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少将……”
唐彦羽看见人愣了半晌，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喊人，不过顾知越并没有关注到他，抱着怀里人稍稍平复下心情后，立刻小心查看对方的情况。
“喂。”
正在唐彦羽发呆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赶紧回头，只见徐牧正看着他，后边还跟着姗姗来迟的其他的组员。
“队、队长！”想起晚上的事，这会儿唐彦羽看见徐牧莫名有些心虚。
“怎么回事？大清早你人就不在，”徐牧眉头紧锁，又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和劫后余生一样的发小，压低声音问道：“还有你怎么和小尘在一起？是你把他带出来的？”
“没有没有！”唐彦羽疯狂摇头加摆手，“我就是早上出来散步，然后刚好在这里遇见小尘。”
“不是你就好，早上这家伙找人差点没找疯。”
面对队长的信任，唐彦羽心虚地笑了笑。
徐牧又上前一步，主动和顾知越解释道：“应该是小尘自己跑出来玩了，人没事就好。”
顾知越在确定洛尘没什么事后终于稍微松了口气，蹲下身和面前的人平视，欲言又止，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而洛尘似乎完全没体会到对方的着急，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顾知越微微皱了皱眉。
就在所有人以为经过这一出顾知越多多少少要教育一下洛尘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温声自责道：“我的错。”
众人一愣。
“下次我注意，我们回去好不好？”
说着顾知越伸出手，十分温和地请示，等待原谅。
洛尘看了看眼前的人，对方眉眼间的焦虑担忧尚未完全散去，但望过来的目光已经足够温柔，甚至特意蹲下身放低姿态，没有一丝不满或者责备。
片刻后，洛尘笑了笑，握住了面前的那只手，顾知越立刻回握住，接着半揽着人慢慢站起身。
后边看见这一幕的调查组队员神色各有不同，一个个缩起脑袋悄悄交头接耳。
“哇，顾少将脾气这么好的吗？”
“那还能怎么样，你难道能舍得骂小尘？”
那人摸了摸脑袋，斟酌道：“这个肯定舍不得，但多少会说几句吧。”
有人感慨：“真的超溺爱啊……队长，顾少将原来私下里都是这么和善的吗？”
徐牧：“……”我能说他因为一句话把我关门外吹半个小时的冷风的事吗？
徐牧表情复杂，对于发小的双标行径选择暂时视而不见，正打算让众人先行回去，然而这时电子屏幕突然弹出消息，显示紧急通知。
他愣了一下，快速扫过，越看脸色越差。
“怎么了？”顾知越注意到这边的异样，此刻他的心绪已经完全恢复稳定，主动询问道。
徐牧眉头紧锁，沉声道：“莱辛那儿出事了。”
对此顾知越只是顿了一下，冷静道：“他死了？”
徐牧一边上传信息一边深吸一口气，道：“准确来说是家里被炸了，不过人八成也是死了，赶紧整队，有得忙了。”
———
“爆炸发生在凌晨五点三十分左右，初步判断是有人使用了微型追踪弹，西南方向，发射距离大概在五公里以上。”
“在此之前莱辛的别墅安保系统显示休眠，应该是人为强制调至休眠状态的，不排除是嫌疑人所为。”
“三楼的酒厅完全被摧毁，只能提取到一些生物细胞，现在已经送到鉴证所，但这里的设备有限，报告需要一段时间，信息部正在调取附近监控……”
调查员将目前的线索一一列出，徐牧听完点了点头，随后招呼人加紧时间搜集。
“昨天刚查到他头上，晚上就只剩灰了，六枚军队级别的追踪弹，到底是惹上什么人了？”
这种精度和威力的追踪弹可不是民间黑市上能随手买到的，恐怕后头的人不会简单。
徐牧看着资料，叹了口气，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试探性道：“会不会是……存护帝国那边知道了？”
顾知越正在检查酒厅下边的草坪，听见这句看了他一眼，否定道：“如果是存护帝国，那他们应该会发射两枚到莱辛这儿，再发射三枚到联盟的委员会，最后再发射一枚到我们住的酒店。”
主打一个全面打击，一个都别想跑。
徐牧：“……确实。”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吧唧一声就被炸断了，徐牧颇为抑郁，又看了看资料，喃喃道：“别墅的安保是凌晨两点零五分强制休眠的，追踪弹是五点三十分发射的，那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徐牧余光忽然瞥见了在不远处草丛玩的洛尘，他好像正在抓蝴蝶，唐彦羽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大概怕人摔了。
“你怎么把小尘也带过来了？”
顾知越望向不远处的人，眼色缓了缓，道：“我看他应该是不想一个人在酒店，就一起带过来了。”
徐牧稍稍顿了顿，某些作为调查人员的警觉让他下意识道：“小尘今早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听到这句，顾知越的动作一顿。
而就在徐牧越想越奇怪，还想再度追问的时候，顾知越忽然开口，淡声道：“小尘没有不见，是今早我带他出去散步了。”
这一明明白白的“伪证”让徐牧愣了半晌，他神色复杂地打量眼前的人，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压低声音道：“什么意思？出问题你负责？”
顾知越神色自若，给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回答：“他的事，我负全责。”
这句话也终于让徐牧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这发小，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他终是没反驳什么，只是道：“真奇怪，你以前不这样啊？哦，不对，其实你现在也不这样。”
换言之，是只对洛尘如此。
顾知越没有答复。
“得，你担责，我不管。”徐牧双眼一闭，选择摆烂，他一贯懒得理麻烦事。
———
“真的没关系吗？队长马上会不会审我，我该怎么回答？”
唐彦羽一边小心观察着徐牧那边的动静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在洛尘身边。
洛尘捡起昨晚开枪时落在草地上的最后一枚子弹，不动声色地随手扔到别墅下边的水塘，瞥了一眼远处的人，低声道：“审你就说不知道呗。”
唐彦羽越想越不靠谱，担忧道：“这理由会不会太不走心了，这很容易被发现吧？”
洛尘看他这忧心忡忡的样子笑了笑，故意道：“发现就发现了呗。”
唐彦羽：“啊？”
洛尘笑道：“又不是我被发现。”
这种“你的死活与我何干”的态度真实且令人无奈，唐彦羽瞬间像焉了的黄瓜一样垂下头默默流泪。
这反应成功把洛尘逗乐了，收获完情绪价值他也不打算继续逗人了，随口道：“放心，出不了大事，那个莱辛的语音你发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你们队长和顾知越好像都还没收到？”
“哦，我发到我们调查组的举报邮箱了，那个邮箱会有人定时清理，发现紧急情况肯定会报告我们队长的。”
洛尘一针见血：“大概什么时候清理一次，不会被当成垃圾短信吧？”
唐彦羽摸了摸脑袋：“应该不会……吧？”
洛尘：“……你现在当面把通讯仪的录像交过去。”
“啊这……”唐彦羽试探性道：“这不好吧，没法解释啊？”
洛尘：“啧。”
唐彦羽心中警铃大作。
正当唐彦羽感觉洛尘已经在考虑把自己直接踹到顾知越面前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徐牧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
音量很高，明显是太过震惊没压得下去，惹得不少人投去目光。
徐牧意识到后赶紧压低声音，又说了几句后挂断电话立刻找上顾知越。
看见这一幕的洛尘对着唐彦羽挑了挑眉：“看来你运气不错。”
———
“和我联系的是城南黑市的老大，盖亚……他们好像是要做什么研究，很神秘……”
“啊啊啊！别！……研究室在首都星球！”
快速播放完录音，徐牧正色道：“录音经过技术科确认，确实是莱辛本人的声音，并且有经过剪辑。”
这个早上突如其来的录音属实意外，尽管疑点重重但徐牧他们还是第一时间组织队员前往寻找那个黑市的盖亚，这会儿正在车上给众人详细说明情况。
顾知越评价道：“剪辑很潦草。”
“对，明显莱辛是在和什么人对话，并且那个人似乎还在威胁他，”徐牧眉头紧锁，沉声道：“会是谁？是他投的追踪弹吗？”
顾知越沉默了几秒，否定道：“不太像，这个人明显是在查案子，那些追踪弹却是在毁尸灭迹、隐瞒真相，我觉得这两者的目的并不相同。”
莫名其妙还多出两方人，徐牧觉得头更疼了。
“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存护帝国那边的？”
对于这个猜想，顾知越垂眸思索了片刻，刚打算开口，忽然瞥见一旁正趴在车窗边看风景的洛尘一个没站稳要摔倒，赶紧上前抱住人坐好。
“小心，”顾知越温声对着怀里的人道，随后抬头简单表示，“先去找到盖亚吧，事不宜迟。”
徐牧点点头，接着向队员发布指令：“已经通知当地警方帮忙控制现场了，不过这地方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不适合强制执行，到了地方我们先尝试找人，会有当地人给我们带路的，尽量别打草惊蛇……”
徐牧在前头交代指令，然而唐彦羽却是没什么听，仿佛神游天际一样一直望向洛尘那边，看着对方靠在顾知越身边自顾自地玩，满眼亮晶晶地观察着窗外风景，就好像一只有点粘人但不多的小猫,在人身边跳来跳去，时不时再贴着人蹭一蹭打个滚。
丝毫不像伪装，就好像他天性如此。
“喂，”身边的队员姚颖一声招呼让唐彦羽回神，奇怪道：“你怎么了，一直盯着小尘。”
“啊？”唐彦羽愣了愣，立刻道：“你们不也盯着吗？”
“我们一个小时看三十分钟，你一个小时盯五十分钟，那能一样吗？”
说着姚颖随口玩笑道：“怎么，喜欢上小尘了？正常，不过建议你小心顾少将哦。”
这句话其实就是调侃来着，但唐彦羽莫名心中一紧，尽量挤出笑容回复道：“我才不敢啊。”
黑夜中血色的瞳孔似血又似酒，抽刀、劈斩、开枪，行云流水、从容自若，足够吸引一切的目光，敬佩、惧怕、臣服、倾慕……
但他不敢。
唐彦羽慢慢收回目光，而这时的顾知越却忽然不动声色地抬眸，扫了一眼坐在角落的人。
“叮咚，来电提示。”
突然弹出的屏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顾知越看了一眼，脸色稍变，稍稍顿了一下，选择接听。
“曹委员。”
屏幕闪烁，很快出现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听见这称呼后无奈地笑了笑，以长辈的口吻道：“我打的是你的私人电话吧，这么客套做什么？”
曹源，联盟委员会常任委员之一，同时也是顾知越的姨父，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公认对存护帝国友好的一方。
人物对上号，洛尘扫了一眼，果然是经典老好人的模样。
听见对方这么说，顾知越严谨道：“正在任务期间。”
曹源笑了笑道：“我知道，是联盟给小牧的那个任务吧。”
“曹叔叔！”一旁的徐牧立刻挤过来，“这任务到底是哪个混蛋发给我的啊？！又麻烦又难搞还招恨！”
徐牧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曹源主动找过了，他才不管什么公事私事的，只恨不能现在就走后门找到那个使绊子的混蛋！
曹源十分理解孩子的不满，安抚道：“暂时不确定，毕竟这事一直没拿到明面上处理，我也是前两天刚知道的，不过你们放心。”
曹源看向顾知越，正色了一点，沉声道：“这任务我已经申请参与了，你们放手干，上边有任何问题查下来我会全权负责。”
一个老牌常任委员的全权任命，足可以抵得上联盟的最高执行文书。
有这么一颗定心丸，顾知越微微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多谢。”
“没事，大胆去做吧。”
曹源鼓励道，不过余光忽然瞥见正靠在顾知越肩上悄悄往这边张望的洛尘，他看起来很好奇，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猫儿一样灵动，发现对方的视线后便往顾知越身后躲了一点，一边露出眼睛朝这边张望一边轻轻拽了拽顾知越的衣角。
这样一个人实在很难让人忽略，连曹源都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他就是……你捡的人鱼？”
顾知越侧身摸了摸洛尘的头安抚了一下，动作神情都是难见的温柔，看见这一幕的曹源不由得愣了愣，神色有点微妙。
“姨父……”
到底是家中长辈，多少要解释一下，但有关洛尘的事顾知越实在不愿意透露太多，刚准备搪塞过去，谁知曹源下一句就是：“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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