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一号说完就反应过来，因为偶师需要以玩家做玩偶的材料，所以它们过去只是将玩家送进殡仪馆。
但实际上，鬼怪是以玩家为食，吃能够补充鬼怪需要的能量。同样的，他想要取代偶师，吃掉偶师确实是一个办法。
一号站在偶师周围，左右看看，这边张嘴，那边张嘴，最后还是没有下去嘴。
“我消化不了他。”
一号回头坦白道。
“你站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分食，另外一个就是继承。”
“继承？”
一号明白分食的意思，无非就是他一个鬼消化不了，跟其他鬼怪一起吃。但是继承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变成他，有他的能力，有他的气息，有他的**……一个领地不会有两只同样的鬼主人，你愈强，他愈弱，你为主他为辅。”
陆三更笑道：“你不就成功取而代之了吗？”
一号觉得这个办法似乎更好，因为它下不去口的原因里，有一部分是不想偶师彻底消散。
但这个办法听起来——
“那我不就变成另一个偶师了？”
“小一号，你总不会以为凡事都顺心如意，没有代价吧？”陆三更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另一个问题。
他并不意外一号的犹豫跟疑惑，一号到底不是纯粹的鬼怪，他的诞生中参杂了太多的“人”的东西。
一号陷入沉默，陆三更任由他斟酌思考，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将偶师解决，一号是最合适的偶选，但这并不代表只有他一个偶选。
一号思考时间很长，这对于鬼怪来说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鬼怪们被欲.望填充，他们的众多美德当中，思考一定不在其中。
“主人，”一号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无限度接近他，但我跟他不同，除非他污染了我，才有可能将我彻底变成他。”
陆三更耐心倾听这冗长的前奏。
“但您不需要一个被污染的鬼怪，所以我想选择第三条路。”
陆三更提起兴趣，示意一号继续往下说。
一号在陆三更的示意下，鼓起勇气，一鼓作气道，“我不准备留下，我想跟你一起离开。”
陆三更确确实实没有想到这句话，哪怕是所谓的第三条路，陆三更都清楚一号会说什么，会怎么做，但他没有想到一号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要离开这个，我不愿意做偶师，我可以永远是一只玩偶，但我不愿意做玩偶之家被绑住手脚与思想的玩偶。”
一号坚定地说，他的言语越发流畅，他的态度自信而无畏。
一号的面容肌肤变得细腻，几乎看不出棉布的痕迹，缝住玻璃眼球的黑线一根一根炸断，眼眶变得深邃，牢牢装住眼球。
代表嘴巴的黑线也崩裂开了，但裂开的口子里不再是白花花的填充物，而是一条鲜红的舌。
一号长出了血肉。
陆三更看着一号体内迸发出鲜活的生命力，裹卷着蓬勃的情绪，朝着陆三更而来，如一汪水，如一道阳光，将他包裹在其中。
陆三更属于人类的心脏不规则跳动着，鬼怪都是自私自我的——
一号长出血肉的一个瞬间，为他献上生命与情绪。
他探究看着一号，原本的打算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主人，请允许我一直跟随您。”
陆三更微笑道：“我允许。”
……
陆三更对于自己的私鬼财产，尤其是长期跟在自己身边的财产，向来是宽容而宠溺的。
原本的计划作废，陆三更没有再让一号去接触偶师，而是让黑小姐去了。
黑小姐还不算是鬼怪，它还没有脱离出鬼怪产物的框架，也因此，它会比一号更容易继承偶师。
这种更容易的代价是，它会比一号更容易失去自我。
如果说一号的自我是“新生儿”，发育不健全，那么黑小姐的自我就是还在“孕育”中，尚且没有出世，这种情况下，它不可能抵挡住偶师的侵蚀。
“你的选择呢？”
陆三更问。
“我想杀死他，然后吃掉他。”
黑小姐比一号更决绝，它还没有自我，就已经有了野心。
它不要虚无缥缈的自由，它要就在眼前的领域跟能力。
“你想如何杀死他呢？”陆三更又问。
“我愿他在欲.望.高／潮中死去。”
黑小姐虔诚回答。
“你是个宽容友善的朋友。”
陆三更赞叹。
确定了方向，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
就在这时，小丑玩偶从陆三更口袋里爬出去，按照陆三更的指示去找陆半夜。
这么有趣的事情，陆三更非常友爱想到陆半夜。
＊
偶师从丧失五感的黑暗中脱离出来，他第一时间离开现在所在躯体，本体融入玩偶之家之中。
这时他与玩偶之家融为一体，只要他不出来，没有任何人或者鬼能够将他抽离出来。
而他能够感受到玩偶之家的一切——
陆三更跟陆半夜在对峙，一号跟黑小姐分别跟着两人，也在互相对峙，四人相互牵制。
难怪他能够出来。
现在偶师已经确定“连生”是某个鬼怪扮演的，就是不知道哪个鬼怪，居然能够以人类的身体出现在他鬼领域里，并且封印鬼怪五感。
这种手段，怕不是在躲避阎王，苟发育吧？
偶师分出一丝精力，时刻关注着陆三更几个，另一方面开始寻找陆梨的踪迹。
无论现在是什么情况，后面会发生什么，只要偶师能够找到陆梨，回收陆梨体内的情绪与欲.望，对于他来说，就能增加一丝胜算。
偶师之前没有找到陆梨，现在跟玩偶之家融为一体，倒是很快就发现了陆梨的踪迹——
在婴儿房的心脏的尸体中。
难怪他之前一直没有找到陆梨，甚至连气息都没有感受到。
陆梨本就有偶师的气息，天然就能够融在玩偶之家里，现在被尸体覆盖，气息完全消失，这就如同盐水入海，难怪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
发现了陆梨，偶师就准备收回陆梨身上的情绪跟情绪，他再次仔仔细细观察玩偶之家里里外外——
李蓝蓝跟着赵朝王践在房间里，没有任何隐患，也没有人关注陆梨那边。
就在偶师准备开始的时候，他忽然踟蹰起来。
这或许是个陷阱。
偶师想，这有可能就是个陷阱！
脱离黑暗太轻松、融入玩偶之家太轻松，找到陆梨太轻松——每一步都没有花费任何精力跟时间就这么简简单单达成了。
他们就算对峙，难道对他丝毫不关注？丝毫不在意他是否能够翻身吗？
偶师忽然感觉到愤怒——
被藐视的愤怒。
“偶师是不是清醒了？”
偶师听到黑小姐说道。
“那又怎么样？”一号不屑道，“偶师之前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再清醒又能怎么样？”
陆三更跟陆半夜剑拔弩张，对于一号跟黑小姐的对话，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
……
他们如此蔑视他。
他们如此轻视他。
在这里，在他的领域里！
玩偶之家里充斥着怒火，这股愤怒的火焰，像是被一捆捆柴一箱箱油加持，本是无形的情绪浓郁到开始具象化出红色雾气弥漫在玩偶之家里。
在这种雾气下，偶师的情况达到顶峰，他义无反顾冲向陆梨，在跟陆梨融合的瞬间，情绪跟欲.望倾泻而下，偶师在巨大的冲击中从玩偶之家脱离，牵引着进入陆梨身体中。
偶师直觉不好，但他正处于情绪的最高峰，在欲.望的最高.潮位，那一点警惕进入思维很快就被淹没不见。
在偶师这种极致的兴奋中，一只手从他身后突然出现，穿透他的胸腔——
抓住他的心脏，带着他所有的情绪与欲.望，一起穿透胸腔。
偶师的生命戛然而止。
他还没有彻底死亡，只要他的情绪跟欲.望不散，玩偶之家会慢慢复原他的肉.身，会唤醒他的意志。
周围的一切如玻璃般碎裂，偶师看到的一切浮现在虚空中，又迅速破碎。
破碎后的场景就不同了，陆梨在尸块中没错，但黑小姐就站在陆梨身后。陆三更跟陆半夜在不远处，一号坐在陆三更肩膀上。
黑小姐猛地抽出手臂，陆梨的身体软趴趴倒下去，化为乌有。
陆梨本就是偶师的情绪容器，情绪不在，陆梨也就消散了。
黑小姐看着手中的心脏，她回头看了一眼陆三更，笑着问，“能再让我我看一眼镜子吗？”
这不用陆三更动手，一号跳下去，接过来镜子，使其漂浮在黑小姐面前。
黑小姐静静看着镜子里精致又丑陋的脸，抬起手咬下心脏。
属于偶师的过去、情绪、欲.望，在黑小姐的嘴巴炸开，在黑小姐的身体里炸开，在黑小姐的心脏炸开。
这种属于鬼怪的欲.望如同海洋如同火海，跟它们之前火星般的欲.望完全不同。
黑小姐在变成真正鬼怪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填鸭式的疼痛。
它没有去想一号成为鬼怪是否如它这般痛苦，它只是在极致的疼痛下，再次咬下手中的心脏。
疼痛无法阻止它前进，极致的他鬼**无法阻止它前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前进！
它恶狠狠吞咽下所有的心脏，享受着成为鬼怪的痛与欲。
……
黑小姐的身体开始融化，随着它身体的融化，玩偶之家晃动起来。这是玩偶之家因为主人变化，而随之改变。
但是玩偶之家除了晃动没有任何变化，这代表着黑小姐无限等同于偶师。
在这样一片混乱与嘈杂中，黑小姐面前多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一张陌生的苍白的脸，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横贯在这张脸上！
陌生的脸是偶师本体的脸。
黑小姐的身体在不断融化，它的脸却在不断往偶师的脸靠拢。
黑小姐黑色岩浆般流动着的肢体扶在镜面上，镜面承受不住裂开，无数镜子碎片上照出偶师的脸。
某个瞬间，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割开那道伤口，伤口裂开后出现的不再是空洞的黑，而是鲜肉的艳。
伤疤狰狞艳丽，一根根肉芽从翻开的肉里长出，蠕动着爬出伤疤，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覆盖出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偶师模样的脸被肉芽覆盖。
陆三更收起镜面破碎的镜子，转身微笑看向陆半夜。
“亲爱的我，要不要打赌，醒来的是我们的朋友偶师，还是我们的新朋友，黑小姐。”
陆半夜仰头欣赏着鬼怪破茧，闻言微笑回答：
“你我知道，我从来都只选择必赢的那个选项。”
两人同声道：“黑小姐，上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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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坏了，我成玩家了［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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