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眼珠一震,她在南平见猎户养鹰,多是为了捕猎野鸡野兔。
他们也会用鲜肉喂养,却从未听过,用人肉豢养……
可若是桓王王府养的,凭着他活阎王的名声,好像并不稀奇……
“你是说,它会飞下来吃人?”
盛愿话音哆嗦,她皱着眉,抿着嘴,望着萧临深那双,毫不掩饰笑意的眼睛。
“姑娘不信?那便盯着它看好了。”
萧临深潇洒地开口,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像是被她惊慌的神情逗笑。
同她相识一场,还从未见过她除了怕人暗害,还会惧怕别的活物……
盛愿柳眉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她在懊恼。
眼前少年笑得如此开怀,愈发像是在欺骗她的样子。
萧临深感受到她的眼神变得冷冽,忙止住了笑,只说道。
“盯着它看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不要穿赤红色的衣服。”萧临深眼眸瞅着她。
盛愿稍稍松泛了眉头,问道:“难道,它爱吃穿红色衣服人的肉……”
向来只听说过斗鸡斗牛时,为了让它们斗志昂扬,多半会用红布刺激它们。
何时听说过养鹰也有避讳红布的习俗了?
盛愿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想到大抵是京城同南平乡下,风土人情大有不同。
萧临深见她脸上满是疑惑,怕她真以为,见到雄鹰就不能穿红色衣服,解释道。
“也只有桓王殿下的鹰才如此特别,其他人养的,姑娘不必担心。”
他亲自养大的黑鹰,自然也不是吃人肉长大的,他摸了摸鼻尖,心虚地闪躲她的眼神。
耳畔又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
她竖起耳朵听着,叫声甚远,并非冲他们两个而来。
她咽了咽口水,缩紧了身子,听得天空上鹰唳频频,却不再敢抬头看。
盛愿低着头一看,甚至还庆幸,她今日穿得是黑色,并不现眼。
萧临深见她忙着打量着身上漆黑的披风,又看了看自己的,笑道。
“你我今日都身着黑色……”
盛愿打断了他,“阁下不会还想说,缘分不浅之类的话吧。”
萧临深摆了摆手,“我倒是想说,可我的身家性命,还捏在姑娘手中。”
他话中所指,自然是盛愿准备为他配置的解药。
他愈发吊儿郎当了,盛愿盯着他似笑非笑的俊脸,只想初见时以为他是个翩翩公子。
如今也算是相熟了,倒是原形毕露。
干正事时一本正经,可若是闲下来,倒像是话痨。
还是个只会调侃揶揄自己的话痨!
盛愿瞪了他一眼,伸出了手:“阁下不是要走吗?把我药箱还我!”
萧临深见她像是怄气般,也不再戏弄她,只把药箱的肩带放到她的肩上。
“没想到姑娘脾气如此之大。”
他说着无心,但盛愿听着忍不住,再盯紧他的眼眸,望去警告之意。
少年眼里并无半分算计,倒像是湿漉漉芳草地上的露珠,晶莹剔透,盛愿看不明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盛愿伸手将药箱肩带扯到合适的位置。
“解药我今日可以配置完备,你明日正午之前来取走便可。”
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还是今夜来取走吧,白日里相府人多眼杂,况且我明日不在府中。”
萧临深一听,明亮的眸子一沉,似皎月落入地平线下无光,他轻声开口。
“你明日,真要去安远候府赴宴?”
“我不问你去处,楚公子也别问我,去安远候府目的为何。”
盛愿目光一凛,今夜是她放纵了,才会同他这样一位同龄异性,做一些知音才会畅谈的事。
无论是他知晓了自己会用毒,亦或者是岸边一曲,他竟懂得欣赏,赠她笛与玉。
放在平日里,都是私相授受,被人诟病之举。
盛愿不再遐想,就当是话本小说里的镜花水月,是梦一场,她冷声说道。
“还请楚公子替我保守秘密,关于我会用毒这件事。”盛愿抬眸,水灵灵的眼睛里溢出恳求之意。
她一旦做出这副柔弱之姿,从水润的眼眸,清冷的面目上看,确实瞧不出半分城府的模样。
萧临深盯着她的脸,她那双杏眸圆滚清透,不忍拒绝。
若非他知道她的真实性情,八成被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去。
可他,却心甘情愿上她的当。
“好。”他应声答应,神色庄重,话音坚定。
头顶的黑鹰鸣叫之声远了。
盛愿眺望,只见远处的树梢一晃,猜测是落在那了。
眼前少年急着离开,想必黑鹰是用来传讯的,盛愿猜想着,却不去问他。
毕竟今夜之后,一切都该结束了,无论他如何像话本里的人物,终究是萍水相逢。
她抬眸,看见萧临深侧着脸,也朝黑鹰落下的地方看去。
她静静说道:“你且去吧。”
“去哪?”萧临深故作惊讶。
盛愿指了指方才动了的树梢,“楚公子不是要去找桓王殿下的鹰?你们暗卫,一般不都用鸟传信的吗?”
萧临深见她神情认真,忍不住再逗弄她。
“可在下丧失了记忆,不敢去找桓王殿下的鹰,若是被其他暗卫发现了我,我就惨了。”
盛愿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分明之前是他说今夜要离开,还要她制备好解药,明日来取。
“你又骗我!你适才不是说要走……”
盛愿咬牙切齿,一张脸五官扭在一起,甚至有些羞愤之意。
羞自然是因为她方才,还在脑海里想了许多离别时的伤感之意……
盛愿握紧双拳,又不得不掩饰着脸上莫名泛起的红晕,把手中的灯笼往下摆远些,不让他瞧真切她的脸。
萧临深偷笑,却又不敢太明显,她此刻像是冷了,把自己缩在脖颈处的风毛里,像是个小刺猬。
“我可没骗姑娘,我自是要走的,只是不是去找桓王殿下的鹰。”
盛愿把脸埋起来,风毛柔软拂过她的脸,听得他这么说,起了好奇心。
“那你去哪?”
萧临深见机插话,“方才姑娘不是说,互不问去处,怎么?倒是姑娘先破了戒?”
盛愿被他噎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干脆不藏了,她端正了姿态,冷哼一声。
“不问就不问,只是怕这么好的药,明日没人来领罢了!”
“看来姑娘还是挂念在下的去处,只是忍着不问?”
她一记狠辣让他闭嘴的眼神,萧临深抿着嘴,不再说话。
“看来我该好好考虑给你加些辅料了,比如失声之类的……”
萧临深连连求饶,“别!在下再也不戏弄姑娘了。”
“不过。”他只一瞬的俯首致歉,又复正经,“在下真要走了。”
盛愿闭着嘴,不说话,只把眼神撇向一边草丛。
她只站在原地,清冷的面庞,萧临深便猜到她想要他说清原委。
“在下真要走了。”
“你走你的,与我何关?”
她冷漠地话音拒人千里之外,萧临深无奈地摇头,说道。
“姑娘不是嫌我这身衣服太招摇了?所以我呢,要去换一身衣服……”
“可我不是说了,要你穿我府中小厮的衣服。”盛愿把脑袋转了过来。
“旁人的衣服,我不会用。”
盛愿皱着眉头,指着他身上这套华服,问道:“你身上这套,难道不是旁人穿过的?”
萧临深自信一笑,“绣春坊新出的款式,我见它合眼缘,便拿走了。”
他说得大言不惭,分明是江洋大盗,这么一身华贵的成衣,也只有绣春坊能织得出来了。
盛愿掰着指头细数,眼前少年从京中各类商铺夺走的东西,倒吸一口凉气。
关于他的通缉令只怕要贴遍大街小巷了。
但见少年洋洋得意,意气风发的神色,盛愿不禁小声地问道。
“你说去换一件,不会还挑绣春坊吧?”
毕竟眼前少年,可是专用贵重的东西,同盛云夕,倒像是一类人。
“在下并非愚人。”
萧临深慵懒答道,措不及防伸了个懒腰。
夜已深,他早已困倦,如今黑鹰又来寻他,他用换衣的谎言瞒天过海,只是不想让她知晓。
“看月色,像是要四更了。”萧临深一抬头,玄月已然隐没,“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明日不是还要赴宴?”
不知不觉,盛愿也忘了时辰,她还得回去应付知春,想到今夜铁定是睡不了了,只觉得头疼。
“那我走了,你的解药,归来时来取便是,今夜我不会关窗。”
“等等。”萧临深本不想同她说关于明日之事,但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明日,你若是遇上难处,把玉佩交给桓王身边的江夜,他会帮你。”
盛愿抬眸,质问道:“楚公子为何会觉得,我明日会遇上难处?”
“再者,楚公子既然如此信任那名为江夜之人,为何此时不去寻他,你们不是情同手足?”
萧临深被她问住,他只顾着让她信任江夜,可以为她提供便利。
却始终忘了,他此时只是一介暗卫……
还是因为深受重伤与剧毒,忘却了桓王交代的记忆,回府之后将被大卸八块的罪人……
既然江夜同他情深义重,自然会帮他,那他还如何能赖在她的身边?
萧临深只觉得脑袋沉闷,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他很快便又杜撰了一个新说辞。
“姑娘可知,桓王是如何对待,任务未完成的暗卫?”
他的话音低沉,像是沮丧,眼眸耷拉着,不复方才奕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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