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先吃着，我，身体不适，先去休息了。”
“嗯，多谢姨哥。”如玉出口了，才意识到或许现在该改称‘夫君’？
不过姨哥好像并没有太在意，顿了一下，又补充：“我应该暂时身体无恙，只要你好好做江家妇，那江家，还有我也定不会辜负你，你以后还有很多猪蹄可以吃。”
如玉看着他深邃的轮廓，如潭的眼神，在尴尬中，微点点头，嗯了声，毕竟嘴里还在吃着猪蹄。
这句话，好像有些安慰的意味。莫名地，让她的心里更安定了些。
说完，他再朝她点下头，出去了。
如玉一边想着，又一边觉得，好像姨哥身体也没有多么弱，这病还真是一阵一阵的。不过，姨哥真是学识好，本事高，又具有谦谦君子之风，而且，比江表哥还多了一分让人心里安定的力量。
这大概就是靠自己和全靠爹娘的区别吧。一边啃着猪蹄，如玉一边想。
不过这酱猪蹄真是好吃，虽然闹了个不算大的乌龙，但换来了这么好吃的猪蹄，也是值了。
哎呀，真是肥瘦皆宜，肥处滑嫩绵软，口齿生香，瘦处不柴不老，恰到好处……
肘子太肥，里脊太瘦，猪蹄伴着运动的筋骨，真是嚼劲十足……
等吃完，如玉就从小门进入徐府，穿过花园，先到母亲屋里向老爷太太简单禀明了在王家的经过。
“姨哥还怕我饿，给了我一盘酱猪蹄吃。”她当然不能说出之前的糗事，只能半真半假。
“给你猪蹄吃？”徐老爷一脑袋不懂，“下碗汤面或者吃点点心都可以吧，怎么吃猪蹄？”
徐夫人也看着她：“该不会是你贪吃，要吃猪蹄吧？”
“是聊天说起爱吃的，女儿说爱吃猪蹄，姨哥就给我拿来的。”如玉换了个更近的说辞。
“你这孩子，大婚的时候，吃什么猪蹄，叫人家以为我们缺这口吃的。”
老爷夫人纷纷责怪她几句，不过，徐老爷还是笑着：“不过，听你这样说来，人家对你倒是也不差。先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给你公婆敬茶呢。”
退出去后，如玉返回自己的屋子，洗漱完都快安歇了，才听到丫鬟桃红进来道：“婆子说那边的大姑娘现在才回来，不对现在该叫江夫人了。”
看如玉没什么表情，才继续道：“说是去了江府又好一阵热闹，那赖家舅舅还受了他们的高堂之礼，真是，这种奸邪恶人如今得了道，也人人攀附起来。”
“我只是为姑娘不值，那江家表哥，为了攀附，转头就把姑娘抛弃了，这人心，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桃红生的大眼、鹅蛋脸儿，做事利索机灵，身上也颇有一种侠气，是如玉身边得用的大丫鬟。
如玉只是嘴角笑笑：“没事，早日看清真面目，总比嫁过去再反悔强。我们也早点安歇，放心吧，我们去了王家，日子也不会差。”
奇怪，以前听到表哥就难受的心里，今天见了姨哥后，短短几句话的交流，他对表哥倒没那么在意了。
“对，我看今天仁大爷就对姑娘挺好的，不仅不责怪姑娘说错话，脸色也没有变难看，还送给你猪蹄吃。”
说得如玉也笑了。转身抱上热热的汤婆子，好像嫁给姨哥也挺好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个比表哥更有担当的男人，好像在他身边，也……更有安全感？
如果姨哥没病就好了，就完美了。
如玉在黑暗中静静想着，被子里的汤婆子熨帖了寒冷的身体，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朦朦胧胧进了一个梦乡。她急促地跑着，后面是赖家舅舅凶神恶煞地追赶着，拿着刀要杀了她。她跑得心神俱裂，心脏都要跳出来，紧缩地如同被一只大手攥着，要沁出血来。
转眼突然看到江彬，正站在那儿，她心下顿时开心，跑过去说赖家舅舅要杀她，可是，江彬那一向温和如暖阳的脸上此时却是拒绝而冰冷的，直接道：“我要和如蕙结亲了。”
旁边又突然出现了如蕙，正阴狠地笑着，一把推开她，和江彬两个人快乐地走了。
她大声质问着：“江彬，你为何负我？徐如蕙那么烂的人，她舅舅更是十恶不赦！”
可是江彬根本听不到，她追也追不上，而此刻，赖舅舅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大刀眼看着就要劈到她，她只能纵身一跃跳到了身旁的悬崖。
急速的失重下，却猛然，被一个人接到了。
是姨哥深刻的眉眼轮廓。
那深潭一样的眼神望着她：“放心，我不会负你。”
当如玉迷迷糊糊醒转过来，还暗自惊讶，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墙外有响动，按说徐如玉住的这个跨院离外墙还是有些距离的，除非是外面很大的动静才能听到。
紧接着，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婆子也进来禀告，熏笼上睡着的桃红起身，披了衣服去和婆子交谈。
桃红过来禀告：“差不多丑时正刻，刚冯婆子说外面好多兵马进城，咱们的人出大门问问，人家都不让，都赶回来，说是刀枪无眼，否则以与贼人同谋罪名论处呢！”
“贼人？”徐如玉奇怪，“大晚上的，出动这么多兵马捉贼？”
桃红也不知道，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不知道啊，老爷也起来了，也不清楚呢，等明日就明白了。喝口热茶，这数九寒天，别大喜的日子，着了风寒。”
徐如玉喝了热茶，外面响动不停，过一阵子，婆子来回说，徐老爷让她们继续休息，明天就知道了。
慢慢地，响动也变小了些，徐如玉无法，也只能回去睡觉。
后面倒是睡得很好，可能经过这一折腾，更疲累了，竟一夜无梦，直到大天亮。
“桃红，桃红。”徐如玉喊着。
奇怪，屋里只有自己一个，平时有桃红、柳绿两个丫鬟，身边一般总有人的。
出了门，才看到桃红在院门口和一个别院的丫头聊着。看到如玉连忙应着跑回来。
“奶奶醒了，我刚听太太屋里的小霞说，昨晚上那么大的响动，好像皇上换人了，晋王当皇上了。”桃红神色慎重道。
“晋王当皇上了？”如玉惊讶，再联想到昨晚的响动，一种直觉在心下升起。
而且她新婚的郎君不就是跟随晋王吗？
“那我们今儿早上还去给婆母敬茶吗？”
桃红欲言又止：“听人说，昨儿个夜里，就是咱们姑爷仁大爷率的兵马，直接冲到宫里擒拿贼人的。”
“王仁？姨哥？”徐如玉觉着头脑似乎不够用了，“他那病弱的身子，还能带兵？”
这会儿，柳绿也从厨房端来了早点，有油炸果子，肉馅水晶包，粳米粥。
一脸喜色道：“我去厨房那儿打听了，二奶奶，咱们的好日子来了，听说现在皇上是晋王，太上皇已经退位了，咱们新姑爷仁大爷昨个夜里立了大功。姑爷先前就跟随晋王，现在更是有了从龙之功，简直前途不可限量啊！”柳绿说得眉飞色舞的。
“对了，我还听说，那赖家舅舅被连夜抄家了，他那些手下也是死的死，好多都抓到牢里了，只那赖家舅舅狡猾地很，翻墙跑了。”
如玉消化着这些话，没想到一夜之间，天和地竟翻了个个儿。
洗漱完，快速吃了早饭，就去了前院。
徐老夫人屋子里，吴姨娘带着小妹，郭姨娘带着大嫂，还有嫡母徐夫人，几个女眷齐齐挤在暖阁。
大家言语纷纷，让昨夜的突发事件愈发真实起来，如玉也知道了个大概。
“祖母，舅舅家真的被抄了吗？是真的吗？”徐如蕙作为一个新嫁娘，一袭大红织金袄裙，却一脸焦急慌张。
除了血脉亲情，一直以来，她还知道，舅舅是她的大靠山。
昨日结亲的时候，江家对他舅舅那奉承劲儿，漂亮话儿说尽，大哥徐槐更是奴颜婢膝、死皮赖脸讨人欢心，敬酒敬个不停。
而江彬也恭恭敬敬给舅舅以高堂礼磕了头，舅舅还直接把他收为义子，并允诺跟随他保他一世富贵荣华。当时江老爷江夫人脸上如释重负、喜笑颜开的样子她还记得。那时刻，江表哥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一分柔和。
可是现在，舅舅被抄家捉拿，还潜逃，这，这让她怎么见江家？
“哎，可怜的孩子，你爹上朝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就什么都明白了。”徐老夫人心疼得抱住了徐如蕙，徐如蕙心里更委屈了。
徐如玉冷眼看着。
女眷们正絮絮猜测着，有人禀报，大爷和老爷回来了。
众人齐齐翘首看着。
徐老爷迎上了这么多人的目光，逐一看去，却停在了如玉这里。
大哥跟随着，目光也深深看了一眼如玉，手里拿着一份邸报：“我也刚从府衙里回来，这是邸报。”
徐夫人马上拿过来细细看着。
徐老爷在太师椅上坐下：“今天上朝，新皇已经即位了，就是晋王，正式的继位大典在三日后。昨晚上，仁哥儿带外城的兵马进京，直接到了宫里，太子裕王及其党羽势力已经全部被消灭了，太子和三皇子庆王当夜就死了。
像赖度这些追随的势力也一同被剿灭了，赖度昨晚被连夜抄家，不过他自己翻墙逃了，朝廷已经发了通缉令，就在邸报上。
仁哥儿这次立下大功，新皇已经让翰林院草拟诏书，要封为世袭镇国公，这是一件好事。”
众人听完徐老爷的话，这才明白昨夜竟是这样的天翻地覆！
又围拢看着邸报上的内容，白纸黑字，确实造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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