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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吹面不寒杨柳风(二)

3.

七郎不知何时换上一件鸦青长袍,洗去满面霜尘,剥离出一副白玉容貌。

他身量修长,如松如山,不似习武之人虎背猿腰,甚至与李缜的粗犷大相径庭。脸生得棱角分明,狭长的眉眼却拖出几分秾丽之色,硬生生将那一抹生硬融进冷峭里,像极了北地覆满白雪的黑山黛石。

“我向李公学刀已有两载,先生授我无藏私,李夫人亦曾照料有加,因此这一樽酒合该由我代祭。”

这是王濯第一次听七郎说这么多字,也是第一次发现,将脸洗干净的七郎如此好看。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清俊少年,总觉似在哪里见过。

据舅舅说这位七郎只比她小半岁,行七,京城人,两年前来到李家驼帮,习武很有天赋。

印象里七郎总跟在她身后,进进出出,不爱说话,是商队里最沉默的那个。走商时夜宿雪山,别人围在一起烤火吃肉,七郎便坐在角落里发呆。

起初,王濯还会上赶着跟这位新来的弟弟说话。

只是两人说不到一起去,王濯跟他讲杀猪,她跟王濯讲看书。

王濯盘算这一趟行商赚了多少钱,七郎只闷头在一旁看地图。王濯喜欢玩刀,七郎却总挑些钗环首饰给她。王濯亲手杀的牦牛,请他吃最好的肉,七郎将书一合,摇头晃脑地叹口气:君子远庖厨~

王濯觉得是对牛弹琴,也没兴趣搭理他了,仿佛没这个人。

她没想过七郎会站出来解围。

正在王濯担心他会因此遭迁怒时,谢氏却站起来失声喊了一句:“七殿下!”

七郎淡淡点头,唤了声:“姨母。”

王濯一个激灵,总算知道这人是谁了。

前世她的妹婿,也是她的小叔,燕王,高见琮。

待字闺中时她鲜有机会接触外男,燕王总是征战在外,两人只在诗会上见过寥寥数面。

王濯记忆里的燕王和京中传闻大差不离,好勇斗狠,杀戮成性。

那是王漱封夫人的喜宴,高见琮得到消息,急急赶回京城,披甲佩剑,纵马直入宫门,闯进昭阳殿将高见珣从座位上拽下来,其势悍勇,竟令禁卫军一时不敢近前。

当时众人都以为燕王要反了,执金吾带兵包围宫殿,朝臣在下面互递眼色,可不知兄弟两人说了什么,燕王竟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转身又出城赶赴关外了,自此不再还朝。

据说燕王铁蹄所到之处,从不受降,战俘尽数坑杀,首级悬于马前,因此大梁军队十多年从无败绩。

王濯想,高见珣罔顾人伦,强夺弟妻,当年怎么就没被燕王杀了。

此时的高见琮稚气未脱,还未长成日后冷峻恣睢的模样,只是淡漠,疏离,像一块没有棱角的玉。

高见琮向王老夫人和谢氏淡淡一礼,转身便向外走去,行至门前,和王濯打了个照面。

王濯盯着高见琮还想细看。

高见琮却将视线别开,匆匆出去了。

*

国公府家仆将行李清点装车,王濯走出悬泉置,看见高见琮正同李缜拜别。

“前日收到父亲飞鸽传书,称家中逢变,要我在春前回京。”

王濯在心中默默盘算。

若七郎就是七皇子,那便和前世一件事对的上了。

皇帝命七皇子在外游学,不仅是学用兵,最重要的,是让他重走丝绸之路,绘制舆图西域三十六国边防舆图,为来年春征做准备。

王濯也清清楚楚记得,这次七皇子回京,让皇帝大发雷霆。

七皇子确实不负所望带回了地图,大梁军队按图索骥,前锋部队却误入北海无人之地,粮草后继无力,五万精锐全军覆没。就在皇帝一筹莫展之际,高见珣却适时献上详细地图和用兵计划,助梁军反败为胜,高见珣也因此获封静王,成为太子之后第一位封王的皇子。

结婚后王濯才从静王亲信口中得知真相——是高见珣提前探得消息后,在官道截杀高见琮的车马,替换了舆图。

其实七皇子年纪尚幼,即使完不成任务,皇帝也只觉得稚子仍需历练,不会降罪。但高见珣的阴险之处正在于此,一旦被他抓住机会就往最痛处踩,不给半点喘息的机会。

王濯盯着雪中牵马,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高见琮立刻低头整理马络头上的穗子。

王濯走过去,将他的马头拽过来,高见琮不得不直面王濯,目光却止不住地往地上瞟。

王濯说:“七殿下跟随驼帮行走,不只是为了学武吧?”

高见琮睫毛翕动,不知该点头应是还是摇头否认。

王濯知道他担心什么,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边,便直接上手拽着高见琮的衣领,往他耳边凑了凑。

明明年纪比她还小,王濯踮起脚,才堪堪与他齐肩。

“我只是提醒你护好陛下要的东西,你放心,此事我不告诉别人。”

王濯将人放开。

王家的丫鬟出来,摆好脚凳,扶她上马车。王濯细长的手指勾起车帘,高见琮骑在马上,摸着马鬃,冲她微微颔首。

她看见落在高见琮耳廓上的雪化了。

记忆里燕王一身肃杀之气,撞进昭阳殿层层纸醉金迷的身影与眼前雪中跨马的清俊少年渐渐重合,

这一次,她不想高见珣赢,至少不能赢得那么顺利。

*

长安正值早春,雪尽南山树,冰开渭水滨。

两座坐落于朱雀街两侧的七进院落,王谢两家府邸在此遥相呼应。车舆停在王家门前,一早便候着的管事、小厮纷纷上前相迎。

两世为人,王濯对于这座丹楹刻桷的院子已经没有了好奇,循规蹈矩地下车,向行在车侧的高见琮福了福身。

“西边是长房王闵老爷的住处,东边是你父亲的住处,两位老爷上朝去了,晚些回来才能见到。国公爷一早搬去了玉皇楼,改日再拜就是。未出阁的小姐们都住后面闺宁苑,你去挑一间喜欢的住。”谢氏边说边下了车,拍拍身边妈妈的手,“这是刘寿家的,往后房里缺什么找她便是。”

当街上人来人往的,她同王濯说话多了几分亲昵,高门大院里毕竟不能传出苛待子女的话来。

谢氏绕过马车,看到前头停着一顶奢华的靛色暖轿,脚步一顿:“母亲来了吗?”

刘寿家的低声道:“老夫人一早便到了,嘱咐下来,要夫人回了府即刻去回话。”

“知道了,我这便过去。”谢氏扶了扶钗,特意绕到高见琮马前,连日的鞍马之劳让她有些疲累,却还得打起精神周全礼数,“这一路劳七殿下看顾,殿下入内喝杯茶吧,一别两载,漱儿总嚷着要见表哥。”

高见琮点点头,惜字如金,跟在王老夫人身后进院。

听刘寿家的意思是母亲有事,谢氏不敢耽搁,匆匆就往东跨院去,又想起回来不见漱儿出来迎接,王漱是三个孩子里最亲她这个母亲的,不觉疑惑:“小姐呢?”

刘寿家的说:“五小姐也在老夫人那儿。”

谢氏听见这个称呼心中膈应,回头斜了刘寿家的一眼,大小姐回来了,她姑娘便不是这院子里唯一一个姑娘了,按年龄算,得排第五去。

刘寿家的也知道说错话了,低头抿了抿嘴。

谢氏一掀开帘子,就见屋里八个丫鬟整整齐齐站在床前,床帏虚掩着,谢老夫人神色凝重地守在床边。

“可算回来了,你瞧瞧吧。”

谢老夫人起身,谢氏连忙扑到床前,只了看一眼便落下泪来。

王漱过了年才十岁,已是长安城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此刻却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本该逐走扑蝶进出蹦跳的年纪,躺在锦绣堆里,竟然如一尊没有生气的玉象。

“漱儿!我的孩子啊!”谢氏用帕子掩着面,别开脸,压着声音小声抽泣起来,“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

谢老夫人将谢氏请到一边,低声道:“丫鬟们说,上月十三,就是你们刚出发第二日,漱儿在后院玩耍跌进塘子里,发了一场高热,接着就病倒了,一日里有**个时辰睡着,醒来还总说胡话。”

母女二人正说话间,丫鬟来报,说大小姐来了。

王濯选了上一世住的卧雪庐,进屋换了干净衣裳,梳洗一番,整理停当。出了闺宁苑信步走着,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拜见谢家老夫人,一转眼,已经行到谢氏住的松雅山房。

路到山前,不走也不行了,王濯便请丫头进去通禀。

也不知是不是大小姐三个字惊了神,王漱突然转醒,直接将手边的药盅推到地上去。

谢氏心中更是烦躁,将帕子一甩,“叫她回去吧,就说今日不用来拜见了。”

谢老夫人扶着女儿,叮嘱道:“好生送大姑娘出去,将我带来的长命锁给她,就说这里忙着,别叫姑娘多了心。”

王濯听到杯盏碎裂声,就知道今儿是不用去拜谁了,便往回走去。

屋内,谢氏将女儿搂在怀里,用帕子擦着汗,轻轻哄道:“哪里不痛快,你同娘说,何苦跟那杯子置气?你表哥游学回来了,正在前厅坐着喝茶呢,你不是总惦念他吗,快快好起来,表哥又能陪你玩了……”

谁知她不提表哥还好,一提表哥二字,王漱竟急火攻心咳喘不已,谢氏连忙拍她的背,王漱伏在榻前呕出一口血来。

淤血清出,王漱的面色好了几分,她一手攀着床沿,一字一顿道:“我不要见他,从今往后,都不要再看到他!”

王漱琥珀色漂亮的眼眸中,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枯槁与狠厉。

谢氏第一次在女儿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上看到这般神态,心头咯噔一下,按下心中疑影好声好气道:“好好好,你告诉娘,想要谁陪你玩儿?”谢氏抚摸着爱女的鬓发,“只要你能好,娘把这京中都找来给你寻开心。”

王漱靠进谢氏怀中,双腿像孩子那般荡在床边,突然笑了笑。

“我要见四殿下,我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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