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出来买两瓶水，没想到回去的时候，碰上了秦淑云。
“秦老师？”她惊讶得很，“您怎么在这里？”
“哦，是程橙啊。”秦淑云提着一个保温桶，看清是她时也有点感慨，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保温桶，“我们边走边说吧。”
“可以。”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程橙去按楼层，“您是几楼。”
“八楼。”
“您家里有人住院吗？”
八楼是普通病房，何丛之目前住在九楼的重症病房，之后也要搬下来。
“是我母亲，得做个大手术。”她轻描淡写地说完，她笑了笑，“还是路凌帮我们安排的医生呢。”
程橙微讶。
秦淑云主动解释，“本来我只是想带我母亲来江州碰碰运气，我网上查到的那个专家，据说很难挂到号，巧的是在机场碰到了路凌，他主动提出要帮我，昨天刚一下飞机，就给我们安排上了手术，明天下午两点开始。”
程橙心想，原来路凌也回江州了。
自从那天以后，他就再没给她任何消息。
秦淑云没发现她的失落，自顾自地道：“这孩子一直都那么善良热心，从他给学校捐款，设立奖学金那事我就看出来了。”
“设立奖学金？”程橙疑惑道：“我们学校的吗？”
秦淑云非常惊讶，“你居然不知道？”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程橙，“你们俩不是在谈对象吗？我以为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程橙哑然失笑，为什么她一副好像她必须知道的表情，“我们俩谈对象，跟他设立奖学金有什么关联吗？”
“哎哟！”秦淑云略微懊恼地拍了拍额头，“那我说漏嘴了。”
程橙意识到中间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她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对她很重要，于是便向秦淑云请求，“秦老师，既然都说漏了，那就把事情都告诉我吧？”
电梯已经到了八楼，秦淑云下了电梯，程橙紧跟上去。
“这……”秦淑云站在原地，有点犹豫，最终她叹了口气，“那我就说了吧。”
程橙一脸期待地等着。
秦淑云不由得好笑，清了清嗓子，说出奖学金的始末，“……学校问他，奖学金一共取前几名，他说取前十七名。”
在她说出十七这个数字的时候，程橙微微一愣，她高二的时候，成绩下滑得很厉害，下学期成绩出来，她排在年级第十七名。这个小城市的高中，师资力量一般，顶尖的学生只有少数几个，十七名并不是特别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还为此痛哭了一顿。
秦淑云继续道：“这个数字奇奇怪怪，什么都不靠，既不是什么吉利数字，也不是整数，我们都在纳闷他怎么会取这个数字呢，我好奇地翻了下当年的名单，你是十七名。”
“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记在了心里，前阵子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忽然就想起来，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俩在一起了，我以为你知道这事了呢。”
程橙有些恍惚，居然是这么回事吗？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曾经她也产生这个疑问，但从未深究。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开玩笑道：“我不知道，回头我得好好拷问他一下。”
说完她拍了拍秦淑云的胳膊，示意她向前走。
秦淑云反应过来，一边走一边笑呵呵道：“是得好好拷问！”
“嗯。”程橙顽皮地点了点头。
她跟着秦淑云一起，去病房探望了她母亲。
……
与此同时，九楼重症病房外。
简棠站在窗口前，眼睛呆呆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何丛之。
“快点醒过来。”她在心底对他说。
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原谅你。
突地，有脚步声停在她身侧，她纳闷地转头一看，脸上浮起一丝惊讶。
她认识路凌，但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路凌却不认得她，摘下墨镜，“你好，请问何丛之的病房是在这里吗？”
简棠点了点头，示意他往窗户里看，“人在里面。”
路凌一怔，转头往里看，果然看到了病床上的何丛之，他躺在床上，脑袋上包裹着纱布，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插满了管子，微弱地呼吸着，憔悴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乖戾嚣张，风光无限的大明星。
他拧了拧眉，“医生怎么说？”
“他没事，过几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简棠回答他。
路凌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
简棠根据他冷淡的态度猜测出来，或许他来此的原因并不是真的关心何丛之，毕竟在过去她从未听说过他们俩有交集，那么……
“程橙呢？”
“路先生是想找……”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止，路凌率先道歉，“对不起。”
他为自己不够真诚的探望道歉。
简棠轻轻摇头，她看了下时间，“路先生有时间聊一聊吗？”
路凌惊讶地看向她。
十分钟以后，医院对面马路的一家奶茶店。
店里人不多，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店员在柜台后面忙碌，简棠和路凌两人相对而坐。
随着时间进入四月中旬，气温逐渐回暖，太阳也越发灿烂炙热，两个人靠窗而坐，简棠刚好面向窗外，外头照射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微疼，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我在我姐的婚礼上见过你。”
路凌微讶抬眸。
简棠轻笑，“你是伴郎，我是伴娘。”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程橙也是伴娘。”
脑海里的记忆翻涌，一些对话浮上来。
……
“小何女朋友是新娘的妹妹，叫简棠的，对吧？”
“好了奶奶，别八卦别人的事了，我们走吧。”
“想我不八卦别人的事，可以啊，我八卦自己孙子的事总行了吧，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
……
“想起什么来了吗？”简棠轻笑。
路凌开门见山道：“简小姐约我出来是？”
简棠又喝了一口咖啡，抬眸直面窗外的阳光，“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个故事而已。”
路凌没有说话，而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其实这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程橙一直放不下。”
她见路凌瞳孔微凝，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不由得发笑，继续说了下去。
“我跟我姐姐简希，你应该认识她，曾经关系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敌对的关系。”
“出生的时候，因为一些人的过失，我们俩被抱错了，我姐姐被我家庭条件还不错的父母抱走养大，而我则被带到了乡下，在那里我认识了何丛之。”
“后来，何丛之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擅自帮我联系了父母，把我送回了江州的父母身边。”
“我的到来对我姐姐而言是一种侵入和威胁，她对我充满了敌意。”
“程橙跟我姐姐是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她们俩几乎可以说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人。”
“很巧合的是，何丛之为了离我近一些，也来到了江州，因为外形的出众，他被发掘进入演艺圈。程橙刚好就是他的伯乐，是她把何丛之介绍给了钱铎。”
“他俩是一家公司的，这你应该知道。”
对面的路凌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简棠却没有看向他，而是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马路，陷入了曾经的记忆里。
“也许老天就是爱捉弄人，因为一件小小的意外，我也认识了程橙。”
“可是……我因为对何丛之擅自把我送回父母身边这事心有怨怼，加上又误会了程橙跟他的关系，在我们三个人都在的场合里，我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何丛之也配合了我。”
“这却给程橙造成了误会。”
“当程橙发现简希是我姐姐，而何丛之有意无意地在接近我姐姐时，她以为我们对我姐姐怀有不良企图。”她补充解释了一句，“实际上何丛之只是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并无恶意。”
“为了保护我姐姐，她故意把我们所有人约在一个场合里，当众戳破了我和何丛之不认识的谎言，逼问我们的目的。”
“等她发现一切都是误会时，她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当中。”
“因为她认为她的所作所为伤害了我。”
“尽管我一再地告诉她，在她的立场，她并没有犯任何错误，她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因为她认为，她在我和我姐姐之间，选择了后者。如果她把我当朋友，足够信任我的话，就不会私底下行事，而是正大光明地来问。”
简棠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被选择是一种伤害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伤害就太多了，人有亲疏远近，有所取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我当时看不透这一点，也是出于不被选择的痛苦和愤怒，我对她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无法弥合的缝隙。”
“程橙她太善良，也太傻了，这道缝隙，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和否定。”
“她一直没有放下。”
简棠看向何丛之，“我的故事讲完了。”
他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倾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同简棠相反，他背光而坐，在简棠的角度看去，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所以她也无法判断他听完这个故事是什么感受。
不过也不要紧，简棠不需要他做任何反应，她只希望，听完以后，他能更理解程橙一点。
出乎意料地，他很认真地看向她，真诚地向她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简棠扯了扯嘴角，“客气了。”
担心何丛之那里有事，她不能在外面久留，起身要离开。
路凌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两个人刚从奶茶店走出来，路凌就接到一个电话。
随即，简棠发现，他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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