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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做个好孩子

我的蓝衬衣一定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但一定不是礼拜三,这天是女生们盛大的沐浴日。

没有公共澡堂,热水又来之不易,只能三天洗一次头发擦一下身体。宿舍门口的台阶上摆满了脸盆水壶各种花花绿绿的瓶子,大多数人用海鸥洗头膏,舒肤佳力士硫磺香皂,沈庭硕的海飞丝洗头膏牛奶洗面奶格外显眼。

“她的脸那么白嫩透亮,原来是用牛奶洗出来的,可是会不会有腥味。”

“你们试试。”她大方地挤出一长圈递给她们。

大家却同时闪电般避开了,继续用各自廉价的香皂,用力在脸上搓。她将多余的白色膏状甩到盆里,水面泛起无数白色泡沫。

紫雨洗完后捧着书站在阳光里,一个女生羡慕地摸摸她乌黑闪亮的头发,其他人看见了也吵着叫着摸一下,她吓得忙躲到我身后。

“不许欺负她。”我张开双臂笑着护住她,她们不依不饶地向她逼近,非要摸到才罢休。

“你们别过来,不要,不要!”紫雨紧紧抓住我的背,仿佛使了很大力气,指甲抠进肉里一阵疼。我记得那晚她发烧时也这样喊,似乎她们不是摸她的头发,而是要她脱下裤子看她的腿。

“别怕,她们闹着玩的。”她靠在我背上,身体微微抖动,我不知道她的脸已经煞白。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跟我斗嘴。

“这么好的头发一定要留着,留着等他出现。”

“什么他,我们紫雨谁也不嫁!”

“不嫁你的林妹妹就成老姑娘了!”

“那也要我能看得上!”

“那你们俩就变情敌了!沈楠,老实交代,你看上谁了?”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蓝色背影,可怕的念头羞得我满脸通红,心咚咚直跳,我不敢告诉紫雨我的秘密,我怕纯洁如圣母的她说我下流。

绝不是谈邈,我根本不觉得他是男生。

亲爱的班长是名副其实的红孩子,我们犯了大错小错都推到他身上。老师问是不是这样,他咬咬嘴唇推推眼镜说对不起,老师便不再细究。他父亲是芮城医院院长,他书包里装了各种白色黄色药片,谁有什么头痛脑热管他要就行,不用去医务室花钱。他和女生说话,永远站在一米之外,保持恰当的分寸。他主动给紫雨送药片,放在课桌角,不和她有肢体接触。紫雨对他道谢,他垂下头说不客气,下楼去洗手了。

洗手是他的嗜好。

好像沾到什么甩不掉的东西,他必须一直开着水龙头,反复揉搓。他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和他的脸一样斯文干净,指甲缝里也泛白光,可他还是使劲洗洗洗。我偷偷把紫雨的一块白手帕塞到他书包里,想看他受惊吓的样子,可什么也没发生。

他其实早已记住她。第一次是在教室的楼梯上,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身材纤细,胸前抱一本粉红色封面的《七里香》从他身边经过。他也喜欢那本诗集,那些句子和她一样散发着美妙香气。第二次是在女生大院门口等宿管老师签字,隔着大门的缝隙,他看到一个女生披着柔软的长发,站在院子中间开着白花的树下,树叶间隐约现出她的脸,树干下露出她并不笔直的腿和紫色皮鞋。这一幕让他心悸不已。

他在初二时参加学校的诗歌朗诵比赛,和一个女生搭档。但父亲知道后,在决赛前两天让他退出。他哀求说这是他们排练两个月的成果,但父亲严厉地问,朗诵比赛重要还是备战中考重要,考不到重点高中,就考不上医学院成不了医生。他很想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成为医生,可是又怕他那一句,这是你爷爷最后的期望。他无力反抗,即使他敢去参加比赛,他一定也会想方设法让他上不了台。最终他只好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让他们的节目临时取消。那个女生跑来问他,哭着请求他不要放弃,可他什么都不能说。他去洗手,洗掉那些丑陋肮脏污浊的东西。他要做个好孩子,他永远只能是个好孩子。

他第一次破戒靠近我,是因为先生的事。

先生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五十多岁,白色旧衬衣扎在藏蓝色裤子里,笔直如线。之所以称他先生,是因为跟那些方言讲课的老师不同,他说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夹杂南方的调子,像唱一首悠远的歌。请回答,请坐,他总喜欢加上一个“请”字。我第一次懂得什么是教养,第一次仰慕一个男老师,他和我身边那些邋遢满口脏话的男人都不同。作为课代表,我上课一定先整整自己的乱发,甚至偶尔不成体统抹点水。我特别好奇他妻子长什么样,可他办公桌上没有照片,只有书本教案作业讲义,厚厚的一沓又一沓,仿佛这样才能将冷清的房间填满。

我一直觉得先生不属于芮城。芮城是出了名的煤城,没人喜欢穿白衬衣,可他春夏秋冬都穿,天冷了便套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外套,领口处的风紧扣端端正正。儒雅的先生并无好人缘,他礼貌地问候同事,他们鼻子里哼一声爱理不理,好像他的白衬衣和风紧扣都是罪过。很多年后,我记忆里先想起白衬衣风紧扣,然后才是他的脸。他的脸很瘦很白,额头的皱纹深深浅浅,仿佛每一道都藏着一段往事一种苦楚。

我莫名觉得忧伤,觉得他和小时候的我一样都是被同类孤立的人,不知道什么能让他开心,于是把阳台上我妈最贵的一盆不认得的花送给他。他双手抖动着接过花盆,久久端详,仿佛失落已久的珍宝。

“我是个坏人,配不上这样好的君子兰。”

“你是什么样的坏人?牛鬼蛇神还是牛魔王黑风怪我都不怕。”先生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抚慰的感激,好像年少的我已是他多年的知音。

“还回去吧,这花太贵重了。”

“一盆花有什么贵的,我说给你就给你,被发现了最多不过一顿打。”

我告诉紫雨我偷了我妈的君子兰,她担心我的屁股被打成八瓣也赔不起。我想和她一起去先生办公室,可她总是十分抗拒。

先生说我是小姑娘不是小伙子,头发该修一修,说话不要大嗓门,我说就喜欢当小伙子,粗野豪放不受拘束。他50岁我16岁,我好奇他的曾经,他关心我的将来。他说他母亲是喜欢穿白衫子的慈爱的人,以前时常叫他乖囡,我不懂什么意思,他说南方话就是好孩子,我说以后我也会做他的乖囡。我们自如地聊天,他的办公室成了我自由的乐土。我拿着毛笔到处乱画,给君子兰也上了色;我在他刻印试卷时故意调皮,惊得他笔一抖一个黑点落下,工整漂亮的油墨试卷一团黑。我哈哈大笑,他看着作废的试卷并不责骂我,甚至有时跟着笑,像天真的孩子。

“沈—楠--”他喜欢拉长调子喊我名字。“这道题,错了!”他神情变得严肃,用木桌上的旧钢笔蘸点红墨水。

“别画错号,太难看了,马上就改!”

“这个做对了,做得好!”

“什么奖励?”

他真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让我买糖吃。

我们偶尔还会在作业本传纸条互相问候,不过有一天被谈邈看到了,他特地破除了和女生的一米界限,在我肩头严肃地说不要和先生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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