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薏,呼吸。”
秦敕冷冽的声音在薛薏耳边响起,单手拖着她的后脑,眉头紧皱。
在他面前那么厉害,窝里横罢了。
仿若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薛薏猛地抬头对上秦敕的目光,身体微前倾,搭在他腕上的手,使劲到有些颤抖。
那个吊坠是她无论如何不能舍弃的东西。
秦敕最能看懂她的意思了,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能让薛薏放下心。
只要是他给她的承诺,还从来没有做不到过。
在不远处的褚淮看来,薛薏半个身子都靠在他怀中,两人之间的亲昵和熟络十分明显。
眯眼打量着,心中疑惑。
薛薏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等确认薛薏的目光恢复了清明,彻底冷静下来,秦敕才放心留她一个人。
朝褚淮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眸中不乏警告之意,让褚淮不觉心头一跳。
随后单手撑着栏杆利落翻了下去,略带凉意的水溅起到薛薏脸上,薛薏才后知后觉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她不会水,就是再重要的东西都比不得她的命重要。
她以为她的心早该跟石头一样硬了。
看着秦敕义无反顾跳下去的身影,鼻头却有些酸意。
使劲咬了下舌尖,口中血液的腥气顿时蔓延开来,疼痛却让她越发清醒。
几乎看到褚淮的一瞬间薛薏就想通了所有的事。
语气不善道:“看来是最近褚家的生意好了。”
他才有功夫来这赏荷宴,几乎就是给何少爷选新妇的宴会。
冬禧失踪,她才不会认为是意外,褚淮又恰好出现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她不会怨褚淮使绊子,毕竟他基本就是她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更何况是暗处的。被算计到,就是她技不如人。
手脚依旧有些无力,薛薏扶着栏杆勉强站起来,斜了褚淮一眼。
果然以后做事还是要更谨慎些,两手打算。
看破不说破,褚淮才不会承认他就是专程来坏薛薏的事情的,颇有些心虚地甩开手中的扇子,放在襟前轻扇。
“我家的生意好不好,薛老板能不知道么。”
褚清那傻小子被她狠狠伤心,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连着丢了几大单生意,族老最近对他意见很大,大房夫妻都快急死了。
左右不关他的事,他这甩手掌柜当得还算舒坦。
所以说薛薏差点搞得褚家家破人亡,他也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聊天。
因为他也算是得利者。
无论是老爷子还是褚清,他统统没有放在眼里过。区区褚家,若是他想要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褚淮唇角挂着浅笑,视线描摹着薛薏的侧脸,见她沉静望着远方,波澜不惊地湖面。
他得承认,很久没有如此激起他征服欲的女人。
他等薛薏成为他手下败将的那一天。
不动声色试探道:“那位是……不介绍一下?”
褚清笑意微微收敛,刚刚一切的前提建立在没有不速之客打扰。
他未曾听闻晋王殿下有来临安的行程。
“我的护卫,不必挂怀。”薛薏淡淡答道。
褚淮一阵沉默。
不见得吧。
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无果。
冬禧终于领着何老太太赶来,脸上都是焦急和担忧,看到薛薏完好无算站在那里才松了口气,又看到她身边的褚淮,面色一变。
刚刚她觉出问题来,一边应付着那丫鬟,一边盘算着如何找老太太,最后将人压到老太太跟前。
在何老太太威压之下,那小丫鬟没两句就全交代了,就是她家公子褚淮指使她的。
薛薏盈盈向何老太太走去,好像全然将秦敕抛诸脑后,褚淮才终于确认,她绝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可有意思了,堂堂王爷,隐姓埋名跟在薛薏身边算怎么回事,临安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没等褚淮感叹多久,何老太太凌厉地目光扫向他,旁边拦着她胳膊的薛薏,看着也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褚淮无奈摊了摊手,告罪道:“就是有些话想跟薛姑娘说,这才支走了她的丫鬟,现下也是有了答案。确实是在下考虑不周了,正好往江南有一批丝绸生意,这就让给薛姑娘赔罪好不好?”
他言语极尽暧昧,寻常谈生意,他都喊薛老板,现在有何老太太,到底算个长辈在场,突然又唤薛姑娘。
薛薏顿时被恶心到,嫌弃地拧眉。
从褚淮手里抢生意,不亚于虎口夺食。能让他自愿交出来的,能是什么好的。
不过薛薏才不怕,只要是真金白银,他敢给她就敢要。
何老太太为了薛薏的名声考虑,选择轻轻揭过此事。
视线飘在他们二人身上,不禁多想。
往日他们两个抢生意抢的头破血流,临安谁不知道褚淮和薛薏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各家宴请都要提前打好招呼,怕他们当场打起来。
不过两人都是体面人,也只是夸张的说法。
所以现在何老太太突然发觉褚淮可能对薛薏有意,心中无比惊诧。
在宴席散后,单独留下薛薏问道:“那褚淮也算是我看大的孩子,你们……”轻言试探着。
若是想安顿下来,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原先的门路,九皇子微服出巡至临安,他圣眷正浓,这次微服私访很可能就是陛下在为他封太子造势。
他好美色,凭薛薏的姿容聪慧,只需要她牵线两人见上一面。
既然要争,何不往最高处争?只是其中险象环生,又不是在小小的临安可以想象的。
她只能牵线,甚至连桥都搭不了。
薛薏矢口否认,不过对何老太太的属意,同样犹豫。
抿唇道:“可以让我考虑几天吗?”
何老太太点了点头,毕竟是大事,她的余生,都可能因为这一个选择天上地下。
冬禧扶着薛薏离开守拙院,薛薏抬脚准备跨过门槛的一瞬,听见老太太在身后喊她,蓦然回头。
老太太扶着门框站着,看到夕阳的光碎在薛薏身上,她的身影有些模糊。
她要飞得高,飞得远,她哪里能一直看得清楚。
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想好了,三日后来见我。”老太太含笑说着,明明和初见时并无什么不同,薛薏却觉出她多了几分真心。
敛眸点了点头,又听见老太太说:“其实我不希望你来见我。”好像犹豫了许久最终才说出口。
因为她突然想着,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一生也算衣食无忧,平安顺遂,还有什么非要不可的?
但薛薏不是,她还年轻。
为她早逝的母亲,软弱的姐姐,或是虚伪的父亲而活,都不如为她自己而活。
听懂了她话中的深意,薛薏忽然很想见一个人。
回到家,薛薏脚步匆匆,勒令冬禧回去休息,站在卧房前双手使劲一推,门扉登时敞开。
房中依旧空无一人,只一个吊坠孤零零躺在桌上。
走过去拿起吊坠,手心的红绳凌乱盘在一起,薛薏嗫嚅着。
“你想见我?”略带轻笑的嗓音响起。
抬头循声望去,薛薏的视线穿过门扉,秦敕静静站在院中,一阵风卷过地上的落叶和他的衣摆。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薛薏过去拽着他的衣领将人拽进屋,转头压在了门上。
因为她手上的力道,秦敕被迫弯腰低头与她平视。
没等他表示疑惑,薛薏仰头强硬吻在他唇上,说是吻,在秦敕看来更像是毫无章法地乱啃。
只懵了一瞬,秦敕眸色暗下,低头扣住她的后脑勺夺回了主动权,仔细描摹着她的唇形。
她想发泄,他就陪她。
一手箍住她纤细的腰肢,绝了她挣扎的后路。
不过这次可能因为是她主动的原因,薛薏异常配合。
他们接吻的时候,薛薏很少会闭眼。
说是不喜欢,其实秦敕知道,她害怕自己会因为意乱情迷失了理智。
原来只有在自己保持理智的时候,才能发觉对方是如此为自己着迷。
薛薏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微张着口喘气,眸中依旧带着水光,抬头对上秦敕的目光。
“秦敕,告诉我你隐瞒的一切。”
也许是冲动,但她确认她只会问这一次,想把秦敕彻底划进自己的世界。
她知道自己很不讲理,在向对方交付信任之前,先要求对方摊开所有底牌,但如果对方是秦敕,应该会同意的……吧?
就这一刻,她宁愿自己深信秦敕爱她。
薛薏的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秦敕一刻的沉默被无限拉长。
他不能破坏和秦寒生的赌约,为了他们能有未来。
直到薛薏眸中的火光逐渐熄灭,慢慢变得冰冷,自嘲一笑推开了他。
是她自作多情了。
在薛薏离开的一瞬秦敕拉住了她的手腕,明明只是一句话,却莫名说出了垂死挣扎的感觉,“再等等,总会告诉你的。”
他人就在这里,难道还不值得她相信吗?
秦敕不懂她在纠结什么,却忘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他了解薛薏的一切,从上而下审视着她。
“江南丝绸那桩生意,你能搞定吧?”薛薏冷静下来,自顾将坠子重新系好在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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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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