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单独解除一下这个笛子?”
李若至向我喊道,只见他艰难地抬起脚,才往前迈进了一步,“一股劲扯着我的脚似的。”
但我有些为难:“我未曾听过这个曲子,也不会解。”
“啊?”李若至不可置信,“你没受影响啊,这分明就是你门派的曲子!”
其实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受影响,是因为我修习了笛曲招式的缘故,还是因为黄台老者的内力……是她。
师出同源,所以不会受到伤害。
耳畔的笛音渐渐增添了几分熟悉感,仿佛能看到她吹奏玉笛时,飘扬的衣袂。
“你不会解,那现在只能耗到官兵过来把他们逮了?但官兵过来了,也被笛音影响了怎么办?”李若至依旧吃力地尝试挪动着自己。
“没事,我不受影响。”我说着,直接就跑向距离最近的一个人,直接趁着他脚步受制的机会把他整个人从后往前按倒,撕扯出一条长布就捆住他的双手,再往他膝弯一踹,趁他弯腿的动作把他的双脚捆住,他便摔倒在地上了。
算是逮了一个。
“赶在官兵过来受到笛声影响之前,把这些人全绑好,笛声停了,官兵就能直接把他们带走。”
“你说停就停啊?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吹笛子,要吹多久啊?看这架势都不知道是敌是友,没准等我们都松懈了,鹬蚌相争……”
“我知道。”
“?”
李若至瞬间没了声,满目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而我只是继续进行着绑人的行动……
林间笛声袅袅,当空阳光渐烈。
把被笛声所控的一众人全绑好后,大抵已近午时。
笛声还在持续着,我便也拿起了笛子,奏响了几声——对方就停住了。
之后,当地官衙的支援部队就赶至现场帮忙收拾处理这一窝的罪犯。而我早在笛声起时留意到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便无意在此多作停留,踏着轻功直追了过去。
穿越郁郁葱葱翠林之间,那是一处不太高的小山头,高大树木的枝叶之间,伫立着修长的黑色斗篷身影,怀中一支玉箫在阳光照耀下跳跃着光。
我拨开面前的枝叶尝试靠近——
“你再往前,我或许就要走了。”她开口道。
“就像昨晚一样?”
“就像昨晚一样。”
“可是,为什么?”
“……我说过了,也许,现在不是我们相见的好时机。”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难过。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问。
她没有回答。
“师父呢?”我又问。
“他很好……是我的问题。”她说。
“能跟我说吗?”
“以后。”
“多久以后?”
“……”
她沉默了。
这片山林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没有风声,就连鸟雀啼叫也没有。
这使得人一旦沉默下来,就会更显得几分沉重,甚至呼吸声也是沉重的。
她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只是深吸着气,勉强掩盖住了哽咽。
“……我不想再许一个或许自己完成不了的日期了,你我都知道,这多么叫人伤心。”她轻声地。
“……没关系。”我说,“其实,一直以来的等待也没有让我觉得有多么伤心。也许,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大的盼想只是能再见你一面。”
她又沉默了。
树林间才缓缓吹过一阵风,吹落了几片叶,叶片落在地上的声响于此时此刻都显得沉重。
“对不起。”她再度开口时,声音也带着几分沉重,“我不能……不敢,我怕对上你的眼睛后,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决心就会分崩离析……至少,现在,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我闻言后,发现差点一句“那我捂住眼睛”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自己都不由地苦笑。
而至于她现在所说的事情,她也到底没有告诉我。
“以后,以后我会跟你说。”
“那你为什么……”话出口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跟着我?”
“因为……”她深吸了一口气,始终背对着我——
“我爱你。”
*
“爱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如果今天他能因为爱情选择你,那么他以后也会为了爱情选择抛弃你。”
在歧画镇衙门的休息室内,李若至手里拿着个本子,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地。
“知道了,李大人见解独到。”我把手里的话本放了下来,扫了他一眼。
“就好像今天他能因为爱情用花言巧语哄骗你,他日就会为了爱情用花言巧语去哄骗别人。”
“行了,差不多得了。”
“你这什么眼神?我可没有在说你啊。”李若至拿着手里的本子,敲了敲我旁边的桌面,“我在说,赵雷……或者说,赵彪。”
“彪哥。”我说。
“对。”
整桩人皮面具案的事情起因——那个到绛湖官衙报案的女人杏儿,说她被团伙掳走逼着干活,爱人赵雷被团伙骗走不知所踪。
而这个团伙的首领,被称作彪哥的人,名字叫做赵彪,曾用名:赵雷。
他就是杏儿一直苦心想要寻找的爱人。
在逮捕这群犯罪团伙后,官衙从彪哥的物件里寻出了许多张人皮面具,当中不乏五官清秀漂亮的。而在这种清秀款式的人皮面具里,其中一张显得特别新净,或许是他最得意之作,看起来有特别保养过
——方法是不断地填上新的漂亮的人皮。
所以,那日五师兄会见到他剥一个长相漂亮的男性的脸皮。那个受害者的信息已经被歧画镇的官衙调查出来,是个外地的商人,名字叫做许敬,背后没有什么势力。
赵彪就是看上了他的皮囊,把他骗去剥皮,去保养他的这个人皮面具。
至于那个深爱着他,乃至因为没能收到他消息而绝望跳湖的女人杏儿——赵彪承认,自己确实曾经对她动心过。
“曾经,好伤人的两个字。”当时,大师兄听到这个消息后,轻轻地叹了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当时李若至也在场,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李若至。
但李若至说的是:“感情,这个世间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就好像当一把剑砍向你的时候,你无法赌一句感情去喊停。”
“但我会因为一句感情停手。”大师兄说。
“……”李若至沉默了一阵,“我常常好奇你到底靠什么在这个江湖生存下来的?”
“靠感情。”
但显然杏儿在这一场感情的赌注里,没有赌赢。
她甚至都不知情。
原来,赵彪从一开始接近她的时候就已经不怀好意了。
杏儿年轻漂亮,孤身来到陌生的城镇打拼,是个无朋无友,没有家的孤女。对于这个团伙而言,她是非常好的下手目标,她的失踪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赵彪就是因为这一点,披上了人皮面具,试图接近她,计划哄骗她过来歧画城的窝点里,最后,剥皮。
一开始,杏儿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城镇,警惕心自然很重。赵彪就把自己打造成这个城里同样贫苦、举目无亲的底层劳动者,慢慢地接近她,用恋爱关系一步一步慢慢地卸下她的心房。
直到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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