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宥安没想哭,但看到元瑞的一瞬间,酸涩的眼眶再也拦不住泪花花了。
他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开口的嗓音微微颤抖,带着点沙哑,“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店里,他们、他们弄坏了好多东西,还有小饼干都碎了……”
“不是你的错,别道歉。”
裴元瑞止住齐宥安的话头,握着对方的手,抽了纸巾给人擦了惨脸上的泪痕,缓声安抚道:“错在挑衅的三人,不是你,是你保护了猫一年免受更大的损失,该我跟你说一声谢谢,安安——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很棒。”
齐宥安眨眨眼,眼泪慢慢褪去,也能看清楚眼前人了。
他盯着元瑞看了好一会儿,对方这双漆黑的凤眼依旧幽邃不见底,此刻泛着点温温的光,让人觉得很安心。
有安定感。
他抿了抿嘴唇,轻轻笑了声,只是情绪上稍微放松了,身体上麻木的疼就越发明显起来,他皱起眉头,伸出手臂小小声道:“疼。”
看着明晃晃告状还撒娇的齐宥安,裴元瑞心思莫名。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握住那只手仔细瞧了瞧,对方手臂上有道鼓起的痕迹,应该是被打到了,“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了伤?”
齐宥安摇摇头,他们其实没怎么动手。
裴元瑞应了声,拿了个冰袋过来,还捎带了一条毛巾裹着,在齐宥安身边坐下给对方冷敷。
他从何润雨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体经过,面对凶神恶煞找茬的三人,齐宥安捡了地上的桌子腿儿,连说带吓地把挑衅的人给赶走了,相当有气势,而且心里慌面上不慌,说话很有条理。
看样子平时在公司伪装原来那位暴脾气的,还是积累了些经验。
只是受了伤这点让人介意。
事情没完。
他把思绪收归当下,开口道:“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不管是在猫一年还是其他地方,自保为上,东西坏了可以再买,如果受了伤,让人担心不说,关键是疼在自己身上。”
齐宥安点点头,乖觉道:“下次……下次我就直接扯着身边的人一起跑,好汉不吃眼前亏!”
“对。”
裴元瑞本来低沉甚至有些阴郁的情绪,被眼睫还湿乎乎的小太阳这乖巧的模样给安抚到了——明明别吓着的是对方。
被安抚的却是他。
齐宥安慢慢放松下来,用自由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终于想起了不对的地方,提醒道:“我吓唬他们的时候说猫一年背后有人撑腰,让他们别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反倒说自己也有人,我是胡扯,但他们好像不是随口一说。
“店里是不是的罪过什么人?
“这个事儿,会不会很麻烦?”
真要麻烦的话,他就找人帮帮忙,“祁平安”一打工人没辙,但齐氏总裁有很多门路,做得隐秘点儿就行,不会暴露身份。
裴元瑞并不担心调查的问题,道:“别担心,事情做过就会留下痕迹,交给警方去查就好,你先好好休息。”
被吓这一通,情绪波动大,也很劳心劳神。
齐宥安想了想,点点头,法治社会了,哪儿哪儿都有监控,那几个人跑不了,上门打砸……他怎么觉得是寻仇啊。
就是手段拙劣。
裴元瑞根据齐宥安和杨润雨说的,基本上能推断出今晚上是怎么回事,这种手段幼稚到直白,查清楚事实不只是不难,而是很轻易,店里已经报警,正常走流程就足可以了。
警方到了之后,齐宥安和杨润雨配合做了笔录,作为店长,裴元瑞提供了店里的监控录像,后续等调查进展即可。
警方离开后,何润雨跟外送回来的郑凡一起稍微收拾了下,裴元瑞安排好歇业两天做休整,打算先送齐宥安回去,这一顿折腾下来已经过了十一点。
齐宥安跟着元瑞往外走,出来店门,他又扭头望向猫一年,从招牌看到店里正在忙碌的两人,心情非常奇妙,好像空落落的心给暖融融的东西填满了。
是久违了的感觉。
有所惦念,有所依傍。
听见元瑞唤他的那一声“安安”,他转回来,眼里水雾散尽,扬起笑脸道:“我现在还挺感谢那天的小事故,要不然上哪儿去认识你和猫一年呀。”
不管是元瑞,还是对方开的这家店,对他都有很不一样很不一样的意义。
齐宥安逆着路灯的光站着,裴元瑞注视着对方,在昏暗中,那双眼依旧透着琉璃般清澈粲然的光,这个人,还有这个人说的话,总能给他意外的感觉。
意外,但奇妙。
不让人反感排斥,反倒还想解锁更多。
他跟着轻笑了声,附和道:“祸福相依,你说的没错,不过既然我们都在这附近,你又喜欢甜品,遇见可能是早晚的事情,那天的小意外只是提前了我们的相遇。”
“嗯!”
元瑞所说的确定感让齐宥安心里更舒坦了,没有意外他们也会相遇,他喜欢这个说法。
回到公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偌大的空间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好像猫一年给他的暖和甜都一并带了回来,冲淡了这片冷寂。
齐宥安这边拾掇完上床后很快就进入了黑甜梦乡,裴元瑞却反反复复看着今晚上店里的录像,了无睡意。
亲眼看到跟听其他人描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齐宥安确实在害怕,应该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冲突,但害怕不代表会退缩,为了想要保护的人和事,总有许多勇气,看上去凶巴巴的很有气势,确实震慑了挑事的人,但在他看来除了凶狠,还有几分隐藏在这层表象之下的——
可爱。
虚张声势又坚韧笃定。
对方眼底是坦荡荡的光,即便隔着监控的镜头,他现在看着依旧会被触动,坚韧常有,可爱也常有,但这两样叠加在一个人身上却少见。
齐宥安这样的心性相当相当难得,起码他没怎么见过,干净且纯粹,开朗又爱笑,看似单纯,却有浇不灭的生的活力与热情,放在什么环境都能好好活下去。
这份向日葵附身一样的心态他没有。
话说回来了,跟对方真正相处过,很难不被这些特质吸引。
齐宥安美美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可谓是神清气爽,就是有点可惜昨晚上被打砸的猫一年,碎掉了好多小饼干,都浪费了,一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叹气。
不知道小饼干珍贵性的人,别了。
咳。
昨晚上元瑞送他回来,说好了今天早上来接他,照旧还是带了早餐,这次是软噗噗甜丝丝的奶酪包,坚果满满,一口咬下去,丰富的口感和甜而不腻的滋味,很好地安抚了他的可惜情绪。
大家都没事就好,小饼干可以再做嘛。
裴元瑞在齐宥安吃好之后,问道:“手臂上的於伤还疼吗?”
齐宥安撸起袖子给元瑞看,笑道:“不碰不疼,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裴元瑞用余光扫了眼,齐宥安皮肤白,那抹过了一夜浮现出来的青紫越发碍眼,让他的眼底都更冷了几分。
而他开口叮嘱的语调还是很温和,“晚上再热敷一下,淤血散得快。”
“嗯嗯好。”
到了猫一年,元瑞下车,齐宥安坐到了驾驶座,刚要走却被对方叫住,让他稍等一下。
他眼瞅着元瑞进了店,很快拿了个礼盒给他,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个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明显是礼物。
裴元瑞把礼盒放在副驾驶上,帮齐宥安关上车门,解释道:“昨天的事谢谢你,这个是谢礼。”
哇——
齐宥安的惊喜溢于言表,他没有拒绝这份礼物,“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他们继续打砸。”
“嗯,不过……”裴元瑞提醒道,“这份谢礼不是用来鼓励你下次还那么做的。”
“知道啦~”
齐宥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他明白。
这份礼物他没着急拆,猫一年歇业休整两天,都放假了,元瑞也没在店里,他是直接回的家,也给晚上的自己留一份惊喜嘛。
吃过晚餐,他打开礼盒,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一双眼刷得就亮了,是一组小蛋糕公仔!各色小蛋糕,草莓的、蓝莓的、芝士的等等,足足有十二个!!
每个有巴掌那么大,握在手里揉揉捏捏,是超好超好的手感。
他把小公仔搁床头靠背上摆了一排,排排坐,这样梦里就能吃到小蛋糕啦,想吃多少吃多少!
摆完他拍了照发给元瑞,道了谢,喜爱之情表露得明明白白,小蛋糕吃完就没有了,最多能够拍照留念,但这些公仔可以长长久久地留下来,能够陪他很久很久。
跟元瑞聊完,他拿出平板,毫无疑问,今天的小确幸就是这组公仔了!
他画得开开心心,睡得也踏踏实实,这几天他事情多,白天说实话还是有点点累的,主要在鼓捣拉拢副总的事儿。
以利诱之,什么利?
加工资?发奖金?不够彻底,他直接从自己的股权里拿出了一点,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给了对方。
一步到位,把副总变成自己人不就成了嘛。
坐在齐宥安对面的副总石东旭,紧盯着面前的股权协议,半晌才重新看向齐氏的这位总裁,惊诧后是困惑更多,“齐总这是几个意思?”
他都想辞职了,一向暴戾没人情味儿的老板却突然有了些不一样的动作。
现在还给他来这出?
齐宥安尽量维持着一张冷脸,道:“就一个意思,这是你该得的,我认可你的能力,愿意给,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石东旭没怎给面子,但也没拍桌子起身就走,半是疑问半是嘲讽道:“别是给我设了什么陷阱吧。”
“协议写得明明白白,你尽管拿去给律师看,”齐宥安在这点上很坦荡,“这事儿不着急现在就做决定,你回去好好考虑,齐氏需要你,你也需要公司这个平台,没必要跟钱财和自己的未来过不去。”
石东旭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齐宥安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说实话,如果这个转变的风向能保持住,他当然不舍得离开工作几年的公司,而如今……
他确实需要仔细考虑。
齐宥安给的条件丰厚诱人,而除了能摸得着的金钱,关键是他对面的这个人,对方说话时尽管依旧冷沉,却给人不太一样的感觉,好像挺真诚的?能相信的那种诚意。
送走石东旭,齐宥安松了口气,感觉问题不大,股份虽然给得不多,但股价高呀,分红是不少的。
他刚要继续处理其他的工作,忽然身上一阵冷,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下鼻子,天是一天凉过一天了,这就让他越发想念猫一年的暖甜氛围,还有金豆豆银豆豆毛茸茸软乎乎的好手感,当然还有让人心心念念的元店长啦~
等副总这事儿敲定了他才能放心,到时候再去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拿甜品当饭吃那种!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等副总给了肯定的答复,签了协议后,他正准备第二天去猫一年放开了享受呢,季节性流感先一步找上了他,这下子别说上班,出门都难。
他只能是乖乖卧床休息,跟杨泓说有事儿先不去公司,没着急的工作了就缓缓再处理,没跟对方说是生病,又不是值得宣之于口的事儿。
病中多思虑,他也不例外。
没生病还好,他基本上已经适应了现在上班演戏,下班去猫一年躺平放飞自我的生活节奏,上班是耗电,下班是充电,基本上能打平,电量够用。
但病痛上身,那些藏在心底的难过就再也压不住了。
身体上难受,心里更是一阵一阵憋闷的疼,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他好像做了一场冗长的梦,从父母哥哥朋友们,到元瑞和猫一年,沈宁和杨泓,零零碎碎的梦境让他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年。
迷糊之间好像接了元瑞的电话,又接了不知道谁的电话,含含糊糊应完,他手机一丢,重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这时候要是能吃上一口蛋糕就好了。
生病了是要吃小蛋糕的。
被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吵醒时,本着不能让人家久等的原则,他费了半天劲才从床上爬起来,软绵绵的两条腿是各走各的,不怎么听使唤,等他迷迷糊糊打开门,视线聚焦了看清楚门外的人时,他的眼睫抖了抖,咬住了嘴唇。
这时候哭出来,就太没出息了。
裴元瑞看着眼前的齐宥安,目光微不可察地暗了些。
对方穿着长袖睡衣裤,扣子被蹭开了两颗,露出半片白皙的胸膛,一看就是正睡得迷迷糊糊。
而且面颊苍白又带着病态的熏红,一双泛着红的泪眼朦朦胧胧的,这幅马上就要掉金豆豆的、可怜又委屈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由得生出疼惜之情,而且——
齐宥安厚薄适中的唇瓣轻轻咬着,是在忍着不想哭出来吧。
但这样反倒显得更好亲了。
下一章 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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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章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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