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点点头:“你问到点儿上了。你与战神,一个并未真正降生,一个并未真正死亡,都是被我直接投往人界的,所以保留了你们原本的天赋能力。而观心和画心,则是自愿选择了牺牲自己之后,去人界转世的,所以前尘往事,包括仙界的天赋,都已被尽数抹去。”
“不过,”白泽继续道,“无论如何转世,很多性情和喜好总会持续,譬如画心,她仍是擅长疗愈,于医术之道精通而不费吹灰之力,我看观心,也就是花无心,若他有心学医,也当会有大成就。但凡事无需执着,此世当随他自己的心意,无论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可。”
“至于你,因你保留了心族的疗愈天赋,所以对于一些小伤口,自然只是些毛毛雨,即刻便可自愈。心族的特点,就是随着疗愈的经验增多,疗愈能力会愈强。你的疗愈之力已经被激发,此后只会越来越强大。就如同你的容貌,虽然在降生人世之初,已随你的天赋一样被我封印,但人力无法对抗天道,终是因你自己的机缘,逐渐显露还原。”
花满心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怪不得,好像真的是这样,每次受伤之后,我都会变得更漂亮一些。那这么说,我的疗愈能力,也在无意之中变得更强了?”
白泽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柒柒忍不住开口:“心后可是仙界之中,纵贯古今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观心王子也是仙界第一美男,公主,你一定也有绝世容貌,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完全恢复容貌之后,该有多么惊艳!”
柒柒一转念又想起来了什么,忍不住吐槽:“师傅,您刚才只说是公主自己的机缘,第一次被赤尾鸳啄伤或许是,但第二次,明明是您老人家故意……”
白泽白了徒弟一眼,高深莫测地说:“我只是顺应天道。”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易玖,忽然开口了,是对白泽问道:“为何……告诉……我们?”
白泽简单地说:“时机到了。”
柒柒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师傅,您是以神力致使战神发狂饮血,又通过公主天生具疗愈之力的血而解封了他们的神力吗?”
白泽道:“是,也不是,其实在我笼于战神周身的红光钻进他的体内之时,他的神力连同记忆已经在苏醒了。”
“啊!”花满心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抬头看向易玖:“玖哥哥,所以,其实在来这里之前,你已经知道你曾经是……仙界战神?”
易玖轻轻地说:“尚未、完全……模糊、片段。”
白泽接着道:“在战神创伤于公主之时,战神身上的红光便也入公主血内,所以公主的神力,包括目力,也已复苏。”
白泽对易玖郑重道:“战神,跟公主需要修炼才能升级她的疗愈之力不同,你的战神之力已经被完全解封了。”
众人默然,花满心和易玖都在默默思索,这意味着什么。
片刻之后,易玖却道:“却无、心族……之剑。”
便是白泽也略现沉痛:“在十二年前的那场对抗业王的大战之中,所有心族尽数泯灭,但,尚存一息血脉。”
众人都看向花满心。
花满心顿觉身上变得很沉很沉,就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万般希望。
脱口而出:“但,我可不知道如何制剑,更不知如何才能像哥哥当初一样,自己就变成一把剑啊!”
“无妨,自有机缘让你知晓。”白泽老神在在地道。
转而神情却略现严肃:“你们已能视物,想必已经看到,业鬼又重现了。”
花满心已经想到了:“我们在海边,还有在不少人身上看到的黑团团,就是业鬼吗?”
见白泽点头,她却又不置信地道:“为灭业鬼,心族已经付出了全族覆灭的代价,怎得这才过去十二年,业鬼却又重现于世?”
“业鬼由人的**而生,**生执念,执念生业鬼。只要有欲念,就必然会有业鬼。”然而白泽却也有丝犹疑:“但,在如此短的时日之内,业鬼便又有泛滥之势,确是十分诡异。”
“怎的,居然连师父也不知道是何故?!”柒柒不由讶异。
“为师尚在探寻原因,这缘由,必不简单。”
“这就是你唤醒我们的原因吗,也是给我们看这一切因由的原因,因为业鬼又现?”花满心问道。
“不错,这是其中之一,另外,也是天启。”
“何为天启?”
“顺应天道。”
白泽不再多言,花满心也不再问了,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柒柒忽问:“师父,既然公主和战神已经恢复了神力,那么他们今后,就都留于仙界了吧?”
花满心本能的就想出声反对,却见白泽已摇头:“不。”
白泽解释道:“想要战胜业鬼,就要先了解业鬼。仙界之中,没有人比战神更加了解业鬼,战神既已归,仙界之路已到极致,今后,你们需要去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了。”
“另外一条路?”柒柒问道。
白泽:“即是产生业鬼之地——人界。”
“你们会上路,路途会开启于最合适的时机。”
“上路?什么意思?”花满心疑惑。
“道路古来难,平地起波澜。要知世事艰或乐,且试道路崎岖亦平坦。”说言毕如此玄机之语,白泽又道:
“故人,无需多言,至时机到时,你们自会知晓,这便回去吧。”
说完,只见白泽闭上了眼睛,花满心等人忽觉白泽和云霄阁都消失了,自己又陷于一片如蓝宝石般的璀璨之光中。
另一边,青龙突然抬起了脑袋,只顿了片刻,就直向云霄阁的方向飞去。
原本靠着青龙闭目修行的云天,因青龙的动静而睁开双眼。
目注着已经飞远的青龙,云天心内暗道:“大哥的青龙,以往从不一声招呼不打就径自离去,这次是怎么了?”
忽然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青龙跟大哥的性格一样,沉稳机变,能使它忽然若此之事不多,现下太平安定,让它有此异动的只能是……难道跟大哥有关?!”思及至此,云天亦失了平静,迅速向云霄阁的方向行去。
只几个摆尾,青龙就到达了云霄阁,正好见到一片璀璨的蓝光,光中似乎有几个人影,但只是一瞬之间,这蓝光连同之内的人影就全都消失了。
青龙停于白泽之前,白泽见青龙至并不惊讶,轻声道:“你感应到主人来了。”
随即又见云天也至,云天乘着一只凤凰,原来昔日的雏鸟已然长大,长开了竟是只异常美丽灿烂的凤凰。
云天的身量也长高了,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见青龙之前只有白泽,便道:“白泽神君,青龙忽有感应,我以为是……”
见白泽了然而微微笑着目注自己的神情,云天忍不住了,飞奔至白泽身前:“是大哥?真的是大哥,对不对?!”
看着早已沉静稳重的少女忽然失态,白泽不禁用上了安慰的语气:“确是战神重至仙界。”
“大哥来了!”云天激动道,不禁张望了一圈云霄阁:“大哥呢?在哪里?”
白泽叹了口气:“公主,现在还未到你们相见的时机,战神还有事需要完成。”
云天怔怔地目注着白泽,求道:“时机?真的……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白泽怜惜地看着云天,不忍再语。
半晌,云天轻轻地问:“大哥他……一切都好吗?”
“都好。”白泽坚定的语声抚平了云天的挂心:“公主且放心,战神一切都好。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和神力,只是,暂时有事需要在人界完成,还不能回仙界。但我想,你们相见的时日,也不远了。”
云天似是放心了,又重新燃起了希冀。
乘着凤凰,云天返回了自己的寝宫。
自从那次大战之后,心族皆亡,只留天族。
父王、大哥,甚至于王妃和异母兄姐都统统不在了,仙界王室竟只留云天一人,自此,云天便扛起了仙界的重担。
经年历练,云天早已从外貌上也褪去了稚嫩,举手投足之间已现运筹帷幄、举重若轻之姿。
自大哥和观心都离去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洗心池,也再也没有用过、哪怕看一眼极乐镜。
只因,她知道,哪怕再次靠近那一汪清泉,再看尽镜中繁华,也不会再见到她希冀见到的身影了。
忽的心中一痛,云天不禁捂住了胸口。
云天疑惑,暗道:难道是刚才见到白泽神君,又勾起了对大哥的回忆吗?
云天摇摇脑袋,狠心对自己说:“既然神君说大哥已快回归,那就必然会!在此之前,我要守护好这仙界!”
说完,坚定地命令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翻开了手边等待她批阅的卷轴。
蓝色的光芒消失之后,花满心和易玖发现,他们又回到了花满心的书房之中。
书房之中还是静悄悄的一片,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角落中卧着的赤尾鸳,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可能自己出去哪儿溜达去了。
花满心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易玖轻轻牵着,真想就这么牵着不松开,仿佛不松开,就还置身于刚才看到的仙界之境中,白泽、云天、青龙,自己的父王母后、大哥观心……
想起观心可就是此世的花无心啊!还有更棒的,画心就是颜先生!
花满心乍离仙界的愁绪顿时被欢欣替代,飞奔着出去就想立刻看到自己的哥哥。
一推开门,却吓到了正在门口扫地的慢慢。
看到突然推开门的花满心,慢慢就像见了鬼,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姑娘?!”
花满心跟慢慢摆了摆手,算是打个招呼,就想去找花无心,谁承想却被慢慢一把拉住。
“姑娘!姑娘……真的是你?!!”
“那还能是谁啊?慢慢你真是的,还能有谁啊!”
可没想到,慢慢居然立刻大哭了起来,惊喜交加:“真的是姑娘,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我是回来了,不过,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花满心见着慢慢激动而泣的模样,也被吓到了。
易玖突然问:“慢慢……现在、何年?”
慢慢抽抽涕涕地抹把眼泪:“你们去的实在是太久了,太久了啊!现在……已经是建兴二十四年。”
“!”花满心脑中铛的一声。
她明明记得,她跟颜先生学医,去海边岩洞探险的时候,是建兴十九年啊!
她记得清楚,是因为她还喜滋滋地记过日记,给自己标注过,在建兴十九年,她真的开始学医了,这对于她来说,可是自出生以来的大事,是头等重要和开心的事情。
花满心不禁发现,原本个子矮小的慢慢,身材长高了不少,原本清瘦的脸也变得丰腴,眉目间已然成熟了很多。
花满心忍不住扯扯自己的脸,立刻重新奔回书房,照看自己的模样。
却见镜中的自己,已然亭亭玉立,丽色旖旎。跟慢慢一样,身量居然高了不少,已经跟颜先生差不多高了!
使劲儿扯扯自己的面皮,再甩甩脑袋,重新再看,还是一样。
盯了镜中陌生的自己半晌,花满心最终又向易玖看去。
列松如翠,温其如玉,世无其二。
像被吸引一般,花满心自动走到易玖身边,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少年,不,已是青年了,轻轻道:“玖哥哥,好像真的已经过去五年了……曾经听闻,天上一个时辰,地上十年,原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却是真的。”
易玖也仔细看着花满心的面容,忍不住摸摸她的鬓发。
柒柒跳回花满心的怀中,有慢慢在旁边看着,它不好开口说话,只是安慰地用脑袋蹭蹭花满心。
慢慢又开口道:“姑娘,你不知道你和易公子双双不见了之后,老爷、夫人和城主一家有多着急!”
花满心的心也提了起来:“父亲母亲,哥哥他们,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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