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说定就定啊！还要看你本人意思呢。”李凤菊说，“你看赵云升怎么样啊？”
“妈，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小妹不肯嫁赵云升要和我换！我不换！”王英当场嚷嚷了出来。
李凤菊拿起桌上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打了王英胳膊一下：“你喊什么！”
“妈你偏心！从小就叫我让着小妹，让着小妹，现在连结婚这种事也要我让！”王英本来想装哭的，没想到一开口，真哭出来了。
李凤菊见王英哭了，一阵头疼，耐着性子说：“偏心偏心，你就知道说我偏心。你好好想想，赵家不比杜家强？赵云升的爸爸可是副食品厂的主任！赵云升自己也在文化站当播音员，多体面的工作啊！杜家拿什么和赵家比。”
王英听李凤菊这么说，并没有止住哭，反而道：“哦！赵家这么好，你一开始怎么不说给我？你还不是偏心！想把好的给小妹，小妹不要了，才给我！”
李凤菊没想到王英脑子转得这么快，被她哭得火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不要哭了！你不听话就下乡去！省的我这么烦，这几天为你们两个把腿跑断了！一个两个不晓得好歹！”
王慧早就醒了，听到外头的动静，正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出场比较合适。见她妈发火了，她转个身，又继续装睡。
李凤菊见王英抽抽搭搭，声音小下来了，语气也放缓几分：“妈开始为你们选这两个人，也是综合考虑，不是说偏心不偏心，也不是光看家庭条件，而是看你们小年青合适不合适。杜建国一看就是老实人，妈觉得你们能过到一块去。赵云升呢，看起来就没杜建国老实，妈想着跟小慧能过到一块。现在你小妹说他看赵云升不合眼，看杜建国合眼，妈就想问问你，怎么想的，你就一脑子全是偏心、偏心。退一万步，妈就是真偏心，你也要考虑考虑赵家是不是真的条件还可以，是不是个好人家？”
“真的是小妹看赵云升不顺眼，不是因为别的，赵云升有什么毛病之类的？”王英抽抽搭搭地说。
“你想什么呢，妈还能害你啊！”李凤菊说。
“我先前就有点奇怪，赵家那么好的条件，想找个条件更好的也有，怎么会找到我们家了。”王英说。
“那你们姐妹俩自身条件好，我们家也不差，关键是成分好。”李凤菊说着叹了口气，“还有你们呢，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兄弟。当然了，好也是这块儿，坏也是这块。”
“赵家这么好，要是小妹后悔了，又要闹你们怎么说！”王英昨天睡前已经想好了，不管赵云升外头有没有人，她都先嫁给他。赵家条件确实好，赵云升的爸爸是副食品厂的主任，将来不说开后门让她进厂，有招工的消息，总归她能先知道。她以后想要做什么，肯定也能得到一定的支持。
至于赵云升，反正凑合过日子，她又不追求什么情阿爱的。王英上辈子和杜建国也没什么爱情，就是过日子。
“我不会后悔的！”王慧这时候从房间跳出来。
“死丫头，全你是不好！你大姐还没应呢，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李凤菊冲王慧道。
王慧走到桌边坐下：“姐，我不会后悔的，你跟我换吧。”
李凤菊还想再为小女儿争取一下，说：“等两边婚一结，你后悔也没用了！”
“我绝对不会后悔！”王慧昂着头保证。
王英从裤子口袋掏出手绢擦了把眼泪说：“既然妈说赵家是好人家，我就听妈的。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小妹将来要是后悔，可别说我抢她的，是她不要的，才给我，别又和以前一样！”
“那你们姐妹，就这么说定了哦！”李凤菊看看两姐妹，严肃地说。
“说定了！”王慧干脆地应了一声。
王英则是比较勉强的嗯了一声。
“刚才这些换不换的，都是我们娘儿三个说的。对外人，你们一定要一口咬定，一开始就相中了谁，听到了没！”李凤菊叮嘱。
“知道！”王慧笑嘻嘻地应下，“我又不傻！”
王英没吱声，她也不傻。
“那我去上班了，今天还要找班上人换点布票什么的，真是两个讨债鬼！”李凤菊说着起身，“你们两个把衣服洗了，锅碗收拾了，中午饭自己解决，晚饭早点烧。”
李凤菊说完就去上班了。
王慧这才注意桌子上只剩下一点稀粥和酱菜，噘了个嘴：“荷包蛋，真不给我留啊！”
王英没理她，到院子里把衣服分了两个盆，自己洗了一个，另一个留给王慧。
王英其实一件都不想洗，但是不洗就没得穿。她把自己的一半衣服洗好挂好，回到堂屋，看到脏碗还在桌子上，王慧已经回房去了。
“院子里衣服去洗了。”王英走到房间，看见王慧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看到她进来了，死命捂住。
“你没洗？”王慧问。
“洗了一半，妈说叫我们两个人洗的，一人一半。”王英说。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最好了，你就帮我洗了吧，我不会洗。”王慧眼巴巴地看着王英跟她撒娇。这一招她上辈子就开始用，用得得心应手。
王英看看王慧，用姐姐式的带着关心的无耐说：“慧慧，国庆节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到人家去，谁给你洗衣服？你男人、你小姑子、还是你公公婆婆？”
“好姐姐，你就再帮我一回，明天都给我洗！”王慧听不进王英的话，那要洗，也等结婚了再说，现在能懒一天是一天。她又不是不会洗，上辈子谁还没干过家务活？
“不行，不光是洗衣服，还有别的事，你这几天也要做起来！我这是为你好！”王英态度坚决地说。
“你怎么和妈一样啰嗦啊！”王慧抱怨。
“那是因为我和妈一样，都是为你好！”王英说，“在家我让着你，我帮你干；嫁人了，谁让着你，谁替你干？”
王慧看看王英，其实前世她就知道，姐姐是真的对她好。她也一直都依赖姐姐，最后她和杜建国搞在一起，心里也不是一点内疚都没有。但一想到姐姐一直包容她，她便以为不管她做什么，姐姐一定都会原谅她的，没想到最后闹成那样。
所以，这辈子她们直接换过来就好啦！她也不用和姐姐抢男人了，王慧想到这，不由得笑了笑。
“你笑什么，快点去！我看着你，你不会我教你。”王英说。
“那你先出去，等两分钟。”王慧说。
“还写日记，谁看，两分钟哦，快点。”王英说着出了房门，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王慧在纸上写的是上辈子重要时间点的重大事件，她怕自己忘了，能想起来什么，就赶紧用笔写来，这会儿已经写了不少。排在头一个的是，“大姐顶替小姑子杜艳红到服装厂上班”。
王慧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大姐后来发家，离不开她早期在服装厂上班的经验。她最记得一见事，大概是八十年代初，国外一部电视剧在国内火了。电视剧刚放，大姐就建议服装厂赶工，仿造剧中女主的衣服做了一大批衣服，这些衣服一上市立马大卖，大姐成了服装厂的大功臣，后来还评上了市劳模和杰出青年。
大姐到底为服装厂做了多少贡献，王慧并不太清楚，肯定很有更多，她都忘了，唯独这件事，王慧牢牢记住了。她觉得，这辈子她也可以学起来！只要动动嘴就行了，有什么难！
“还没好啊！”王英在外面催王慧。
“来了！”王慧把写好的纸条藏进席子下面，开了房门。
姐妹俩到院子里洗衣服，一人一个小板凳，王英坐着看王慧洗。
王慧心说是会洗，其实也好久没动手了，他们家算是比较早用上洗衣机的。
他们家什么时候买洗衣机的？王慧搓衣服的手停下来，在脑中回想。
前世她和赵云升离婚后，顶替了她妈妈的工作，一直住在家里……哦，想起来了，是大姐买的，包括后来的冰箱，彩电，家里装的电话，她用的手机……都是大姐买的。
“你干嘛呢，洗衣服还发起呆来了！”王英见王慧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催促她一句。
王慧抬头看看王英：“大姐，其实你真的挺好的。”
王英白了她一眼：“我本来就好，你才发现，快洗吧，洗完衣服还要洗碗！”
王英觉得王慧大概是想起了一些前世之事，良心发现了。不，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前世王慧就不知道她好？她也是知道，可还是要做出那种事，这种人就是自私到骨子里的。现在王慧说她好，但还是要和她换亲，让她去嫁给外头有人的赵云升。
在王英的坚持下，王慧今天真的干了不少家务。说来也是巧，王英在指导王慧做家务时，杜家请人悄悄来暗访了。
暗访的结果就是，王家的两个闺女都是好的，这是王家左邻右舍说的；但大闺女不如小闺女，这是她自己在王家隔壁待了半天看的。大闺女不做事，全都叫小闺女做。小闺女又听话又肯干活，嘴还甜，她大姐叫她做事，她一点都不反嘴，全都乖乖做了。
杜建国的奶奶一听觉得不对劲：“您老真的访清楚了啊？我听建国他妈说王家大闺女才是踏实肯干，小闺女要娇气些呢。”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啊！您老也是的，不相信我，还叫我去访。”那老人家说着就要走。
杜奶奶忙拉住：“您老别来气，我就是想问清楚了。”
“反正我看到的是这样子的，不行你们再叫旁人去访。”
杜奶奶又赔笑：“不能访了，不能访了，这就行了。”说完往老人口袋里塞了两块钱和一把糖。
天擦黑，王永仁和李凤菊下班。李凤菊坐在自行车后座，时不时和路过的熟人打招呼。经过隔壁院子时，李凤菊看到隔壁的刘三奶奶在朝她招手，她忙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回头几步走到刘家门口。
“三奶什么事啊？”李凤菊笑眯眯地问。
刘三奶小声说：“今个有人来访你家两个闺女了！”
李凤菊一愣：“哪家访的？”
刘三奶摇头：“没说，在我家待了蛮长时间的。”
李凤菊忙说：“给您老添麻烦了。”
“不麻烦，英子和慧慧都是好姑娘，你马上喜糖多给两颗给我吃吃就行了。”刘三奶笑着说。
“那肯定的！”李凤菊笑道。
“旁的没事了，你家去吃晚饭吧。”刘三奶摆手，自己往家里走。
“哎，那我先家去了，麻烦您老了哦。”李凤菊边走边摆手，心里想着今天会是哪家来访的，两姐妹在家闹没闹洋相。
李凤菊走到家门口，王慧正好来迎她。
“妈，你干嘛呢，快点，等你吃晚饭呢，今天我下厨，你快来尝尝。”王慧笑嘻嘻地说。
“你下厨啊？”李凤菊正担心呢，突然说要下乡，还没来得及教王慧这些呢，虽然她对外都说王慧什么都会，但家里人知道，肯定比不上她大姐，“熟没熟哦？”
“妈你小看人。”王慧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得意的，拉着李凤菊王堂屋走。
李凤菊看到方桌上有两盘菜，一盘炒茄子，一盘烧豆腐，看上去好像确实还不错。
“妈你洗手。”王慧推着李凤菊的背朝脸盆架去。
一家人坐下吃饭，叫王永仁和李凤菊意外的是，王慧烧的菜还真可以。李凤菊这下放心了，心中甚至有点得意，她的闺女就是厉害！
吃过饭，不用人叫，王慧就主动去洗碗了。她今天都表现了一整天了，没道理爸妈回来反而不表现。
杜建国母子到时，正好看到王慧在院子的水池边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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