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韩长青正因云中侯以及云梦死亡之案于案前一筹莫展。
两起先后发生的案件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变得明了,多处疑点甚至因为不易保存反而变得扑朔迷离,再不破案只怕拖得越久,侦破越是无望。
独自在屏风后来回踱步,最终目光停留在一篮篮装着花瓣的篮子上。这几个篮子皆被放在一个不长不宽的檀木柜上,打开柜门竟然毫无使用痕迹。
本来准备阖上柜门,突然,像是踩到了什么一般,低头抬脚看向鞋底,鞋底不知何时竟沾上了粉色花瓣。估计是掉落至底部缝隙处,韩长青凑近看被他的鞋底带出来的。
掐指捻起站在鞋底上的花瓣,仔细端详,鲜艳欲滴,却没有一点因时间的流逝而枯萎的迹象。
韩长青望向窗外,虽是初春时节,可云梦所居的这座小楼四周植被稀少,周围被亭台楼阁所包围,更别说这如此惹眼的花了。
“来人,赶紧验一下这花瓣,看看是否有毒。”韩长青赶紧吩咐下属前来将这花瓣拿去检验。
下属刚进门,低头恭恭敬敬听命。待韩长青将花瓣捻至手中,再凑近闻,一股隐隐的酒香在鼻尖散开。这味道他熟悉,醇正的酒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菊花香,正是他平日里最爱喝的菊花酒。
“这种毒无色无味,所以将其混在酒中,趁其不备就是叫人毒死的好方法。”韩长青一边分析着,一边单手把玩着手中娇艳欲滴的花瓣。
“照这样看,必须是亲近之人才有可能下手。”崔玉沉吟道,若有所思。
“你是想到了那个侍女小揉?”韩长青冷笑,一副笃定的样子看着站在一旁的下属崔玉。
“我知道当初对她施刑是失职之举,确实不该。可这样下去再找不到凶手受到牵连的可就是大人啊!”一旁的崔玉言辞尖锐却字字不离韩长青的个人安危,美名其曰是为他好,可韩长青这人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人单方面强加给自己的想法以及这种触及他底线的关心。
“如果我是为了升迁去办案,为了个人前程而弃黎明百姓的利益于不顾,那这个官不做也罢。”韩长青并没有理会崔玉的“好言相劝”,而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凝神细看方才下属呈送上来的案卷。
“属下不懂为何韩大人如此袒护那个叫小柔的侍女,按眼下的情形来看,毫无疑问此人正是嫌疑最大之人。”
韩长青闻言愣了片刻。
确实,此时嫌疑最大的便是时时刻刻照看云梦起居的侍女小柔,可次小柔非彼小柔,此刻除了他和姜莫璃二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小柔现在身在何处。
“倒是还有一人……属下一直没说,准确地说,是不敢说。”一旁的崔玉神色紧张面露迟疑之色道。
“你说的是云中侯吧。”韩长青冷笑着直截了当道。
崔玉闻言点了点头,接着道:“那个叫小柔的侍女将酒端进屋内,那之后便是云中侯同云梦的独处时间,此时云中侯也已不在,并没有人证明他无罪,所以不能排除他的嫌疑。但这也不代表小柔的嫌疑就不大。”
韩长青闻言默不作声,双眼郑重望向崔玉依旧做出倾听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大人可要想好了啊,涉及皇亲国戚者尚且必须交由圣上根据所查之人与皇族的亲疏远近来断其罪,更何况云中侯可不是一般的皇亲贵胄,他是圣上的胞弟啊,您就这么私自查办恐怕不妥……”崔玉眼神焦灼,双眸紧促,透露着难以言说的担忧。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崔玉自知说不动他这个有时固执如牛一般的上司便悻悻推门而出。
屋内复又陷入一片寂静。韩长青对着案几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崔玉的话他并非完全没听进去,只是他不想和他爹一样,做一个只懂得左右逢源,被各种权势束手束脚,整天看上面眼色的软脚虾。
他从没觉得黑夜如此漫长,今夜尤甚。从风灯中取出一盏蜡烛放至案几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继续坐下看着案卷。
此刻他内心想着如果将目的在身边就好了,或许还能给出自己一些建议。
但转念一想,自己找也不是那个不懂事的黄毛小子了,纵使遇上千难万险也要靠自己的双手将其解开,这便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天还未亮,天边尚且灰蒙蒙一片。此刻下属进屋看见趴在案几上小寐的韩长青,此刻的他正拿着拿着手中正拿着刚刚呈上的案卷却又不忍打扰。
就在他万分纠结的片刻,一阵风吹得门窗吱吖作响。被这声响吵醒的韩长青微微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着一旁还在踌躇的下属。下属见他醒了,立刻将手上的案卷递过去。
韩长青接过卷宗,缄默不语,面色紧绷,颦蹙的双眉都在告诉这个下属他的上司碰上了棘手的难题,现在十分不快。
“尚未在酒中验出任何毒物……”他双手颤抖着,细细斟酌卷宗上的一字一句,生怕错漏任何关键信息。
接着他将花瓣用帕子包裹再放进广袖里头也不回地来到徐仵作的住处。
“叩叩叩”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惊起了还在睡梦中的徐仵作。
这个时间还打扰自己清梦的,除了他们的韩大人还能有谁。
起身前去开门,只见韩长青正对着自己迎风而立。
“这花瓣上的读你可仔细验过了?”飒飒寒风加上上司的质问将他尚未清醒的大脑像是在水中浸泡了一遍一般,瞬间都不敢打诨的。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一向是韩长青的说话做事风格。
“大人,属下确实已经验过数遍,未在这花瓣上验出何毒物之类的异常之状。”
“那你心里难道不觉得奇怪?本是孤瓣一朵,一月有余何以至此还不腐朽衰败?”眯起的双眼如利刃一般,徐仵作只好堪堪低头。
面对韩长青的质问,徐仵作无言以对。他想到这层自己自然也能想到。
“属下各种方法都已试遍,却始终验不出毒液的存在,还望韩大人定属下之罪。”徐仵作慌忙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哼,定罪?你以为定罪了就能逃避责任?”韩长青冷笑,接着道:
“看着明明就是毒,却始终验不出,或许这就是某种毒的特性呢?你可见过这种毒的存在?”
韩长青从袖中取出帕子,解开层层叠叠的包裹,此时清风飘散将他手中的花瓣吹落在地。
刚想蹲身捡起地上的花瓣,却被一只从暗处突然窜出来的黑猫给叼了去。
韩长青有些懊恼,皱了皱眉,面露不悦紧紧盯着一旁的徐仵作,一旁的徐仵作立刻心领神会,赶紧上前追猫。见黑猫跑得飞快,也拔腿加快追赶,可两条腿的动物哪里是这四条腿动物的对手,一人一猫的差距逐渐拉大,眼看黑猫停了下来,徐仵作是连滚带爬,扑通一声向前扑过去,终于抓住了猫的尾巴。
谁知怀中猫却纹丝不动,刚才还扑腾个不停的尾巴此刻如垂柳一般蔫了下来。
转动猫肥胖的身子,肚皮朝上,见它眉目安详,双眼紧闭,就连呼噜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它死了。”徐仵作摇了摇头。
“可怜了这只猫,平白无故因为我们丢了性命。”韩长青走上前,轻抚猫背,发出一阵叹息。
“口吐白沫,两眼大睁,这分明就是中毒症状,可为何却验不出任何下毒的痕迹。”徐仵作一旁眉头紧皱。
“属下深耕仵作行已二十余年,真是第一回碰到这样罕见的症状。”徐仵作摇了摇头。
“以毒攻毒。”韩长青朱唇轻启。
“我们只验了一种毒,殊不知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毒,二者毒性中和,毒先后发作,症状却因此抵消。”韩长青望着倒下的猫咪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当真有这种毒?”徐仵作半信半疑。
“验毒之术长青自是外行,然这只是一种猜测,不过信则有,不信则无,不相信自己那么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是?”韩长青嘴角勾起自信的微笑,双眼瞥向地上可怜的猫咪后转身道:“把它埋了吧”。
回去后韩长青又回到案边,命下属呈上各种与毒相关的案卷,上面详细记载了各种毒的主要的成分及中毒后的症状。
几个下属看着韩长青这几日案牍劳形,已好几日未好好休息,皆面露担忧之色,上前相劝,让其早些休息。
而他却置之不理,充耳不闻,继续顶着烛光翻阅他的卷宗。
突然他感觉眼前一阵不适,案卷上的文字突然变得模糊还带着重影,眼前天旋地转,手中狼毫也拿不稳,上面充盈的墨汁滴在了案几上,眼看他的脑袋就要贴上案几,腰间的洛神佩却阵阵作响。
韩长青双手轻抚腰间的洛神佩,瞬间从环佩中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他的全身。
这股力量传递至指尖,韩长青再次回神看着案卷上的卷宗,头也不晕了,鬼使神差一般拿起了最底下印有青蛇图腾样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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