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虎牙有点尖，顾知越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牙齿上的力道，穿过衣袖，咬住手臂上的肉。
一秒，两秒，三秒……
洛尘没松口，顾知越也没动，两人就这么僵着。
有点疼，不会出血了吧？
好不容易从诧异中回过神来，顾知越看着专心致志咬住自己的洛尘，第一反应不是挣脱，而是望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尘，你……饿了吗？”
闻着不错，可惜咬起来一般般，暂时没发现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洛尘打出评价，默默松了口，若无其事地歪头看向顾知越，满眼无辜，仿佛刚刚咬人的不是他。
顾知越缓慢地收回手臂，看了看面前的洛尘，忽然想到一些有关人鱼的研究记录中，曾经有传说人鱼是会以人类为食，那小尘会不会……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顾知越再次把人揽回怀里，心中笃定：传说不可信，小尘应该只是饿了。
“你是不是饿了，我马上去拿些点心，”顾知越自我催眠良好，很快自己合理化了洛尘咬人的事，不过考虑到双方安全问题，还是加上了一句：“下次不要咬我了……我不好吃的。”
这话给洛尘逗乐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但脸上却作出了伤心的神色，尾巴落下，似乎对不准咬他这个命令很是失落。
顾知越看了心中一紧，没犹豫两秒，立刻改口道：“实在想咬的话就咬吧，没事的，但是不要去咬别人。”
顾知越作为联盟的少将，自然知晓教育人需要软硬兼施，立威立信的道理，原则上是绝不能太过纵容某一方的，但没办法，他的原则站在洛尘那边。
洛尘顿时展颜，摆了摆尾巴凑过去逮住来一口——
当事人都同意了，不咬白不咬。
怀里的人主动贴近，像小猫一样一边蹭着人一边嗅着味道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口，白色逐渐占据视野，连带着洛尘独有的清新幽冷的气息一直来到颈边。
心跳不自觉加快，顾知越莫名感觉刚刚被咬过的地方不痛了，反倒是变得有些痒，甚至还有点烫，在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奇怪的庆幸感：如果小尘真觉得自己好吃，那也是好事。
顾知越说到做到，并没有选择躲开，洛尘看他这样觉得有趣，有意无意地找上了颈侧的位置，气息温热缱绻，有规律地打在皮肤上。
而就在洛尘准备咬上一口的时候，房间门禁忽然开启，两人的动作皆一顿，顾知越下意识转头看去，刚好和进来的徐牧对上。
此时洛尘整个人几乎贴着顾知越，头靠在对方颈侧，虽说是准备咬下去的，但这个角度看起来就像一个十分暧昧的吻。
而顾知越则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一只手轻轻揽着人的腰，因为紧张微微后靠，两人这样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徐牧本来急匆匆赶进来，看见这一幕被硬控两秒，下一刻直接转身准备跑，然而又突然想起正事，一个急刹强制自己转回来。
“抱歉打扰了，但是现在有点急事，能不能打断一下，顺便一提，顾知越你竟然教小尘干这种事，真不是个东西啊。”
顾知越：“……我教什么了？”
徐牧果断道：“难不成你要说是小尘主动亲你的？”
“他、他没有亲我。”
“那你们刚刚在干嘛？”
“他，他刚刚在……”顾知越愣了愣，自己都有点迟疑道：“在咬我……？”
徐牧鄙视道：“这种话都编的出来，他这么可爱怎么会咬你。”
顾知越下意识回头看向洛尘，对方甩甩尾巴，满眼的天真无邪。
几番欲言又止后顾知越选择放弃，面无表情道：“这是你的‘急事’吗？”
徐牧也没继续调侃对方，言归正传道：“感染体入侵后飞船系统自动发送了求救信息，危机解除本来可以撤回的，但不知怎么被委员会接收到了，现在那边派人过来了，你猜是谁？”
顾知越脸色稍变，毫无意外道：“盯着我不放的还能是谁，解临江呗。”
听到这个名字，洛尘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暗暗挑了挑眉。
“bingo，答对了，这会儿估计他们已经登船了，你准备好被审吧。”
这结果不算太意外，顾知越叹了口气。
联盟最高行政机构是星系委员会，那解临江便是委员会成员之一，同样也是和顾知越很不对付的一人。
星系委员会一共三十二名常任成员，一名成员便代表着联盟一大势力，各方互相合作但也互相牵制，不可否认，比起上下一心的存护帝国，联盟内部各种派别间的摩擦从未停止。
顾知越的姨父曹源同样是委员会成员之一，他所属的派别作风颇为保守温和，对待异种人也较为友好，而以解临江为首的激进派却十分厌恶异种人，双方没少找过茬、吵过架。
现在顾知越这么个显眼的军队新星，于情于理都站在曹源那一方，自然得到了解临江的“特别关注”。
徐牧也是知道这些情况，看了看水中的洛尘，提议道：“要不要先把小尘藏起来，不然遇见解临江那家伙可麻烦得很。”
顾知越抿了抿唇，否定道：“就在飞船上，而且小尘的事在联盟不算机密，解临江估计早就知道了，故意藏起来才是给他借题发挥，倒不如……”
话音未落，门口再次传来门禁开启的声音，隔门打开后一道声音远远传来：“想不到顾少将不仅难请，也难见啊。”
此时门口已经站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五官端正，眉眼锐利，眼中神色淡淡的，透着几分刻薄。
来人正是解临江。
上来就收到一句阴阳怪气，顾知越也是早已见怪不怪，一板一眼道：“解委员说笑了。”
“我这可不是说笑，”解临江又瞥了一眼另一边的徐牧，意有所指道：“还有徐队长也真是的，队员连飞船的路都认不清吗？差点没带着我们迷路，还好有系统提示。”
徐牧看了看站在后边不敢抬头的自家队员，同样一板一眼道：“解委员见笑了。”
想不到几人碰面上来就这么精彩，洛尘忍不住探头打量了两眼解临江，不出意外收获到了对方冷厉的目光，无添加，纯恶意，乍一看还挺吓人。
不愧是在存护帝国外交部众所周知的“传奇人物”，外交部的入职仪式之一就是给他扎小人，这对异种人的恶意简直是天生的。
洛尘初次体会深有感悟，不过考虑到自己的人设，果断往顾知越身后一躲。
发觉洛尘躲到自己身后，顾知越以为他是被吓到了，立刻低头轻声安慰了一下，接着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解临江，眼神越发不善，冷冷道：“解委员若只是想来训人的不如早点走，免得别人感觉您平时都太闲了。”
如果说之前几句算是暗讽，那这句就是明着打脸了，解临江脸色微变，沉默片刻后冷笑道：“我今日忙得很，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不得不来了，三只危险级的感染体，全飞船限制行动，不排查完谁都别走。”
徐牧眉头紧锁，立刻反驳道：“我们尚在任务期间，现在——”
话没说完眼前忽然弹出悬浮窗，委员会通过的限制令明晃晃标在上边，这是最高限制令，他无权反驳。
“很抱歉徐组长，”解临江淡声道：“异常感染体事件的优先级高于你的调查任务。”
对于委员会来说，失踪的异种人自然不如感染体事件严重。
徐牧直接气笑了，摆手道：“行，行，你处理，这任务我就当没接过！”
解临江没有多言，高声道：“从现在开始，整个飞船内所有人员限制二十四小时，由委员会接受调查，逐一还原……”
“十二小时。”
忽然被人打断，解临江顿了一下，看向刚刚出声的顾知越，“顾少将什么意思？”
“你只有十二小时。”
解临江随即道：“申请已经通过——”
“八小时。”
话语再次被毫不犹豫地打断，这次顾知越态度更加强硬。
眼看解临江还要争辩，顾知越冷冷提醒道：“解委员，希望你知道，我的假期还有两天。”
徐牧是安全局调查组的组长，解临江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自然不好反驳，但顾知越可不一样，他隶属于军队，他要是铁了心找解临江的麻烦，谁就都别想好过。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解临江神色一沉，刚想上前一步但被身边的助理赶忙拉住。
如此忍了又忍，解临江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而安排道：“此次近距离接触的人员要严查，尤其是……”
他的目光落到顾知越后边悄悄探头的洛尘身上，直接伸手锁定：“尤其是他。”
吃瓜吃了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洛尘毫不意外，但他还没反应，顾知越抢先遮住其他人试探的视线，追问道：“关他什么事？”
“顾少将怕是休假休傻了，星际航行时竟然能撞上活着的感染体，如果不是有人安排，难不成现在陨石缝里也能蹦出来感染体了？”
“这件事很可疑，而飞船上除了调查组的成员和你，就只有他最可疑，我们必然要对他进行单独审讯。”
这话没毛病，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洛尘也觉得自己嫌疑最大，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顾知越的神色，只见对方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怀疑。
“拒绝单独审讯，你可以对我行使调查审讯权。”
想不到对方竟然拒绝地如此直接，顾知越一般秉公办事，这么明显的私心倒是头一回，解临江稍稍愣了一下，眉头紧锁道：“若有什么问题你负责？”
顾知越一字一顿道：“他的事，我负全责。”
这份语气异常坚定，洛尘心中一动，止不住侧目。
解临江走近一步，沉声道：“你负全责？顾少将，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是他什么人，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的？”
这话细究起来就有点微妙了，旁观的人群中隐约传来一些窃窃私语和窥探，暗戳戳打量着几人。
而面对这个问题，顾知越毫不避讳，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无比认真道：“他未成年，我是他监护人。”
洛尘：……
洛尘：…………
兔崽子，你才未成年！好啊，合着这么多天把自己当儿子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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