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忍不住提醒地说道,本以为他会急着接话。
可眼前的少年就像一块木头杵在原地,漂亮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盯着她。
那双幽深眼眸像是要把她吃进去,却看不清深浅,像一汪平静的深潭,他莹然的瞳孔之中映着她的模样。
虽然看不出凌厉的敌意,倒像是有些温和的笑意。
盛愿陷了进去,猛地晃了晃失神的脑袋,才勉强回过神。
眼前少年的双眸细看无辜,可盛愿却觉得,这只是他迷惑人的表象。
毕竟他这个人,总是说话说一半,神秘兮兮的。
如今莫名其妙地审视着她,就好像她脸上有什么沾上了什么东西一般……
盛愿心中打鼓,不着痕迹地假装抚摸脸庞,只感到指尖传递而来的汹涌炙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粘在她的脸上?
正当她暗自顾虑之时,萧临深向她摊开了黝黑的掌心,盛愿随着他的举动看去。
只见他的手掌早已黑丝布遍,一丝红润之色都消失殆尽,仿佛挖过煤炭的双手。
只有手上的老茧还微微泛黄,依稀能辨认。
“在助我离开桓王王府之前,姑娘是不是忘了?还有几件事没做?”
“我给忘了……”
盛愿一见他这双手,便想起了一切,同他掰扯半天,一时间混了脑袋,忘了还应承过,给少年解药之事……
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冷静地说道:“解你这钩吻之毒的解药,我已经备好,等下便交给你。”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话,她对这掌心的黑纹毫无害处之事,根本不敢在少年面前表现出异样。
盛愿忍不住悄悄观察少年的神色,对面的少年正襟危坐,额前碎发迎风而起。
他垂着眼眸盯着他黢黑的掌心,倒是看不出悲喜,他的掌心盛满了阳光,看着竟有些悲悯之姿。
他似乎并不知道着钩吻之毒之事,只是她的胡言乱语……
她松了口气,虽然扯谎这件事她早已炉火纯青,可在眼前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前,她总怕出现破绽与纰漏。
可放在从前,她从来不会担心这件事……
尤其是在她所擅长十几年的用毒要药的经验之上……
她暗自打量着少年平静的神色,却不想少年忽然地抬起双眸。
水润的眸子,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之下,闪着晶莹剔透的亮光。
二人四目相对,盛愿蓦然地撇开视线,生怕被对面的少年发现,她方才在盯着他的脸,而不是看他的手心……
尴尬的沉默弥散在清爽的风中,少年迟迟不说话,盛愿也不知说些什么。
只顾转头盯着空荡荡的正堂,小声地说了句。
“雪青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她本想借着话顺势离开,缓解彼此无言的尴尬,猛然才想到最重要的事,还得她亲自向这少年解释。
盛愿倏然地转过脸,却正撞上少年的眼神,他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你……”
她不敢再长时间,盯着他那双仿佛能勾魂的桃花眼,不然她总会被吸引着,移不开视线。
“你今日为何一直盯着我?”
盛愿不服气似地,径直地接上他的眼神,眼神交锋,暗自较量。
他的眼眸,分明夜里远远望去,只觉得犹如天上繁星点点,确是明亮。
可如今日日头下细看,眼尾细长,眼眶之中若有若无盈着半汪清水。
此时眼前的少年,面目表情,看着既让人觉得有股恬静的书生卷气。
可下一刻,他的眼尾悄然一扯,带着整张脸细微的笑意,蓦然笑起来,隐约有着勾人的妖艳之感。
盛愿再一次看见他脸上的不明所以的坏笑,她所有紧绷的防卫霎时溃不成军。
她知道自己败下阵来,难以绷住严肃的神色。
她率先撇过眼神,不再对视,冷哼一声。
她再次错愕地转过头,看着萧临深浅笑的嘴角,这才反应过来。
她再一次,沦陷在他这双好看的眼眸之中……
萧临深本静静地观望,她这幅赌气可爱的冷脸,没忍住浅笑,却不知不觉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
见她啼笑皆非地微微张着嘴巴,愈发笑得灿烂。
盛愿第一次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看见深浅不一的酒窝,竟不觉得突兀,倒是分外相得益彰。
她见他好几面,都不曾发觉,他若是像此刻开怀地笑,脸上竟然会有酒窝,满满的飒爽少年之意。
就好像她来盛京一月,见到的京城里跑马的贵公子哥们,只是眼前的少年,年纪更小一些,却压不住他身上凸显的英气。
“这下倒像是你,没看够了。”
萧临深的声音都带着愉悦,他肆意地开着玩笑,一如当初拎着厚重的包袱,钻进她的房中一样豪放。
“是啊。”盛愿也不遑多让,她凑近他的脸庞,冷声说道。
“我看你印堂发黑,再不用解药,只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她明晃晃地威胁,萧临深一听便知晓她心情不悦,上扬的嘴角这才慢慢垂。
他顺着盛愿说出话,看似担忧地说道:“所以,我这就来向姑娘,求解药了。”
“方才是我唐突了姑娘,并非我故意盯着姑娘看,还请姑娘不计前嫌,给我治疗失忆之症的解药。”
萧临深狡黠地盯着盛愿的神情,见到眼前少女骄傲的脸庞霎时冷下来,不由地抬手遮掩控制不住的嘴角。
他把治疗的名贵药材早早从她房中偷了出来,藏在了浮云居的房梁之上。
盛愿虽然能在掌心发黑之事上诓他,他能轻易地揭过她处心积虑的欺骗,毕竟她有着这看似惊险,却并不伤身的之症的解药。
可这失忆之症,她无处再寻名贵的药材,是断断没有解药在身的……
盛愿没料想他主动地提出了这件事,她眼珠一转,务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你昨夜给我带回来的药材……我给弄丢了……”
她温温柔柔的话音小得被院中树叶沙沙作响盖过。
盛愿眨着水润的眼眸,脸颊鼓得像圆圆的包子,她脸上满是歉疚,垂着细长的眼睫,可怜见地望着萧临深。
萧临深诧异地望着她突变的神情,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盛愿黯然地垂下眼眸,像是不敢抬头面对萧临深。
“尤其是这些药材有价无市,却在我的保管之下,堂而皇之地弄丢了……”
“所以你的病……只怕是要自愈了……都怪我……”
她说话有气无力,又像是冷着了,话音颤抖,她把头低低地埋在身前,似乎是在内疚。
这下倒是萧临深手足无措,他错愕地看着她小小的后脑勺,她整个人瘦弱,如今缩成一团青色的丸子。
她身上的青衫薄而细腻,白皙的脚踝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
他不得不躲开眼神,分明日头暖和,他却替她感到寒凉。
仿佛一阵风刮过,都能把她吹跑二里地,萧临深明媚的眼眸霎时黯然,剑眉微皱。
没料想丢药材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如此沉重,她的内疚,不像是装得……
萧临深悄然握紧了桌上的手掌,本想借着手上这莫须有的黑掌之事再逗弄她,一下子便没了心情……
“药材丢了便丢了,我再找一副回来便是,你……你别伤神……”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迟疑,像是在安慰她,盛愿低着头听着,倒没有感动,只觉得她的计谋得逞了。
既然少年都能用他那双妖艳的眼睛,把她迷得神魂颠倒,逼的她阴差阳错地答应了他,帮他离开桓王王府之事……
她为何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毕竟装可怜,她才是毫无破绽的高手!
“楚公子你不怪我?”盛愿适时地抬起眼眸,湿漉漉地仿佛刚淋过小雨。
“丢了也并非你的本意。”萧临深看着她湿润的眼眶,误以为她竟然哭了。
“你不是说这病能自愈吗?”
盛愿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消等上四五日,公子便能想起往昔的一切。”
盛愿本以为他听到药材丢了的消息,会勃然大怒,可没想到他竟如此平静地接受了事实。
“公子就不问,我是在哪丢的?”
盛愿疑惑地开口,毕竟是他费尽心思从京城各大药铺收上来的药材,他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再去收一副……
当是寻常药材?说有就有的吗?
盛愿不禁怀疑眼前这少年太过平淡的反应,可眼前的少年却是撇过淡漠的眼神,他摸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沉思着。
良久,他才开口:“你院中不是还有个丫头知春?难道是她?昨夜不是说,她还有个哥哥,叫梁魏……”
萧临深故作深沉地祸水东引,他可不能让盛愿发现,让她丢失药材的罪魁祸首,近在眼前。
不然他所做的种种事由,想要留在盛愿身边,都将前功尽弃。
至于知春与梁魏二人,萧临深一提起他们,便想起兄妹二人可疑的行径。
他虽然相信梁魏的话,可他鬼祟出入盛愿的院落,属实让他心有不安……
“你也怀疑他们兄妹二人?”
盛愿咬着唇,听他分析的话,便打消了心中突然冒起的荒唐想法。
她方才,竟然怀疑是眼前少年监守自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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