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餐厅做服务员是一份极其消耗精神的工作，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要满足顾客的各种需求，每次周溯都很累，换完衣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眼睛，但只会在下班表现出来。
和他工作里热情主动的表现完全相反，在生活里周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不仅在留学生交流群里潜水两个多月，有时候要睡了才想起来下工之后一句话没说过。
不化妆时脸会更素雅，但他的五官决定了他的外貌，让他沉默的样子更加冷艳。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他准备步行回学校，夏天刚结束但今天还不算热，他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和深色五分裤，走路的时候不拘束，大步迈过去，看起来就像个来度假的亚洲人。
耳机是大学的时候买的有线耳机，从大一用到他读博，音质不算好，也没什么隔音可言，听的歌是高中广播站里放的歌，听到现在歌词都烂熟于心了。
夜里路灯下，周溯散步回去，一点一点算自己有多少钱。
大学时期兼职挣的，还有各类奖学金，这一个多月的小费以及今天的手表。没有购买的票据，这手表是去店里出还是出给同学，他思考着哪个会挣的更多，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丝笑意。
哦，还有生活费，过两天他得给两人汇生活费了，又是1000。他几年来汇生活费把两人银行卡号都记下了，不过还是银行卡好，银行卡只会收钱，不会说些有的没的。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了，学校里不会放假，但留学生群里已经在聊天组织什么活动，他对这些活动一向不感兴趣，只想挣更多的钱。
留学本来就很费钱，他还要趁机靠外汇多挣点，好让自己多攒些钱。
房子租在学校附近，和另外两个亚裔合租，周溯轻手轻脚踩着楼梯，楼梯还好，楼梯扶手年久失修，推一下就响一声。
其中一位室友是个韩国女Bate，周二晚上会从下午开始补觉，有一次周溯提前回来了不知道她在睡觉，意外惊醒了她，她隔着门先骂“西八”，怕周溯听不懂，又用英语接着骂。
周溯被骂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事实上她出门在周溯耳边骂都可以，周溯不理人的时候真的像个聋子一样，把人完全无视。
周溯清手开门后就快速走过公共区域，他的房间还有把专门的锁，进门后反锁才把表拿出来，查它的型号，查它什么时候出厂。
他求知若渴地在网上查询着，还翻到了一些戴同款表的网红，在心里估计了价格才稳下心来。
暗金色的手表在灯光下边角还闪烁着光，周溯想起来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
迷恋。
即使闻不到他的味道，周溯也能确认他是Alpha，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在看囊中之物。
不过这位客人猜对了，他的确是有钱就咬钩的，周溯会咬多久就看对方多大的钩。
他垂眼轻轻吹过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思考如果今天电话打来自己该如何周旋。
从这些自大的男Alpha手里骗钱，他非常擅长。
周溯将手表放好，还是决定这周就让它流入市场。
最后他做完作业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电话还没打了，周溯勾唇，翻个身上床睡下。
早上的课很不错，教授很喜欢他这位来自中国的Omega，乐意给他分享的机会，还指点他的博士论文。
楼下就有一家咖啡店，但拿着电脑的人太多，他还是走了几步去到了一个公园附近。
这里有家角落里的咖啡厅，咖啡师说着西语，价格亲民，在人群密集的城市可以缓慢享受昂贵的阳光。
周溯抽出几张草纸，敲敲打打偶尔会在纸上留下几笔，低头的时候略长的发尾扫过洁白的脖子，露出一点Omega的腺体。
栀子花。
这是霍叙轻看到周溯的第一反应。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位SU，他还在上学的话看起来不像骗人，偶尔停顿的时候会自然皱眉。
霍叙轻拿着杯美式在周溯对面坐下，仔细观赏这位年轻人的眉眼，余光里看见人来的周溯没有在意，直到一个大的部分完成才抬头。
对面的男人明显在看他，见周溯发现了不仅没后退还在笑。
“怎么不戴手表？觉得那块不够昂贵？”
霍叙轻看周溯脸上的表情变化，可惜不如餐厅里生动，看起来只是惊讶了一下。
“没有，先生。”
“表是您戴过的，我格外珍惜才好好保管。”周溯看起来和在餐厅的时候很像，但又不一样，讨好霍叙轻的话把霍叙轻当爱人而不是客人。
“你在U大读书吗？”
“是的。”中国人骨子里的优绩主义让周溯敢于点头，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利用这个人设让这位冤大头多些怜爱。
“我本科是在这里读的，没想到现在了这家咖啡厅还开着。”霍叙轻抬头远眺，看起来在怀念，“在读研？”
“没有，研究生国内读的，现在在读博。”
“想不到，你看起来很年轻。”
周溯低头错开霍叙轻的眼神，“还……还好吧。”
霍叙轻拿起周溯放在手边的草纸，低头动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他不恭的败家子行为相比，他的一手字漂亮的不可思议，飘逸的行书将“霍”字写的铿锵，倒是符合他的长相。
周溯接过去才稍微转变了自己对他的印象，还以为这个本科就在外国读书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徒有虚表的二代。
“霍、叙、轻。”周溯一个字一个字念道。
“很好听的名字。”他笑着望过去，以为霍叙轻会看起来有些动容，结果没有。
“哪里好听？”
“言多必失，叙轻听起来长长久久。”周溯低头，在草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没有专门练过，但高中为了应试写惯了一手标准的行楷。
霍叙轻的表情周溯有些没看懂，像惊讶又像在回忆，不过周溯可以确定自己没回答错。
霍叙轻接过去，“原来是这个溯。”
霍叙轻以为他这样的长相或许会有个更匹配的名字，周溯这个名字就像路边一个不知名的Beta。
周溯轻轻歪着头，像在等他礼尚往来的评价。
“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霍叙轻问。
周溯摇头，额前的碎发晃动，“算命的说五行缺水，叫这个名字合适。”
这样的朴实吗，霍叙轻前倾过去问他：“可以邀请你和我共进午餐吗？我来做主。”
周溯含笑看过去，一瞬间把附近的商场都想了个遍，“我当然会答应。”
霍叙轻站起身来，周溯才兀地发现他原来这么高，可能有185cm？草纸和电脑被小心放进电脑包，他还尽职尽责地偷看霍叙轻。
"My pleasure."
霍叙轻自然地站在了周溯的身边，一边往外走一边尝试轻轻嗅周溯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不明显，可能是喷洒了遮盖剂。
高匹配度的AO之间仅靠信息素就能发觉，什么都闻不到反而让霍叙轻轻松，带着人往河边走，拦下一辆计程车。
车行至另一处商区，半透明的直梯直接可达27层，服务员好像认识霍叙轻，熟练地交流带着周溯往里走。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霍叙轻还穿着西装，站在打扮朴素的周溯旁，仅仅偷看一眼就会对两人的关系进行揣测。
“霍先生来点吧，我没有什么忌口。”周溯快速的眨眨眼，一个拐弯后就紧紧贴在霍叙轻的身边。
霍叙轻看周溯低着头，只能看见圆润的后脑勺和一个发旋，嘴角不经意的就拉扯起来，随口报出几道菜名。
这样繁华地带的高楼边，好像是所谓成功人士的必选。当他们在窗边坐下，单方面的俯瞰着地面上的人群时，他们仿佛看到了城市的一条庞大，拥有众多分支的经济线，这里的辉煌好像和他们息息相关。
周溯在霍叙轻对面坐下，表演着小心翼翼和无措，看向窗外时一定要表现出向往。
果然。
“简单吃一点吧，我一会去给你重新买个手表？“
霍叙轻心里暗笑，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不用了，太贵重了，之前给我的那一个我就很开心了。”
茶杯端上来周溯才发现这是家分餐制的中餐厅，甜腻的改坏版淮扬菜，霍叙轻看起来很喜欢，周溯也不扫兴在一旁点头。
“你的联系方式。”霍叙轻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勉强冲淡了嘴里的味道。“我离开的时候在小票上看见了。”
周溯当然知道，他抿嘴，这时候的假装偷看倒是有些真情实感。
“不过我扔了。”
“那霍先生还要在咖啡厅跟我打招呼？”
图周溯外表的人很多，一见面就出手阔绰的人也不少，周溯周旋在里面，一边扮演无知的学生一边在人为的巧合里逃脱。
他其实不该和霍叙轻那么近，念他的名字，答应他午饭的邀约。他应该做的是将霍叙轻当做偶像，崇拜但不爱慕，好让自己可以捞钱又远离漩涡。
但他好像有些越界了，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在他身上捞波大的，毕竟干他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是因为人能两次见面，就是缘分吗？”周溯看他的眼睛，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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