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温情的夜里相拥而眠。快睡着的时候,米罗迷迷糊糊地想,与小艾醉酒之后,自己究竟是怎么蹒跚到家,又怎么在意识模糊之际穿越到卡妙这里,是不是忘了定上闹钟?那么,他究竟该怎么醒过来?此刻的一切,对他而言是这样真实,看得见触摸得着,那么,如何可能是梦境?他又该如何在清醒之时走出去呢?先前向卡妙提出的邀请,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不是么?
算了,管他的。只要能和卡妙在一起,其它的,想那么多干嘛?!
在混沌地丧失最后一点清醒意识之前,他如是想。
早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薄薄的丝绸窗帘照进来的时候,米罗醒了,发现卡妙还安安静静地睡在自己怀里,微微蜷着腿,像个不设防的孩子。
他爱怜地吻了吻对方的额头,轻轻抽出整晚被压在爱人脖子下早已麻木的手臂,随手拿了条毛巾围在腰间,蹑手蹑脚地朝盥洗室走去。
再出来的时候,卡妙已经起床了,脸上还挂着一丝熟睡后没来得及消退的红晕,看见米罗光着上身,几缕卷发随意地垂在胸间,那片红晕便悄声无息地扩大了。
“妙,早上好。” 仿佛为了驱散两人之间的尴尬,米罗扬扬嘴,冲他笑笑。
说来也怪,头晚上还亲密无间,而现在,两人面对面站在客厅里,居然会觉得有些窘迫。
“早安。” 卡妙淡淡地朝他回应一声,微微颔首,朝盥洗室的方向走去,下一刻,却被米罗拦住,整个人被他一把揽在怀里。
“妙,我是认真的。”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米罗……” 卡妙抬眼看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后面的话。他的心怦怦跳得厉害。是呢,昨晚来不及感受的羞怯和尴尬,此刻都如黎明时纷纷醒来的飞禽走兽,乱哄哄地挤满了他的心头。
“妙,不用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你。” 米罗认真地说,随即,又像是不愿给对方太大压力似的,换了轻松的语调,“快去洗漱吧,我做早餐去。”
“嗯。” 卡妙微微点头,挣脱他的怀抱。
早餐时光,静谧而惬意,只有刀叉与餐盘偶尔的碰撞声。米罗一边吃,一边微笑着打量卡妙,而卡妙则低头自顾自地吃着,几乎没有抬眼。两个人在洒满晨光的餐室中,构成一幅有趣而温馨的画面。
吃完早餐,送走卡妙,米罗关上门,坐回到沙发上。
这一切太完美了,不是么?现在的他,能够与爱人共度这每日看似平凡的生活,能够每晚拥着爱人入睡,还有什么额外的祈求呢?
不过,一切却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是的,一定是的。
现在的他,在这个原本不属于他的空间,存在着,活着,却为什么没有一点疏离感?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这里的一切对于他都这么真实。
哦,这就是问题所在。
当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他而言,就像原本就属于他的,那么,他还如何能回到自己那个空间呢?
想到这儿,他感到一丝心悸。于是他抬起手,在自己的鼻子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哎哟!
不,他不是在做梦!
这……这……
他在一瞬之间,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本来就属于这里,所谓的小艾、沙加、加隆,……原本是一场梦,他也根本不是巴黎的知名设计师,哦,那么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在这个看似完美的世界,好像根本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连他再熟悉不过的工作室,也不过是别人的地盘。
头痛……
他突然觉得困惑。这一切,与卡妙有关的这一切,一直不就是他所追逐的么?而现在,看似拥有这一切之后,他怎么突然觉得,所有的事物并不真实?在这里,他除了卡妙,还有什么?
在矛盾的心绪中度过一天,傍晚卡妙回来的时候,他早已做好简单的晚餐。看到卡妙的一霎那,他才觉得自己的心定下来,整个人似乎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妙,你回来啦!” 他像个孩子似地奔向门口,给刚刚进门的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让对方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晚餐已经做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他接过卡妙的外套和公文包,一一挂好,脱掉围裙去摆餐桌。
卡妙愣愣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忙碌着,颇有些不习惯,心里却悄悄涌上一股暖意。这家伙……
吃完晚餐,洗刷完毕,米罗拉过卡妙陪自己看电视,像个孩子搂着自己心爱的泰迪熊,把卡妙一大抱地圈在怀里。
“米罗……”
“妙,别动,对,就这样。” 米罗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在卡妙侧脸啄了一口,把脸蛋凑过去贴着对方。
卡妙怔怔地坐着,感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这个米□□嘛呢?
“妙,以后的一辈子,我都要你这么陪我看电视。”
“……嗯。” 卡妙听到自己含糊地应了一声,也许,只是不想破坏此刻的兴致吧。
“妙,说话算数哦!”
“别把我的名字叫得像小猫一样好不好?”
“嘻嘻,妙——妙——” 米罗撒娇似地拉着长音喊了两声,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卡妙的颈窝里。
随后的几天,两个人都在这样甜蜜的氛围中度过,像相处多年的亲密情侣,平凡却饶有默契。每个温柔如水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在浅蓝色棉质窗帘上,透过的微光映照着缠绵的人影。呢喃轻语之间,米罗喜欢紧紧地搂着卡妙,将脸颊贴在对方柔软馨香的发丝上,用炽热的唇轻蹭他的耳际。这样浓烈却又温情的眷恋,像野火一般在米罗的胸膛里蔓延,让他恨不得燃烧自己,只为离他的爱人近一些,更近一些。
而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米罗完全没有把握。
无论如何,他能做的,只是在每一个还拥有对方的时刻,把他的爱意一千次一万次地传达。他要让他的卡妙,永远记住他的温情,即使下一刻面对他们的是分别,他也可以除了不舍,毫无悔意。
可为什么,每多过一天,他的心就更疼痛一点?这一份惴惴不安,越来越厚重,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恐惧,在他顶天立地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这种恐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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