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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钓鱼

顾执目送着周幼清离开了宣政殿。

不仅是他,还有很多人都看见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长达整夜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懂,即便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发生了。

站在顾执的小药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他手里提着一个正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望着远去的肩與。

“公子,那真的是昭宁公主吗?她长得可真好看,跟天仙似的,可惜......”

“住口!”

顾执极少见的严厉口吻让小药童忍冬立刻白了脸,当即跪了下去,声音发抖:

“公......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顾执皱眉,但见小药童一副吓到快哭了的模样又终是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稍不注意乱说一个字便能要了性命。”

“是.....是,小的知错了,以后定不会再犯。”

忍冬忙不迭点头应是,但此刻顾执已经转身,语气平淡道:

“以后你就呆在药房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小药童猛然抬头:“公子?!”

他跌跌撞撞追过去,想要再哭着求情,但顾执只是淡淡回眸瞥了他一眼,就让小药童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可他知道若是再纠缠下去,自己留下的地方就不会是药房了。如今大周皇宫被齐军占领,太医局是为数不多的安全之所。一旦离了那里,可就只有被齐军作贱的份。

“......是。”

忍冬用力擦了擦眼睛,整个人已经被滔天的悔意淹没,他哽咽着不再说一个字,只是亦步亦趋跟在顾执身后,如同一只已被遗弃的幼犬。

此刻周幼清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庆幸自己回到栖梧宫的时间很巧。因为他刚从肩與上下来走进殿门,天便下起了大雨。

六月的天总是这样善变,世界蓦地一阴,整个世界便都在雨水里面模糊了。

周幼清没能怎么看见外面大雨的模样,因为晨露一回来就命人把窗户全部关了,说是免得让小殿下受凉。

半个多月过去,晨露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她开始使唤王福送来伺候的宫女做事情。如今看起来颇有些贴身大宫女的范了。

“快,把这些冰盆都撤了。”

“通知小厨房那边午膳不要油腥,清淡些便好。”

“今日份的药熬了几个时辰了?”

“......”

周幼清看她像一只蜜蜂似的满屋子忙来忙去。明明外面风雨飘摇,但此刻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好像忽然就安定了许多。昨晚喝了酒,即便进行过简单的洗漱,周幼清还是觉得浑身都是酒味。

“晨露姐姐,我要洗澡。”

私下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周幼清便习惯叫姐姐。

“好吧小殿下。”

晨露永远没有办法抵抗喊姐姐的小皇子,她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又让人烧了热水来。

两刻钟后,周幼清终于又一次被腌成了奶味。现在到底是假借了昭宁的身份,这些细节自然都得做好。只是这次没擦香粉,因为他鼻子受不了那个。

少年蜷坐在床边,手里乖乖抱着热乎乎的汤碗,浑身都发热。纵使周幼清一滴雨也不曾淋到,晨露还是一回来就匆匆给煮了姜汤。其实小皇子不喜欢姜的味道,但还是皱着眉头慢慢喝了。嘴巴里的味道不太好,但是到胃里的时候却很舒服。

小宫女在后面用棉布细细帮他擦拭着湿润的头发,吸掉上面的水分。小皇子的发质偏软,却很多,比起简单的男子冠发,倒是梳成女子的样式要好看得多。

晨露最早进宫时是在绣坊里做事的,只是不久她便因为手巧被一位娘娘挑了去,于是便学了梳各种样式的女子发髻。后来跟了周幼清便再没梳过了,却没想到这几日里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一边轻轻擦拭着少年的头发,一边帮他按按头上的穴位。醉酒之人醒来都会难受好一会儿,更别提周幼清是头一次喝醉。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那阉贼灌酒了,否则这么乖巧的小殿下怎么会喝到人事不省的地步。

晨露想想便心疼得很:“殿下可还难受?”

“好些了。”

喝完姜汤的周幼清有些昏昏欲睡,只是他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便是困倦也依旧睡不着。

“殿下,”

晨露顿了顿,压低的声音里有些犹疑:

“奴婢今早在殿外守着您的时候,听到了些事情。”

“嗯?”

周幼清没睁眼,他抱着枕头蜷成一团,回答时带了些含糊的鼻音。没办法,头发没干的时候不能睡,否则他会头疼。

“听到什么?”

“说是前两日的时候千岁大人出宫时遇见了刺客,受了些伤,不过似乎并无大碍,那些敢于行刺的人听说都......都被施以了凌迟之刑。”

周幼清忽然睁开了眼。

凌迟。

——这或许是薛烬生的警告。

因为晨露如今能够打探或者听到的消息,都是那人允许周幼清知道的事情,甚至是对方故意要传递给他听的。

少年沉默片刻,原本迷蒙的眸色骤然冷凝。

“被算计了。”

“......啊?”

小皇子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晨露的脑子有点发懵。

“什么?”

“我一直奇怪薛烬生为什么会任由我睡在他的床上,还大摇大摆让所有人看见我第二天出来。若是他想要昭宁顺利嫁给小皇帝,那么最好让我与他避嫌,甚至隐瞒我的消息。可薛烬生偏偏反其道而为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故意让他看伤,故意试探他是否会动手刺杀,以及今早让所有人知道昭宁公主和一个太监有一腿。

周幼清终于把这一切连起来了。

“虽然齐军占领皇宫,但是周帝留下的后手,以及京都潜藏的想要薛烬生命的人可不少。昨晚薛烬生已经确认了我和刺杀他的那群人不属于同一阵营,所以他留了我一命。”

顿了顿,周幼清抬头看向她,

“晨露姐姐你想,要是那些人知道大周尊贵的嫡公主被一个太监玩弄,他们会怎么办?”

小宫女不知何时停了手上的动作,她脸色发白,小声道,

“救......救您?”

周幼清定定盯着她,说出了另一个更为残忍却也更为真实的答案,

“也有可能是杀了我。然后否认我的身份。在保全皇家颜面这件事情上,一个公主的命.根本不足挂齿,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昭宁,他们是周人,想确认我的身份可比薛烬生容易多了。”

“而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长江正值汛期,齐军不可能一举攻入南下,所以即便北齐朝中有人阻挠,下个月小皇帝一旦亲临,薛烬生绝对有办法直接让我嫁给小皇帝,因为如此他便可以多一个控制天子的绳线。”

周幼清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也很少骂人,但是面对薛烬生那个死太监就很恼火。

“竟是如此?!”

晨露显然是没有想到她偶然听到的一句闲言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东西,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她倒是没有像是之前那样慌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哭了。

她努力镇定下来,问道,

“那薛烬生还会让殿下见太傅大人吗?”

“见,当然要见。”

周幼清显然心情不太好了。

“那家伙掌控欲极强,所以他即便要拿我当饵,至少也得弄明白是什么芯子的。而且让我见老师不仅仅是试探我,也是试探老师。”

事情的结果虽然和周幼清最初预料的没有太大出入,可隐藏的东西倒是挖出来不少,怎么看都是那个狗太监占了大便宜。

周幼清心里隔应得慌。

不过这些不好的情绪只短短维持了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心境。

“不过无论怎么说,至少我们暂时不用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了。”

现在薛烬生倒是不会杀他,反而隐藏在暗处的周人会威胁到周幼清的生命。

他原本是想着等他及冠之后,要么自请去守皇陵,要么便想办法得一个偏远之地的闲散官职。总而言之离开皇宫越远越好,然后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只是他完全不曾想过有一天齐军会攻下皇城,他只能以女子身份苟且偷生。

总而言之,现在这个愿望是不可能了。

周幼清闭了闭眼,

“对他而言,无论真假我都可以做钓鱼的饵。而且父皇本来就有意用昭宁求和,若是知道可以用我顶替他心爱的女儿,他和皇后怕是都求之不得。届时薛烬生拿着我假扮昭宁的短处,只会更好控制我。所以他昨晚让我留宿宣政殿,不过是抛出饵料罢了。”

少年原本平静的语气终于是绷不住,他咬牙切齿道,

“——那狗阉贼在拿我钓鱼。”

·

这时候的薛烬生确实在钓鱼。

大雨滂沱之际,他正悠闲坐在一处凉亭里看书。旁边的小桌上摆着许多精致的糕点和以及洗切好的水果。

这处建造精美的小亭坐落在湖心中央,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可这里却不是皇宫,而是周国大将军魏天运曾经的宅院,建造之初斥资甚巨,几乎有四分之一个皇宫大小。

不过现在,这座庞大而精美的宅院早已经换了主人。

几个小太监站在亭子的边缘,握着杆子垂钓,他们聚精会神地盯着被大雨溅起一层薄雾的池面,不敢有丝毫懈怠。

王福着实看不懂有时候千岁喜欢做的事情,像这种大雨天怎么可能钓得上鱼来。不过心里疑惑的事情他可不敢摆在明面上说出来,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等着什么时候薛烬生腻了唤他。

不多时,硕大的雨声中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嗒嗒嗒!!!

铁蹄溅开水花,一支穿着蓑衣的骑兵小队自远而近。为首之人身量偏瘦,却也精悍。黑色的军马在湖边被勒停,尖锐的嘶鸣声穿破了雨幕。

“干爹——”

来人是赵守恩。

他匆匆翻身下马,快步朝着亭中走来。比起同龄男子,赵守恩身形有些偏矮,他今年十八,身高却不足一米七,只是既便如此宫中也没有任何人敢瞧不起他。

黑衣少年跨入亭中刹那,一身血腥气裹着大雨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倒是吓到了不少握着鱼竿的小太监。

“干爹!我听说......”

赵守恩急匆匆的话刚开了个头便骤然噤声了,无他,只因薛烬生移开书淡淡瞥来了一眼。

“慌什么,鱼都给咱家吓跑了。”

他皱着眉,语气里的不悦显而易见。赵守恩这才注意到周围那几个死死握着鱼竿不敢动弹得小太监。

“......是。”

赵守恩没有任何犹豫地跪下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儿子鲁莽了,扫了干爹的兴致。”

薛烬生定定看了他几秒,合上了书,旁边站着的王福立刻上前来接过,小心放在一旁。

“罢了。”

薛烬生倒了一盏热茶,缓和了语气,

“起来喝口茶,暖暖身子。”

“是!谢干爹。”

少年立刻展出灿烂的笑来,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他也不管那是不是何等上好的贡茶,一口就仰头饮尽了。一盏热茶入腹,这时候赵守恩才觉得有点冷了。纵使是夏季,一路淋雨骑马赶过来浑身都湿透了,没有一处地方是热的。

不过赵守恩不在意,他喝完也没舍得放杯子,只是小心地捧在手里,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干爹这茶可真好喝。”

薛烬生闻言笑了一下,

“怎么回来了?”

说到这事,赵守恩脸上的笑瞬间淡去,就连方才柔软的眼神都变得阴狠起来,

“儿子听说您遇刺的事情,放心不下,把手头的事情交代给下面人后就立刻赶回来了。”

薛烬生提前猜到了答案,却也没怎么露出感动的模样,只是淡淡道,

“哦,是觉得咱家自己处理不了这些事?”

“不!怎么会?!”

赵守恩原本阴狠的神色骤然又变得惊惶起来,只是他嘴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完美的说辞。

这时王福非常有眼色地让周围守着的太监宫女都下去了,而原本垂钓的鱼竿都被固定在了栏杆上。但好在薛烬生并不打算追究,他只是随口敲打一句罢了。他看着一行太监宫女匆匆消失在雨幕中之后,才缓缓开口:

“今年雨水颇丰,长江的汛期怕是要长了。”

赵守恩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干爹的意思是不南下了?”

这一刻的赵守恩立刻激动起来,

“可我们士气正盛,又占尽优势,该是一鼓作气吞并大周的时候啊!届时您就是北齐最大的功臣,按照祖制,该封王......”

薛烬生瞥了他一眼,原本激动的少年便又一次被噤了声。男人随意端起桌上的白瓷小碗,微微颔首道,

“这件事早在两月之前就已经定了,也是太后和瑞王的意思。”

薛烬生当初入宫乃太后一手提拔,如今即便太后缠.绵病榻,说话也是有几分分量的。至于瑞王,那是先帝的同胞兄弟。

赵守恩阴测测地咬了咬牙。

“瑞王......”

宗室亲王和挟持天子的宦官,自然是水火不相容的。

若是薛烬生真的南下一举灭掉大周,再按照祖制封为异姓王,那么北齐就再没有人能够制衡他了。瑞王当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薛烬生慢悠悠地搅动着冰碗里的樱桃乳酪,开口道,

“不过咱家本来也没打算南下,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长江汛期既至,己方阵营里一个个又都是想要他命的人。

“可南边儿的皇帝可不这么想,他怕得很,所以一边留了人杀我,一边准备着筹码想要借着太后的关系谈和。”

说到这,薛烬生的脸上露出一种不屑又厌恶的神色,不过这样明显的情绪流露只维持了短短片刻,他又恢复到平日里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悠然模样了,

薛烬生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冰镇的樱桃乳酪。那悠闲的模样像是在随口闲聊,而非是什么顶尖机密。

薛烬生喜甜,因而夏日里总喜欢吃很多冰镇的甜食水果。这樱桃乳酪便是最爱,不过今日的冰镇樱桃乳酪里加了牛乳,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风味。

“他说愿意让自己的嫡亲女儿昭宁公主嫁给我们的陛下,不过有趣的是,这言辞间表露的意思好像是昭宁此刻应该在大周的新都宁阳,而非沦陷的旧城。”

“什——”

赵守恩反应过来,

“那皇宫里的那个岂不是假......”

“你觉得她如何?”

薛烬生说着又拿了块方糕吃。浑身**的少年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她长得很漂亮,也很聪明,胆子也很大。”

赵守恩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薛烬生的神色,只是他跟了男人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把不住对方的情绪,

“不过干爹,我们宫里的那个昭宁公主,她好会说谎,骗人都不眨眼的。”

“......”

薛烬生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这倒确实。”

赵守恩终于察觉到了薛烬生愉悦的情绪:“可干爹您不是最讨厌说谎的女人吗?”

这时雨势渐渐小了,薛烬生起身看向亭外,抓了一把饵料撒下去。

哗——

被饿了几天的锦鲤立刻蜂拥了过来

“是讨厌。可会说谎的女人才有趣不是么?”

薛烬生淡淡应道,

“更何况她也不一定是假的。沈轻月视女如命,所以为了避免让昭宁被当做求和的筹码,她瞒着周帝把女儿藏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薛烬生忽然换了个话题。

“这几日甚是无聊,办个宴席吧。把那位江老先生也请来,老人家在屋子里憋了那么久,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是!”

赵守恩应下之后又小声询问道,

“干爹是要让那位江太傅来辨认昭宁公主的真假吗?”

薛烬生挑眉,没有回答。

“守恩,你过来看。”

他示意赵守恩去看看亭边那几支鱼竿,

“这里面有一根做工极好的鱼竿,能看出是那一支吗?”

赵守恩仔细看了片刻,发现那些鱼竿都长一个样子,于是他最终摇头:

“儿子猜不到,还请干爹解惑。”

薛烬生笑了笑,余光瞥见湖中鱼漂浮动,下一秒,他便顺势拉起了一位赤白相间的锦鲤。

“自然是能钓上鱼的那一支。”

“......”

赵守恩怔住,他忽然明白了薛烬生的意思,那就是他这位干爹实际上并不在意谁才是真正的昭宁公主。

谁要是能听话,好把控,这位千岁大人便会让谁成为昭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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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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