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言罢,周遭竟是安静异常,我被故事吸引,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头在想,那小宛,该是何女子。
“如此,贫僧刚才所言,姑娘可能明白?”
我点点头,道,“这董小宛,实乃一可怜的女子,竟是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掌握。”
那老僧道,“世道如此,不在人为,感情之事,苦痛交织,亦苦亦甜。”
狗牙在一旁道,“你一僧人,也喜讲这些男女之事吗?”
那老僧捻须微笑,“非也,非也。世间男女之情,有淫,有真,有乐,但更多的是悲。贫僧云游东陆,所见男女,皆是为情所困,亦或者深陷其中,难以自救,因此,贫僧讲述男女之情,并非为传播婬秽,实乃助其得脱苦海,以度余生呀……”
狗牙眼前一亮,“这么说,大师也想要治疗人的心症?”
“大师,实不相瞒,我名唤狗牙,是一名大夫,因见了这世上有许多不如意的感情,因此想要研究疗愈之法,没想到,大师早就有所研究了。大师,狗牙能否拜您为师,跟着您一起云游四方,去解救这世上的善男信女?”
那老僧仍是捻着胡须,真不知道这胡子有什么好摸的,“抱歉,贫僧一人来,一人去,并无心收徒。更何况,这世上三百六十行,术业有专攻,施主已习得了医术,又何必跟着我来学习佛法?”
狗牙一心只在拜师学艺上,“大师,医术并不是万能的,更何况,多学点,总是极好的。”
那老僧道,“施主所言差也。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同时拥有,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施主可知为何?”
狗牙立时道,“太阳属阳,月亮属阴。是相反的。”
那老僧点点头,“有两个顶着烈日赶路的人,一人路上有大树,可以乘凉,一人路上没有大树。但二人皆是到了终点,为何?”
我仔细想想,“前一个人自然是因为路上有大树,可以时时刻刻乘凉呀,至于后一个人……”
我嘟着嘴,想不出来,“狗牙,你猜到了没?”
狗牙亦是摇摇头,那老僧道,“这后一人,本已快要死去,可临死前,他心里时时刻刻想着大树,想起大树底下的凉爽,想起大树底下的湖泊,想着想着,倒好像那大树在眼前似的,因此,也便到了终点,所以这树并不存在,只是他渴望至极想象出来的而已。”
“医术乃现实大的荫蔽,佛法乃心中荫蔽,如同阳与月,实乃相反,又谈何相容?”
狗牙睁着大大的眼睛,“多谢大师指点。”
那老僧继续道,“施主说自己想救人于苦难之中,于贫僧看,救人于苦难,何需跟着贫僧云游四方?”
看狗牙的样子,并不理解,那老僧只道,“时候未到,自然不必着急,时候若到,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这老僧说话,神神叨叨的,一句话里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要人听懂还需要解读半天。
“贫僧刚刚只讲了这董糖,还有一味菜并未讲。”
他指着桌子上的那一碗红粥道,“这是高粱粥,这粥是先皇后淑皇后所创,相传当初永嘉帝身为皇子时期,被皇兄迫害,永嘉帝被箭矢射中,二人躲进一寺庙神像之中才得以逃脱追捕。活命期间,淑皇后四处乞食,为永嘉帝讨来高粱米,又挖来菜叶做粥,永嘉帝才得以捡回性命,后来,永嘉帝于草野聚众,起兵叛乱,并成功夺得皇位,这期间,淑皇后始终相伴在侧,并为永嘉帝出谋划策,永嘉帝成功登顶帝位,时常感念淑皇后之恩,命其为自己做这高粱粥……这高粱粥因此流传于坊间。”
“后来,淑皇后被封为皇后,但仍时常亲自下厨,为永嘉皇帝制作菜肴,宫廷之菜,尝不过三,但淑皇后的菜,永嘉帝屡犯禁忌,只不过如今淑皇后过世,这些菜肴也随之消失了……”
“啊,消失了?那多可惜呀,宫里那么多人,就没有人记下来吗?”
“宫里自来人心叵测,若教别人知道,只怕让人钻了空子……”
“钻空子,钻什么空子?”我实在不明白一道菜,又能钻什么空子。
狗牙在一旁道,“未央姑娘,淑皇后是永嘉帝最信任的人,因此,倘若其他人也学会了,就算是往里头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可以借此栽赃给淑皇后了吗。”
我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还能如此。
那老僧笑道,“施主聪慧良善,但愿施主日后亦能保持明辨之心,得助他人。”
“不知二位施主,是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我是从西竹国来的,因觉得你们东陆好玩,就来了,至于地方吗,走到哪里算哪里咯,他呢,是安西府人,要去……对了,狗牙,你要去哪里,还要回安西府吗?”
狗牙还没回答,那老僧便道,“刚才这位施主说想要随贫僧云游四方,治病救人,既如此,这位施主何不跟着这位姑娘,亦可实现愿望。”
狗牙抬头瞧瞧我,“未央姑娘……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还嫌路上一个人无聊呢,有你做伴正好呢。”
“既如此,不知二位接下来,可是要去哪里?”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接下来有哪些路可以走,又会通向什么地方。
狗牙道,“未央姑娘想要去京城,若是从东北方向,可到达朝(zhao)云府,西南方则可到达渔阳府,从渔阳府往东到京城要比从朝云府近许多。”
“那就去渔阳府。”
“贫僧可否冒昧问姑娘一句,为何要去京城?”
“实不相瞒,我从西竹国来时,有一个同伴走丢了,他说他认得东陆的皇宫,所以我想要去京城找他。”
“原来如此。不过,依贫僧之意,还是去朝云府的好。”
“为何?”
“姑娘,贫僧自幼受佛祖指点,有时候弯路,也许要更快些。”
我皱着眉头,不解他的意思,他却站起,双手合十道,“贫僧已叨扰二位多时,既然二位着急赶路,贫僧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谁说我们着急赶路了,“喂,你饭还没吃呢。”
“贫僧已是饭饱,多谢二位好心。”
我记得我没见他动过筷子呀,见他走,我又从包袱里拿出些银子,道,“这些银子你拿着,这样你就不用到处讨吃的了。”
他微微一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贫僧以化斋为生,方可去除贪念,摆脱自我,达到内外兼修之境,姑娘好意,贫僧心领了。”
说罢,他认真地看我一眼,道,“我看姑娘虽身为异国,但心思纯善,日后不免遭人妒恨,贫僧会在佛祖面前为姑娘时时祈愿,以祝姑娘平安顺遂……”
说罢那老僧便拄杖潇洒离去。
“狗牙,这老僧好生奇怪。”
狗牙眨眨眼睛,我道,“你刚刚看到他吃饭了吗?”
狗牙摇摇头,我道,“他明明没吃,为何还说自己饱了?”
狗牙道,“也许,他的心饱了,所以,他便饱了。”
“狗牙,你也跟我打哑迷,是不是?”
狗牙忙摆手,“没有,没有……”
算了,管他呢。
我吃得撑撑的,肚子也变得圆溜溜,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一时狗牙问,“未央姑娘吃得开心吗?”
我点点头,“开心,开心,这店里的厨子,手艺可真是好。”
要是回去的时候能把他带到海底就好了,就可以时时吃到这么好的饭了。
我暗自细想,狗牙说,“未央姑娘,以后若是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保管呀,饱餐一顿就能解决,美食可使人忘忧呢。”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刚刚我还沉湎于同月红的分别难以自拔呢,吃饭途中,分别之事竟被我抛在了脑后,此时再想起来,竟也不似原先那般伤心难过了。
饭毕结账,那店小二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作响,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本还鼓鼓的钱袋子,此时竟只剩下不过的碎银子。
临走那店小二问,“姑娘想是还未出阁,既如此,何不在我们这仙女山埋一壶酒再走,算我免费请姑娘的,不要钱。”
“真的,我也可以埋吗?”
“当然可以了,这世间,凡未嫁人的女子,都可以。”
“既如此,那多谢了。”
“只不知姑娘唤什么名字,到时候在树下埋酒,只需在桂花树上刻下姑娘的名字,待姑娘出阁以后,便可回来带走。”
我想象着那遍山桂花林中,也会留有我未央的名字,如此,倒也算在人间留下了些痕迹了。我告诉他我叫未央,不过,只怕这酒埋在土里,永远都不会再见天日了,毕竟,有朝一日我是要回海底的。
不过,我也很是开心,毕竟,人间好人还真是多。
将买酒之事托付给店小二以后,我同狗牙打算租一辆马车,还好剩下的钱勉强够我们行路。
我们决定到了地方再好好想想办法,此时先上路再说,多耽搁一日,也就多浪费一日的钱。
“未央姑娘,咱们是去朝云府吗?”
我好好想了想,“刚刚那老僧说的话,狗牙,你可明白?”
狗牙摇头,道,“从书上来说,大师说的话,并不对,走弯路要比走直路慢的,但我想大师既然日日在东陆游历,想来去过很多地方,大师这样说,想来定是经验之谈……”
“这么说,我们便听他的,去朝云府?”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以后,我同狗牙一齐上了马车。
“狗牙,你若这样走了以后,你舅舅的药店怎么办?”
“未央姑娘,舅舅早就知道我在那药店里待不住,想要闯荡世界,也支持我,所以,到时候只需要给舅舅写封信就可以了。”
“对了,狗牙,都忘了问你了,你舅舅家是安西府的,那你的家事是哪里的?”
狗牙搔了搔脑袋,有些难以启齿,半晌才说,“不瞒未央姑娘,我娘还有姐姐,都在渔阳府。”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你若是告诉我,咱们就不来这朝云府了。”
“也不知道前头有没有路,可以拐去渔阳府。”
“未央姑娘,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回去过几次家了,每次回去,我娘就啰哩啰嗦一大堆地教育我,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可不想回去。”
“那你娘知道你离开了舅舅的店吗?”
“未央姑娘别担心,舅舅会跟我娘说的。”
在马车上欣赏欣赏风景,瞌睡了再睡一觉,时间也就消磨过去了。
我想问一下,有没有读者知道,如果我不签约的话,是不是文章就永远没有阅读量,只有签约,阅读量才能涨上去?
文章怎么才能有曝光量呢,感觉写了这么久了,都没啥阅读量。虽然是为爱发电但有的时候看到惨淡的数据量,还是很难过。
是不是我应该争取去签约才行?有没有读者知道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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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在人间——曾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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