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秀哽咽着泪如雨下,她始终不信,关显赫对她没有情意,一切都是她误解。
看她哭得这般伤心,关显赫还是安慰了两句:“我们还能做兄妹,这世间的感情又不一定非得是男女之情,我会像你哥那样对你很好。”
“我,我要回顾家去。”
“明天就能回去,我和你一起回。”
顾灵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自个儿回,我不做你的姨太了,我讨厌你!”
“你若执意想要回顾家,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但回了顾家可别跟你哥说,是我欺负你了。”
关显赫听她哭着心烦,终于等来大夫,关显赫起身让大夫上前给顾灵秀看了看。
老大夫一把脉心里便门儿清,立马起身给关显赫道了喜,“恭喜关少爷,这位姨太是有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待我开几副安胎的方子保准万无一失。”
此话一出,室内三个人都静默了。
“阿山,先带大夫出去等着,我私下跟阿秀说几句话。”
阿山点头,带大夫先出去等着。
顾灵秀撑起身子,明显慌了神,抓着关显赫袖子的双手一直在抖,“显赫哥,显赫哥……怎么办?我害怕!”
“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关显赫扭头看向顾灵秀,眼底的阴沉与狠厉让顾灵秀停止了哭泣。
随后,顾灵秀点了点头,“我不要他,我不要他!我已经把那个人杀了,是我杀了他,这就是个孽种!”
关显赫安抚着她:“别担心,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关显赫把顾灵秀哄睡之后,走出了室内,此时大夫看到他出来,赶紧从椅子上起身,作了个揖:“关少。”
“这个孩子,关家不能要。”
大夫猛地抬头看向他,心中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大富人家的事情,暗里门道太多。
“你去开一副打胎的药,还有,走出这个门就当没有这个事,听懂了吗?”
大冷天的,老大夫手心都是汗,“是,是,听得懂。”
“阿山,跟他去抓药。”
“是,少爷。”
阿山很快抓了药回来,关显赫将药给她先收进了抽屉里,过了明天再煎也不迟。
初二回娘家这天,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顾灵秀面色凝重,郁结于心,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下车时,关显赫提醒了句:“笑一个,你哭丧个脸,顾长笙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灵秀扯着嘴角笑着,却不怎么好看。
进了屋,顾灵秀没坐在会客室里,找了个借口去厨房,免得顾长笙看出端倪,多问两句就会藏不住。
顾长笙只觉妹妹今天回来心情不是很好,想着她还是孩子脾气,性子还没那么沉稳,也没有多想。
此时于叔和张叔在屋内下棋,会客室里只剩下关显赫与顾长笙两人。
“阿秀今天怎么了?”
顾长笙果然问起。
关显赫早已想到应对的话语,不慌不忙道:“出门时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想回来给你看,结果才走到院子就被一个笨手笨脚的丫鬟泼了一身的水,她气得不想出门,我硬拉着她来的。”
顾长笙轻叹了口气,起身在收藏柜里找着东西,一边说道:“这丫头还是这脾气。”
“正常,女孩子都爱漂亮,你找什么呢?”
顾长笙笑着将一个锦盒取了出来,递到关显赫面前,“你打开看看,满不满意?”
“什么啊?”关显赫笑着打开了锦盒,发现是一套蓝紫色钧瓷茶具,那颜色漂亮得犹如变化莫测的极光,美轮美奂,在不同的光线下,又如鎏金细沙在流动,关显赫把在手中爱不释手。
“顾老板,这套茶具不会再额外收钱了吧?”
顾长笙失笑:“怎么,不值得?”
“不是,这也太漂亮了,简直物有所值,我拿着都心虚!要不我再补你两倍的钱吧?”
“拿着吧,不再额外收你钱。”他拿起炭火上烧开的水壶,沏了两杯茶。
“这传世手艺,真是绝无仅有。”关显赫由衷叹了声,他抬头看向顾长笙,眼底对他的爱慕又深了几分。
“关少如此赞誉我可担不起。”
“你要是担不起,谁还能担得起?”关显赫高兴地将茶杯放回了锦盒中。
正好好地喝着茶,关显赫拖着椅子紧挨到了顾长笙身边,抓过顾长笙修长的手轻轻揉捏,“长笙,我真的很想你。”
“才一天没见而已。”
“我想时时刻刻都想看着你,睁眼醒来时就想看到你,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喜欢,我们肯定前世有缘,不然怎么会这么喜欢呢?”
顾长笙听着这些话,浑身一阵滚烫,背后都热出一层汗,他抽开了手,低声说了句:“坐远点,他们等会儿进来了,看到咱们这样说不清楚。”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阿秀会怎么看我?我又该怎么面对她?我根本想都不敢去想。”
关显赫闻言,还是将椅子拉开了距离,规矩地坐着,“我们要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
顾长笙根本没想过一辈子,他总觉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会有遭报应的一天,他定不会长命的。
正午,大家一起吃了团圆饭,顾灵秀说自己不舒服,回房间去休息了。
关显赫拉着顾长笙躲进了书房,两人抱作一团,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两人的衣裳散落了一地,分不清楚谁是谁的,最后在小榻上缠绵了两次才餍足的相拥着小憩。
关显赫惬意地躺在顾长笙怀里,翻着一本图册,一脸惊讶:“这些图案,都是你设计的?”
“好看吗?”
“当然好看!”关显赫慢慢地翻着图册,“长笙,你有没有想过,你有这样的手艺,要是出国向世人展露你的才华,肯定会让他们很震撼!”
顾长笙觉得关显赫现在是为情而一叶障目,他喜欢他,所以看他什么都觉得顶好。
“你回来快一年了,还有想过出国吗?”顾长笙突然问他。
“刚回来那阵,天天想回英国去,但是现在不想去了,因为这里有你,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关显赫抬起脸向顾长笙索吻,顾长笙爱怜地吻了吻他,不带**的轻吻,分分合合纠缠了这么久,此时此刻是彼此的心最贴近的距离。
“长笙,你爱我吗?”
他爱他,爱到已经失去原则理智,他不应该这么问,他应该问顾长笙爱关显赫,能爱到多么丧心病狂,不顾一切。
“快回答我啊!”关显赫对他撒娇越来越得心应手,他只要这样,顾长笙就什么都应了。
“爱死你了!”
“我也是,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长笙,我真的爱你!你还是不信我吗?”
“没有不信你。”顾长笙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他们在书房待了一下午,再不出去实在不太合适。
他抱着关显赫从小榻坐起,“穿衣服,得出去见人了。”
关显赫一点不想配合,顾长笙捡了自己的衣服穿上,只得反过头伺候关大少穿衣服。
他一边享受着顾长笙的照顾,一边在想,这世界上其他人都太多余了,如果只剩下他和顾长笙,该多好?
晚饭厨娘做了些清淡好下饭的菜,总吃大鱼大肉也吃腻了。
当然了,外边普通人的生活也比不得在顾家瓷庄的日子,所以在瓷庄做活的长工们都是踏实勤奋,一心维护瓷庄的。
顾长笙看到妹妹闷头拨着碗里的米饭,给她夹了些她爱吃的菜,“阿秀,没胃口吗?”
“我,我……”她下意识看向关显赫。
关显赫悄悄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本身胃不舒服,被警告后又不由自主地紧张,慌忙起身跑出去吐了。
顾长笙放下碗筷跟着追了出去,她只吐了些酸水,顾长笙回去倒了杯水给她漱口。
“要不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顾灵秀摇摇头:“大夫昨天来看过,我只是有一点风寒。”
“前天下那么大的雪,怕是冻着了。”
“哥,我等会儿想去找灿灿,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她在家,你提几个礼盒过去顺便给何家长辈拜个年。”
“好。”
大概过了晚饭时间,顾长笙给她披了件红色毛领坎肩,将备好的几个礼盒用绳子锁好,塞到了顾灵秀手里,何家就在斜对面,几步的距离,顾长笙抬了抬下巴:“去吧。”
他看着妹妹敲开了何家的门,进了屋,这才转身回了室内烤火。
关显赫放下窗子,心里腹诽,怪不得顾灵秀这般天真,原是被顾长笙一直当小孩照顾着,才长不大。
于叔与张叔去馆子里打麻将了,虽说是过节,但馆子里的生意反而红火。
这会儿又成了两人世界,顾长笙进来也没看他,拿了盘核桃开始剥。
关显赫用力咳了两声,想吸引顾长笙的注意,顾长笙剥了核桃往自己嘴里塞,还明知故问:“嗓子不舒服?”
关显赫又酸上了,“对着阿秀这么体贴细致,你对我怎么就不上上心?”
顾长笙抬眸看着他笑了声,两个小朋友。
关显赫心头仿佛被猫爪子给挠了下,起身绕过桌子,来到顾长笙面前,一手抱过他的脖子就往他怀里坐了下去。
顾长笙顺势将他抱了个满怀,往他嘴里塞了一把核桃。
“晚上我要跟你睡。”
顾长笙有些为难,“你,跟阿秀,她……”
“我和阿秀没那夫妻情分,你别胡思乱想,我跟她已经说开了。”
顾长笙何其聪慧?一听这话就觉得怪异,神情不由冷峻了几分:“那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
现在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关显赫暗抽了口气,在脑子飞速运转下很快编出了一套完整的说辞。
“说到底还是关家对不起你们,我母亲把阿秀扣下时,其实我在出租房里,得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事情已经闹到收不到场,为了阿秀的名声,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这勉强能说得通,但不能细想。
见顾长笙不说话,关显赫心里一阵不安,“长笙,你放心,阿秀在我这儿肯定不会受委屈,她年纪还小,等事情都平息了下去,咱俩带着她离开这里,她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这些话,确实给了顾长笙莫大的希望,如果真是这样,那他……
他看着关显赫的神情眷恋不舍,喜欢一个人,其实心里是希望能长久相守的。
“顾长笙,你再看我,我就要亲你了!”
顾长笙放在他腰上的手收拢,主动地吻上了关显赫的唇。
烛光摇曳的室内,橘黄色的温柔细雨无声地流淌,窗外的雪不知何时簌簌而下,将污浊的垢雪又覆上一层纯白。
何家小小的阁楼里,逼仄而阴暗。
何春灿是家中老二,上头一个姐姐,下边两个弟弟。
何家在镇上做些小本买卖算不上富裕,但还是比渔户要好上一些。
两姐妹许久不见,短暂的欢喜过来,何春灿脸上掩不住的愁容。
顾灵秀不由问她:“灿灿,你怎么不高兴啊?”
话一问出口,何春灿扑倒在顾灵秀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爹妈已经把我许了婆家,等过了这个春,出了正月十五,就要把我接过去了。”
顾灵秀心里涌上一阵酸涩:“那可以不嫁吗?”
“不行,”何春灿哭得很是伤心:“家里换亲,我必须得嫁。”
“换亲?”顾灵秀听到这两字,才觉自己的幸运,生在这时代,大多女子便是这样的运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阿秀,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能过得安稳富足的生活,有一个疼爱你的哥哥,真好啊!”
“灿灿……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何春灿沉默地摇摇头,没有人可以帮她,能帮她的只有自己。
看完春灿,顾灵秀心情更加阴郁,走出何家已经有些晚了,地上的积雪淹没了脚背,踩得吱呀作响。
听到脚步声,顾长笙拿了个换好的暖手炉走了出去,未等顾灵秀说话,他把已经冷掉的暖手炉从她手中拿开,塞了个还热乎的。
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顾长笙也跟着心疼:“和春灿聊得不开心?”
“哥,”顾灵秀疲倦地倒进他的怀里,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灿灿要出嫁了。”
“嗯……”
“你怎么不说恭喜呀?”顾灵秀这才想起,她出嫁的时候,她哥也没有说恭喜。
“嫁去别人家的女子,都没那么容易,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前途莫测没什么好恭喜的。”如果阿秀一辈子不嫁,他都乐意养着她,也好过去别人家受这种罪。
“你知道吗?灿灿一直很羡慕我,有一个你这样好的哥哥,如果灿灿也有一个你这样好的哥哥,她或许就能活得更开心一点。”
“好了,不提这些,我看你一天都闷闷不乐,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吃完好好睡一觉。”
顾灵秀冲顾长笙笑了笑,抱紧了手里的小暖炉:“我都听哥哥的。”
今天张叔和于叔大概会很晚回来,顾长笙在院子里挂上灯笼,将堂屋里照得亮堂,给他俩留了门。
顾灵秀吃了碗糯米小丸子,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就早早睡下了。
顾长笙打了热水,在楼下洗漱,和关显赫一起在一个木桶里泡脚,热水壶架在炭火上,水冷了就加热水。
泡到皮都皱了,才拿出来用布巾擦干,看到关显赫还在泡,顾长笙打趣道:“再泡下去,脚都要泡发了。”
“泡发了又怎样?”
“泡发了直接给你上卤味。”
关显赫抬脚将水溅了他一身,顾长笙皱着眉一脸嫌弃擦着脸上的水珠,“关显赫!你是不是讨打?”
“哈哈哈……顾老板不喜欢吗?我看你口味挺重的,给你试一下我的洗脚水!”
顾长笙拿起擦脚布往他身上扔去:“不管你了,我先上去睡觉,你自己慢慢洗吧!”
“你不会生气了吧?”
见顾长笙走了,关显赫也没心思再泡脚,匆匆将水擦干,跟上了楼梯间。
今晚留宿让关显赫很兴奋,争抢着快顾长笙一步,扑上了他的床。
顾长笙很爱清洁,床单换得很勤快,被子总是软软的,散发着阳光和香皂的香气。
关显赫钻进被子里,将脸埋在他的枕头上深吸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这些小动作落在顾长笙眼里,像极了一只找到窝的猫。
顾长笙剪了截灯芯,盖上罩子,留下一点微光,回到床上抱过关显赫躺下。
关显赫一点都不老实,放肆地又摸又亲,顾长笙按着他,低声道:“老实躺着睡觉,这里隔音很差的。”
“那你亲亲我。”
顾长笙捧过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他,就这么闹到深夜,不知不觉的疲倦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关家来催人,关显赫也懒得理会,径自不紧不慢地吃好早饭,又在会客室里喝了一盏茶。
外边催得他不耐烦,这才带着顾灵秀回了关家。
陪家里的客人吃了午饭,关显赫去了顾灵秀的院子,叫来红蕊把药拿去煎了,给她说是去风寒的药。
快到厨房时,红蕊走得好好的,被迎面而来的喜儿撞了个正着,手里的药包散落了一地。
喜儿倒打一耙,“你看着点路啊!撞到我不要紧,撞到主人家可就不好了。”
红蕊只是心里不服气,哪敢跟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呛声?
她狼狈地拾起了药材,有几样掉到了花坛边沾上了湿泥土里,她瞧了眼也没去捡,拿了药罐子,就开始煎。
下午红蕊将煎好的药送去给顾灵秀服下,到了晚上见了红,肚子疼了一个晚上,全身都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
早上疼痛已经缓解,关显赫吩咐厨娘连炖了好几天补品给顾灵秀吃,想着至少是苦尽甘来了吧?
出了正月十五,顾灵秀回了一趟家,那天正好是何春灿出嫁,顾灵秀作为好友,送她出嫁。
那男的同是镇上的人,比何春灿大了五岁,来接亲时,顾灵秀远远瞥了眼,皮肤黢黑,因长年在码头给关家大船卸货,练了一身钢筋铁骨,人看起来很瘦,劲还是有的。
说是才二十二三,顾灵秀想,跟她哥一个年纪,却看起来老了十岁。
春灿白净微胖,软乎乎的脸跟白面团似的,和那男的站一起,顾灵秀怎么看就怎么不般配。
但谁也没说什么,何春灿已经不哭了,坐上了男方家的独轮车,何春灿用力抱着怀里的嫁妆,被男方家的人推着离开了娘家。
顾灵秀转过去,悄悄抹了把泪水,顾长笙在一旁安慰着,“阿秀别难过,看这男的是踏实勤奋的人,春灿的日子坏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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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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