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弟妹不想见你?”五师兄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
能把他推下去吗?
但是,从方才投掷珠钗的情况来看,她应该距离我们不远。
河流之上视野开阔,月色清亮。
在月光的树影摇曳间,对岸的屋顶上站着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
小舟依然前行,她一直站在那处,我们慢慢地就路过了她,然后渐渐远去。
但我不想远去。
也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仿佛把身上的伤痛都抛却在后,直跃下了舟,奋力踏着水波就朝着那道身影所在的对岸奔跑过去……
月光之下的树影朦胧,在我追随而至的时候,屋顶上的人影忽而就飘远而去,落在更远处的房屋之上。
我又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披着斗篷的背影动了动,似又要远去——
“阿焕!”
我试着呼唤了她一声。
她的动作停顿了。
但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刚才……是你听到了我的笛声,把小舟停给我,对不对?”
我把手按在心口的位置,试图平复,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方才知道手上已是血痕斑驳。
“我想,现在不是我们相见的好时机。”
她终于开口说话。
可是,
“为什么?”
“是我的问题。”
她语气低沉地。
随后,她一起身就踏过前方的屋顶、树梢,再飘远而去。
而我被一阵迟来的头晕目眩绊住了脚步。
一时间,仿佛方才被抛却在后的伤口痛感此刻悉数回归。
我自知已经追不上她。
只勉强拨开面前的几株绿植,往前走了几步之时,忽而就感觉到肩上一阵刺痛——
“唰!”地一声,带着些皮肉刺穿的闷响。
紧随而至的就是一阵发麻,那突袭而至的极强力道使得我险些摔在地上!
我一手抓住旁边的树枝,方才堪堪站住。
转过身一看,肩上刺入了一支箭,紧接着就是后面一阵阵的脚步声。
“抓到你了!你这个骗子!”
伴随而至的是来者的声音。
晃动的视野里闯入了李若至的身影。
一时间,我好像理解了目前的状况:
真正的武状元李若至是个箭术高手,而对岸的那个“李若至”,在追到我上了小舟后,没有选择动用弓箭——要是用弓箭的话,就完全可以把我拦截下来,而不是不断地被打退。
……人皮面具。
这也是为什么李若至大喊着我骗了他的原因。
我紧抓着树枝的手都有些发颤,在李若至赶到我面前时,看着他那张模糊的脸,甚至好像会幻影分身一样,摇晃出了几道残影。
但我以仅有的力气,发了狠一般使劲抓住他的衣领,横蛮地把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那个人,用人皮面具化成了你我的样子。”
看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坚定,这也大抵是我脱力之前最后的一份安心。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多了几条绷带。
李若至还在为我的手涂上药粉,见我醒来,就扬了扬眉头:
“其实也就是天太黑了,光线暗,在本官看到你身上的伤时,本官就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你告不告诉我,也没多大区别。”
现在的天空蒙蒙亮,大约是黎明的时分。
“那李大人还未分清是敌是友就先下手为强了,当真是雷厉风行。”
“……咳咳。”李若至咳了几声,“反正,本官现在也帮你包扎了。先说好啊,本官之前就已经琢磨出些事情来了,对你用的可是软箭,上面也就涂了点麻药,真正把你放倒的可不是本官。”
“嗯。”我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话题:“我师兄呢?”
“这本官怎么知道?”
之后,我们在这边的巷道里发现我大师兄的身影。
天已经完全亮了,许是因为接近河流的缘故,空气里带了几分潮湿。
我随李若至趴在高处的屋顶上,借着树木枝叶的影子隐藏起来。
彼时安静的巷道里,从拐角处走出来了一道紫衣身影。
他背对着我们,有一头披散的长发,侧边别着两片银叶子装饰,垂着长长的红色流苏,看起来确实像是大师兄。
但就在我琢磨着要怎么下去时,转眼间他走的这条巷道前面就走过来另一道紫衣身影,两人刚好正面对上。
两人僵住了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怎么回事?真假大师兄?
然后,面向我们那方的人,一双丹凤眼瞪得很大:
“我勒个草你大爷的,恁搁这儿玩真假美猴王还玩到我脸上来这么嚣张?”他说着就拔出了剑,“今个儿不把你痛揍一顿我的姓就倒过来写!”
……看起来这辨别真假大师兄当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我早就想问了,他的姓难道倒过来就很好写吗?”李若至颇为不解地。
“……至少,比他的名倒过来好写点。”我说。
“哦,所以这就是他没有说把名字倒过来写的原因?”
“也许吧。”
就在我们讨论着些奇怪的东西时,转眼间下面巷道里的两人就已经打起来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师兄打起顶着他自己的脸的人,格外地狠——
只见晨光在他手里的剑流转而过的一瞬间,就爆发出一阵阵属于无上剑意的金光,狠厉迅疾的剑招接连突进过去,对手根本无从招架。
“哐哐哐!”地几声,那人迎战的长剑就被切断,身前尽是被剑气所伤的痕迹。
下一刻,那人转身扔下一团白烟,拔腿就跑!
“嗖嗖!”
身旁的李若至立刻就拿起了弓箭,往他逃跑的方向射出了几箭拦截。
就在那人因为弓箭的拦截而停顿的片刻之间,大师兄挥剑扫去的剑气就突袭而至。
“咚!”
紧接着,那人就被剑气扫中膝弯,摔倒在地上。
在我们过去的时候,那顶着大师兄的脸的人,此时精致的脸庞上满是血污,人皮面具和脖子接连处甚至翘边了。
“你对自己的脸可真打得下去手。”
李若至颇为感慨地对大师兄说。
“对啊,我还一直以为师兄你很自恋的。”
我说。
大师兄:“……你们这样很难让我说实话。”
“什么?”
“其实我想打自己很久了。”
“……”
“但是真打自己又疼,我自己脸又长得这么好看,舍不得,现在难得有个人送上门来了。”
李若至:“……不是,这位哥你真的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大师兄:“嗯?怎么了,我没病没痛的,身体健康,精神稳定。”
“……”
我觉得想打自己这一点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你就是传闻中的彪哥?”
这时,李若至一手把倒在地上的人揪了起来,问道。
“如果我说不是,你们会放了我吗?”
那人阴沉沉地笑着。
“想得美,本官会亲自拷问你。”
李若至说着,另一手就直接伸去了对方脖颈处的面具翘边,“撕啦——”地一声,把覆在上面的面具扯了下来。
露出来的却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脸。
——柳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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