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如此好的日子，便是被鸟儿们唤醒也别有一番趣味。只可惜，有的声音比鸟鸣还大 ，直接将我从睡梦中拽出。
“……”
到底是谁在大早上摔东西，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没能继续入睡。最后只能认命起床洗漱，穿好衣服下楼。
甫一来到大堂，就看见有不少人围着两位女子。稍矮些的那位女子身穿黛紫窄袖短袍，墨黑长发高高束起，此时手里正拎着人。而被她拎住的高个女子则将头发仔细挽起，月白色长袍纤尘不染。
这什么情况？我脚步微顿，思考几秒后选择混入人群看热闹。离得近些了，能看见一位店里伙计嘴里连声劝着“别打架”“有话好好说”之类的话。“你！”紫衣女子咬牙切齿，漂亮的秋娘眉皱在一起。
那位白衣女子背对着我，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低下头似是轻声说了些什么，紫衣女子手头上便松开了，肩膀垮下，眉头平展，整个人怔忪在原地，随后被她拉着走出了客栈。那位白衣女子临走前还从袖口掏出个钱袋，随手扔进了店小二的怀中。
周围人见没了热闹唏嘘讨论着一哄而散，我便也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在我斜前方一片狼藉，各种菜肴撒了满地，桌子仰倒着，四条桌腿朝天。风从窗棂吹进，淡淡杏花香混着菜香，还挺别致。
“……”
我大概能知道早上的声音从哪来的了。正巧旁座的两位客人正笑着谈论着这件事，我故作无意地问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位接了我的话茬，兴致勃勃地向我解释：“就刚才那两位你看见了吧，我们吃饭吃的好好的，紫衣服的那位突然就把桌子掀了，拎着白衣服的那位。这不，我们就都去劝架了。”
说完，他还站起来模仿了掀桌的动作，惹得周围人一阵笑。
“我刚好就看到了，你说巧不巧。那紫衣服的眼神恨不得吃人似的。”
知道经过后，我没再多说什么，笑着道了谢便回到自己位置。
点了两碗粥和咸菜，我琢磨着时间准备上去叫江小红。大厅内没看到她的身影，估计还在睡觉吧，正想到这里，面前的桌子就被轻敲了两下，那手指指节分明，手腕处玉镯泛着温润的光。回头一看，江小红原来就站在我身后，她还是穿着初见时的天青色薄衫，刚直起身，狭长眼眸一眨一眨，笑容满是狡黠。
“你来了，吃些东西吧。”我笑着指了指身旁的座位，在江小红坐下后，心里便又在琢磨，虽然已经过了惊蛰，空气中却仍带点凉意，江小红这衣服穿着会不会冷了些，近日听见她咳嗽的次数好像也更多了。
我抬手碰了碰碗沿，还是热乎的，于是将它推向江小红：“趁热喝。”
看着江小红将粥舀进嘴里，我撑着下巴，嘀咕道：“有没有哪里可以赚些零钱的？”
江小红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我：“哥，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叹了口气：“那多了去了。比如想改善一下伙食，看你瘦的。”
“等我们进了鸣春阁，便可接任务养活自己了。”
又是鸣春阁啊，能不能进去尚是未知。“也是，还有一日时间。”想到三试的严苛，我忽然有点没胃口了，手里拿着的勺子半天落不到实处。毕竟就我现在的状况而言，连第一试都悬。“看来得抓紧修炼了。”虽然完全不知道该修炼什么。
“我虽修符道，于剑术上也是有点造诣的。不如我教哥？”江小红坐直身子，放下勺子时手镯与碗发出清脆声响，她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双手搭在一起。“之前你教我的，与哥的剑法是相同招数，说不定哥也能想起来什么。”
“如此极好！只是，我们……没剑。”我兴奋了一刹那又焉了下去，上哪弄两把剑来啊。
“折枝为剑，能用就行。”
江小红兴致勃勃，吃完早膳后便拉着我来到了后山的一隅空地，这儿倒是幽静隐蔽，适合我们修炼。
“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地方的。”我寻了一根结实的木棍，没忍住问道。
“这个嘛，之前贪玩偶然发现的。”江小红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棍子，并未在此过多解释。
“好，我们开始吧。首先是乘流一式。”
江小红踮起脚尖，手里握着木棍，一招一式裹着风般，处处凌厉，转身时带起落叶飘摇，天青色衣摆跟着身形的转动而翻飞，与天穹远山连绵。
我看得专注，心里也有点痒痒，手中的木棍仿佛变成了一把趁手的剑，它的剑柄冰凉，剑身细长，挥动时像要割破这晴空万里。
转眼间，江小红练完了一式，她额间泛起薄汗，将落下的碎发随意往上一撩，轻微喘着气问：“记住了吗？”
我握紧木棍，重重点头。
江小红噗嗤笑出声，让到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来吧。”
我走到空地中央，屏住呼吸感受手中的棍子，风穿过树木，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我感觉到我的五感被调动。我沉沉呼出一口气，努力回想着先前江小红的动作，身体却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手腕转动间发出骨骼扭动的声响，乘流一式像是水般从我的手中流泻而出，招招式式似乎烂熟于心，根本不需要思考。
一式下来，我感觉心旷神怡，全身都轻松了。江小红走到我的身旁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道：“看来有些反应，已经刻在了你的每一寸经脉里。”
我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才惊觉自己竟然没出什么汗。
“感觉……很不错。”我放下手，实诚道。
江小红颔首：“那可不，不然怎么当得起剑痴这名号。”
“我吗？”有这么个名号倒是令我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挺合适我的。毕竟喜欢某样东西到了极致便成了痴，就这次练剑来说，确实给我一种先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不知从何处看来的话，在此时浮现出来，竟再合适不过。
我不由喟叹：“我觉着能和剑过一辈子。”
江小红露出一种你没救了的表情。
“好！继续吧，再练几招！“我一鼓作气，豪情万丈，将乘流剑法练到了三式。最后因天色渐黑再加上江小红精力有限，只得收起棍子往山下赶。
踩着落日夕阳，带着一身后山草木清香，耳边是江小红轻轻哼出的歌谣，伴着偶尔的几声鸟鸣，我的身心迎来了苏醒后第一次真正的放松。
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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