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孟文远究竟是怎么回事?”夜深人静,虞兰珠躺在床上,忽然看向了幽魂。
她早就注意到幽魂在见到孟文远时,身形会变得凝实许多。
只是幽魂城府深,面上看不出差别。
而且每回见到孟文远,还有秦昭也在场,所以她一时不能肯定,到底是谁引起了她的变化。
直到今日孟文远单独前来,她才真正地确认了,幽魂的变化源自孟文远。
幽魂此时已经恢复惯常冷漠的表情,“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幽魂曾问她想不想知道她的过往。
虞兰珠怕幽魂添油加醋影,影响她对事物的判断,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就是你想得那样。”虞兰珠本以为幽魂不会回答,可幽魂变相承认了前世她跟孟文远关系非同一般。
八岁之前,孟文远留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宋词的狗头军师。
他给宋词提了不少对付她的馊主意。
不过孟文远此人虽然擅长明哲保身,可是做人还是有一丝底线。
碍于宋词的家族权势,他不得不参与对付虞兰珠。
但是他一直手下留情了,表面出了不少对付她的馊主意,可实际上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的馊主意,反而避免了宋词等人对她更大的伤害。
来到顺天府之后,两人没有了立场问题,不用再针锋相对了。
可两人之间几乎也没有了交集。
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变成了表姐宁婕情窦初开的对象。
宁婕已经到了双十年华,可婚姻大事至今没有着落,就是因为看上了孟文远。
可惜神女有意,湘王无情。
被爱的人总是肆无忌惮的,孟文远有次跟他的两个狐朋狗友发表了一些大言不惭的言论。
“宁姑娘脾性刚强,很适合当兄弟。”言外之意,在他心目中,从来没把宁婕当成是个女子。
孟文远调侃宁婕性情肖男,秦昭嘲讽宁婺长相阴柔。
于是虞兰珠把二人编进龙阳话本里,将他们凑成了一对儿。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幽魂竟然能跟孟文远产生感情。
怎么能是他呢。
她扪心自问,孟文远是她打死都不会中意的类型。
因为他跟虞岳的风格太像了。
虞兰珠狐疑地看向幽魂,孟文远该不会是幽魂放出的烟雾弹吧。
幽魂瞥了她一眼,“杀了大哥的第二日,我心里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欲致老东西于死地。”
听到这里,虞兰珠是真心自愧不如。
事情发生后,她在魏国公府住了两年,期间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虞岳。
可是她怕死,怕杀了虞岳,她不但要受千夫所指,还要搭上一条小命。
同时她还放不下魏国公府的富贵,就像放不下燕王府的权势一样,所以始终没有敢出手。
比起幽魂来,她确实少了些豁出一切的勇气。
“宣国公宋席本来就对我杀害虞兰珍之事恨毒了我,就想趁机杀了我报仇,杀兄弑父太过于罔顾人伦,在场的人几乎都漠然地看着宋席的剑朝我刺来,当时我已经无力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越来越近——”
说到此处,幽魂微微顿了顿,神情亦变得柔软,唇角泛起一丝的笑意。
笑意虽然浅淡,但却是虞兰珠第一次见她真心实意的笑。
正当虞兰珠发怔之际,幽魂脸上的温柔越发明显,“孟文远挡在了我的身前,赤手拦住了宋席的佩剑。”
虞兰珠一阵牙酸,五官似乎都皱在了一起。
落水那日,孟文远那避之不及的姿态,她可是记忆犹新……
幽魂真的不是在张冠李戴吗?
这明明是秦昭才可能干出来的事啊。
看到虞兰珠的质疑,幽魂眼底闪过一丝难过之色,惘然若失地道:“是啊,谁都没想到。我虽然感动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可也心底也一直怀疑他别有居心,怀疑他是为了取信于燕王,毕竟他是那样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听到这里,虞兰珠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
幽魂的难过,不是在作伪。
虞兰珠猜出二人之间大概发生些误会,但是她觉得幽魂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
孟文远跟她交集不深,为何要为了她受尽天下指责。
不过虞兰珠才懒得理会,幽魂跟孟文远的爱恨情仇。
幽魂都跟了“赵沉”了,想来也是无疾而终了。
她现在更关心另一个人。
“秦昭呢?”
幽魂闻言,蓦地看向了她,美丽绝伦的脸上露出明知故问的薄讽,“他的为人,你还能不清楚吗?他爹作为伤害我的帮凶,他心里愧疚,可又做不到找替我向他爹讨公道,所以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来爱我呢。”
虞兰珠忍不住叹气。
秦昭就是太较真了。
看看人家“赵沉”,作为始作俑者,能上手就上手。
至于你的意愿,那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得不说,宁绾还是有些先见之明。
先前药方的发胖之效,是宁绾恳求周造专门给她研制的。
虞兰珠并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惹不起只能躲的方式。
可令人难受的是,这似乎是最好的方式。
无论是“赵沉”,还是赵沉,都没有像看上幽魂一样看上她。
特别是赵沉,今晚如此明目张胆地展现对她的蔑视。
估计很大程度上,就是故意刺激她,好给幽魂腾肉/体。
毕竟在赵沉看来,跟幽魂有仇的是“赵沉”,前世的账怎么能算到他的头上去。
哼,只是他怕是打错算盘了。
要是真的让幽魂夺舍了她,“赵沉”更不会把身体还给她了。
人家还等着挽回前世的遗憾呢。
思及此处,虞兰珠又唾弃起自己来。
她真是没用,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仇人狗咬狗之上。
刚刚赵沉就距离她一步之遥,她天生神力,杀他可以说,毫不费力。
可是她始终没有动手,还低声下气地跪在仇人面前。
虞兰珠不明白,这样一条已经油尽灯枯的烂命,究竟为何还要紧紧攥在手里,不肯轻易放弃。
床外的高几上,燃着数盏灯,烛光从青纱帐外照进。
在这样一种朦胧的光晕中,淡化了幽魂的冷漠刻薄,整个人多了一丝罕见的温情,“大概是有舍不下的人吧。”
虞兰珠闻言,深深地看了幽魂一眼。
说来也奇怪,幽魂素来是个感情极其淡漠的人,可很多时候话里话外又透漏出一种只是在为别人活的感觉。
就像这一句“大概是有舍不下的人吧。”,好像如果没有舍不下的人,她早就不想活了一样。
也不知是不是和幽魂说了太多的缘故,虞兰珠此时再无睡意。
她从床上起身,撩开纱帐,赤脚踩在地面。
地面上铺着木砖,上面涂了一层桐油,踩在上面有种温和干燥之感。
虞兰珠来到窗边,仰头望向天空,此时月上中天,白日的炎热已经尽数褪去,只剩下了如水的凉意。
清风拂过面颊,带来一阵清新的枣香。
心中的郁气不由一扫而空。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啊。
至少,窗前的大枣咬在嘴里,还是清脆爽口的。
嗅着空中的浓郁的枣香,虞兰珠这才意识到枣子又熟了。
这颗枣树其实是自己长出来的。
虞兰珠从金陵来顺天府时,刚好郑国府的枣子熟了。
启程的那天,她无意间发现窗台多了一把新鲜的枣儿。
她不用猜就知道是秦昭翻墙送过来的。
由于记恨他爹,所以虞兰珠直接拂到了地上。
那一把青中泛红的鲜枣就零零散散地洒落了一地。
没想到,有一颗落到了她的鞋上,当时她穿的是一双云头鞋,前端是一朵宝石组成的兰花。
那颗枣正好落到了花托上。
虞兰珠拾起了这颗枣,随手丢在了行李中。
然后这颗枣跟着她从金陵来到了顺天府。
等她整理行李的时候,才看到了这颗枣,此时已经发霉腐烂了,就像她跟秦昭的感情一样。
她便将其扔到了窗前的花坛中,没想到竟发了苗。
如今六年过去,长成了一棵四米高的枣树。
这株生命力顽强的枣树,从去年就开始结果了。
清脆可口,枣味儿浓郁,只是不如秦家的甜。
想着记忆中青鲜欲滴的鲜枣,虞兰珠翻出了窗台。
只是她刚落地,就发现墙边蹲着一个黑影儿。
黑影当即打算脚底抹油。
只是刚站直身子,就被虞兰珠一脚正中心窝。
面对差点入室的小贼,她可没有脚下留情。
黑影直接从窗口倒飞进了屋内,落地时发出了一阵沉重的闷响。
这下彻底惊醒了门口的守夜婆子以及住在东厢房的宁婕。
虞兰珠从枣树下走出,挥退了婆子,带着宁婕进了房门。
在黑影倒飞进屋内的那一瞬,屋内四角亮着的烛光虽不明亮,可足以让她就看清黑影的面容。
小贼是孟文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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