去,蹙眉回道:“什么?”

“柔儿,”临枭颤抖着向她靠近,红着眼眶地说道:“你还没死……”他伸出双手欲碰丹笙的脸,被她一尾巴击退至十米外。

她怒吼道:“我以为是哪位仙官,原来是登徒子。”丹笙身后一条长长狐狸尾巴跃过她的头顶,倒勾的模样好像在向临枭示威,临枭愣了愣神,一时不知所措。

“下次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今日,我只当你是认错了人。”丹笙见他泪眼婆娑,心软放过了他,转身愤愤离去。

临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然无情。她看向他的眼神,使他十分肯定这就是他的太子妃怀柔。他突然轻声一笑,泪水顿时肆意地沿着两颊流下,像是解脱了一般站在原地狂笑着。

不远处的守墨听到这笑声,还以为是哪个仙官又喝醉了酒,便不予理会。好一会那瘆人的笑声才停了下来,片刻后,北冥殿传来一阵不急不慢的敲门声,商陆前来说道,是刚晋升的临枭仙君求见殿下。

守墨犹豫地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进来。

忽而,暖日下,寒风嗖嗖。守墨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困惑地朝一旁看去,发现那人早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眼眶发红,阴森地笑着。

守墨环顾四周,竟不见商陆在旁,就连北冥殿也是刹时间变得寂寥无声,好像无人居住的偏僻之地,十分怪异。

“殿下,好久不见。”临枭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抬头盈盈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守墨仔细瞧了瞧,自己明明是初次见他,何谈好久不见。

临枭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微笑,狡黠地说道:“殿下忘了,前几日庆宴上我们刚见过。”

这位仙官的所言所行均让守墨心生不适,于是他直接问道:“何事?”

“既然天孙直截了当地问,那臣便说了。”临枭忽然呈现一副无奈之色,还抿了抿嘴,几番开口闭口,犹豫不决,过了一会才说道:“臣知道,当年青云境中莫名出现的黑影是谁。”

守墨的手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差点掉落,还好没有酿成太慌张的场面。

然而,这一微妙的动静,全然被临枭看在眼中,他嘴角微微上扬,接着摆出一副忠臣之态,哭诉道:“殿下,臣千辛万苦爬到如今这个位置,都是为了这件事啊!一路上,臣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悲痛不已。”

守墨没有回复他,而是直盯盯着他的双眸,似乎在打量他的真心有几分。

临枭用袖子粗糙地擦拭去泪水,继续说道:“臣听闻殿下为人正直,却害怕殿下不愿解决此事,可,可,可天界也就只有殿下会去做,会去帮臣了。”

临枭本来已经缓和了情绪,却越说越激动,瘫跪在地上,不停地对着守墨磕头着。

守墨霎时慌张地起身叫他起来,临枭仍一直磕头不愿起身,使得守墨不得已开口道:“你也得说说是什么事情?比如那黑影是谁?”

临枭这才停下,抬眸坚定说道:“红伞主。”

“红伞主?”守墨迷惑道。

“殿下有没有想过,为何当年迟迟抓不住那人?又为何最后不了了之?”

守墨眸中有一缕复杂的情绪浮现,那正是临枭想要看到的,他接着说道:“天界,有人在包庇他!前几日,泰和国难,也是拜他所赐!”守墨见临枭恶狠狠的模样,表面虽冷静不作声,内心却隐隐有些动容。

“众人皆说,臣是救了太子一命的凡人,可臣不是,臣其实是北海的一个小仙……救太子,谋划罢了。”临枭故作害怕地看着守墨,用眼神不断观察着他的反应,好像在试探自己能不能继续说下去。

守墨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心生怜悯,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

临枭向前踉跄地爬了几步,神秘地轻声道:“当年,臣听闻青云境澄澈美丽,就想去看看,无意瞧见那恐怖的场景。当时,殿下和另一位女子在小舟上昏迷不醒,噢对,还有一个女子在旁为你们疗伤,却突然又被那黑影拉下舟去。在你们都平安离开那里之后,天界有一个人站在岸边,穿着十分华丽,那黑影撑着一把红伞化为人形出现在他面前,二人亲密无间,甚至为没有杀掉你们而感到惋惜和愤怒。”

守墨追问道:“为什么说只有我能解决?”

“那人看着就身份尊贵,臣藏得隐秘,没有看清,实在是怕求错了人……”临枭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臣也尝试过和一些名声不错的仙官说过,就连帝君……怪臣身份低微,说的话难以让人信服。”

守墨若有所思地垂头,临枭双手抓住守墨的裙角,猛烈乞求道:“殿下,您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前几日泰和国难,是不是有黑影作祟,是不是有红伞遗落。此事,又是如何处理的?是抓住了凶手,还是草草找人替罪。殿下了解完,就可以知道臣所说皆属实。”只见那临枭无奈地笑了笑,强烈的失望神色如同一根细针,缓缓地刺入守墨心中。

守墨背过身去,说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回去吧。”

临枭无力地站起身来,深深地鞠躬道:“还望殿下不要暴露臣的身份,臣……臣这一生,为此事烦忧不断,若能看见尘埃落定,臣才好安心离去。”说罢,临枭便退下了。

守墨思绪杂乱地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瞬间坠入湖底,所有美好的景致都在面前变得极度扭曲和模糊,不知是真是假。

此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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