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一条黑蛇从冬眠之处钻了出来，吐着信子四处张望着，不知何时山上起了一阵雾障，雾散之时，黑蛇已经化为一名黑衣男子，黑色的衣袍上有金色丝线点缀的繁复花纹，这是蛟即将飞升为龙的标志，可能觉得太过招摇，男子手一挥，隐去了衣上的花纹，过分妖冶的容貌也与常人无异。
男子下了山，来到山脚的镇子打算买些吃食，毕竟已经一个冬天没有进食了。
山脚的镇子名叫青阳镇，传说是因为千年之前魔族妖族大战使此地阴气过重而取青阳镇之。
男子抬头看了看牌匾，“天禄楼”，抬脚走了进去，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客官您是住店啊还是用饭呐？”
他语气冷冷地，像冬天没化开的雪：“来几个招牌，再来两坛‘醉春烟’，帮我包好。”说完就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示意他不用找了，小二接过银子，肩上的抹布一甩，十分殷勤得退到后厨去了。
找了个位置坐下，小二上了壶茶，白瓷杯里的茶汤冒着热气，楼里有个说书的台子，说书人醒木一拍，就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
“传说啊，在那千年以前，我们这还不叫青阳镇呢，有一条黑蛇啊，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成了妖，你说巧不巧，有一只火狐狸啊，也修炼成了妖，两只妖啊，就这么一碰，勾-搭在了一起。”
“这黑蛇妖明显灵根就比火狐狸强，没个几百年啊，就修炼成大妖怪了，两只妖就这么修炼着修炼着，那黑蛇妖啊，修炼成了蛟，火狐狸呢就修炼成了九尾狐妖，这个蛟再历一次劫可就能飞升成龙了啊！”
“修炼了这几千年，收服了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妖，坐上了妖王的位置，就在这蛇妖要再经历一次雷劫的时候，魔族就攻打了过来，那一场可打得相当惨烈啊，就在妖王奄奄一息的时候，九尾狐挡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呐，这妖王大败，然后就不知所踪了，妖族啊就此没落了。”
头带桃花簪的小姑娘问他：“爷爷这些是真的吗？我们镇子以前真的出过大妖怪吗？”
说书人笑了笑，摆摆手，用苍老的声音说：“哎，都是传说，传说怎么能当真，再说也没见过妖怪对吧。”
人群外的黑衣男子，拿起白瓷茶杯喝了一口茶，此人正是他们口中千年之前的妖王，蛇妖北渊。
小二把打包好的饭菜交到他手上，北渊拎起就往外走，小二对着那个黑色的背影说：“客官您慢走啊。”北渊点了一下头，消失在了人群里。
小二擦了把额头的汗，在门口张望着，心里想：这人走这么快的吗？一眨眼就不见了？管家敲了一下他的头，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没见还有客人等着上菜呢？”他揉了揉被敲的地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累了出幻觉了没太在意，又回去忙活起来了。
北渊领着东西回到了山里的竹屋里，周围全是雾障，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他打量着屋里，几百年了都没有变，和当初裴羡在的时候一样，当初自己还不是妖王，两个修为不高的小妖就在这里度过了几百年。
刚刚在镇子上戴桃花簪的小姑娘也跟了进来，她是山里刚刚修炼成人不久的桃花妖，她坐在北渊旁边，说：“北渊哥哥，山下那个老头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想听吗？”
姑娘点了点头。
“我和他当年差不多时辰修炼成人，两个小妖没什么修为，初来这世间什么也不懂，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了几百年……可是后来，妖王修炼不成入了魔，整个妖界生灵涂炭，起初是为了自保，我俩不得不拼命修炼……”
北渊陷入了回忆。
妖王入魔的千年间，自然也有不少野心勃勃的妖想要取而代之，但无一不被绞杀。
裴羡刚刚历完一次劫，正运功调节体内气息，北渊叼着一根草支着脑袋在旁边看着他，裴羡虽是火狐狸，化为人形却是一身白衣，与他的一身黑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地府里的黑白无常。
“北渊，你有没有想过做妖王。”
北渊咬着草的身体一顿，裴羡睁开了眼，就这么直视着他，吐了草，他才开口：“如今这妖界早已生灵涂炭了，我们这样东躲西藏也不是办法，可你我修为都不高，怎与那妖王抗衡？”
“你灵根极佳，况且才百年就已修出金丹，只要你我携手，我必能保你登上这妖王之位。”
“裴郎，为何是你助我登上这妖王之位，你，难道就不想坐上这位置。”
裴羡没在意这个称呼，这人，不，这妖一不正经就爱这样唤他，说看那些人都这样唤亲密之人。
“你坐还是我坐这个位置，其实本质都无妨，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罢了，也更有利于我。”
“我下次劫期可得百年之后了，到时候会不会太晚了？”
“只要你想，都不晚。”
好端端的晴天忽然就电闪雷鸣落了雨，北渊看了一眼，他的劫期到了。
第一重雷落下的时候，北渊被迫化了型，黑蛇吐着信子看着眼前滚滚落下的雷，周围早已被第一重雷沦为了废墟。
北渊挣扎着再次化为人形，双手结印一道雷霆咒顿时飞了出去，与天雷抗衡，但终究抵不过天雷，“轰”的一声，他再次被打回了原型。
北渊以蛇型抗住了四十九道天雷，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几乎已经奄奄一息，他乌黑的蛇鳞间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这是即将渡劫成功的标志。
当他再次化为人形的时候，原来的黑袍上多了几分金线绣成的繁复花纹，北渊抬起左手运了运内力，浑厚的内力多了一丝神性，这代表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修为不高的小蛇妖，已经飞升成功，成了蛟，只要下个劫期抗住九十九重天雷，就能飞升成龙，到时，即可褪去妖族身份，成为真正的仙。
妖王一方生灵涂炭之时，拥护北渊为王的“异军”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悄悄崛起，一路披荆斩棘，直抵妖王所在的魔灵宫，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北渊抬头看了看魔灵宫，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明明是妖却要叫魔灵宫，妖王坐在王座上，因为入魔眼睛已经杀得通红，浑身的妖气已经被魔气所取代。
“北渊，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有一日来和我争夺这妖王之位的，会是你。”
“王上过誉了，您统治我们妖界上千年，若不是因为您因为一时贪念而入了魔，又怎么会轮到我这种小妖与您争夺王位呢。”
北渊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与他打斗了起来，两妖打到室外，直接双双化了原型，双方缠斗了一会，谁也不占谁的上风。
黑蛟被大鸟划了一个口子，难耐得吐着信子，正当大鸟觉得胜券在握时，突然冒出来一只九尾狐妖，火红的狐狸背后有九条摇曳的尾巴，他和黑蛟对视了一眼，北渊一眼就看出面前这只九尾狐是……裴羡！
二对一，这次是北渊占上风，经过几轮缠斗，九尾狐掏出了大鸟体内冒着黑气的金丹，新妖王诞生了。
妖族规定，谁取出妖王的金丹，谁便可以成为新的妖王，正当各妖想要拥护裴羡为新妖王之时，裴羡却说金丹虽是自己掏出来的，但北渊更适合成为妖王。
新妖王登基之日，裴羡选择在新妖王左右，做他的心腹，他的左膀右臂，他们走这一步，已经互相陪伴了上千年。
北渊手一挥，魔灵宫变为了灵蛇楼，妖界再次安稳下来。
北渊在宫里百无聊赖地翻越着书籍，突然想到今日是人间的七夕，拉拉裴羡的袖子，说：“裴羡，今日是人间的七夕，我们要不要去玩一玩？”
“王上想去？”回应他的是冷冷的语调。
“裴羡，今天我不是王上，我只是你的北渊，陪我去，好不好？”
“既然王上想去，那属下也不好推脱，陪王上去。”
北渊笑脸盈盈，仿佛不是坐在高位上到万妖之王，而是当年刚刚化形的小蛇妖。
两只妖力深厚的妖怪，隐了妖力和妖气，化成了寻常人家的公子去人间过七夕去了。
人间到处张灯结彩，街上也全是少男少女，小贩的吆喝声，小摊飘出的香味，少男少女的窃窃私语，这是妖界见不到的景色。
北渊兑了一些银钱，去找裴羡的时候，发现他在一个小摊旁边站了很久，就凑上去问：“你喜欢这个？”裴羡摇了摇头，说：“说不上喜欢，等你罢了，走，我们去前面逛逛。”
裴羡走了之后，北渊让摊主拿他看的东西出来，是一只平安锁，人间为了祈求平安，往往会把它寄托在一些东西上，比如眼前的平安锁和可以许愿的孔明灯。
北渊付了钱，把平安锁收好，追上了裴羡，说：“阿羡，你想不想放灯？”
“放灯？”
没等裴羡说出口，北渊就拉着他来到放灯的小摊旁，问摊主说：“老板，这七夕怎么也放灯啊？不是元旦才放吗？”
“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这祝福呢，是不分节日的，我看二位公子气质不凡，这两盏灯就极适合两位公子。”
“好，就这两盏。”北渊爽快的付了钱，在没有人的角落用妖力在灯上写下了祝福，关于裴羡的。
裴羡执起毛笔，俊朗的字就立刻出现在了灯上。
“顺遂无虞。”
两“人”一起把各自的灯送上了人间的天，便回到了妖界。
回到妖界，裴羡让所有寝宫内所有妖都退了下去，只留在门前的侍卫，自己亲自侍奉北渊就寝。
两位都恢复了在妖界的人形，明明可以靠妖力就脱下来的衣物，北渊偏偏喜欢看裴羡一件一件为他脱下的样子，脱到一半，北渊忽然就把裴羡压在身下，修长的手绕过一缕他的头发，暧昧地往他的身前带。
裴羡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说：“王上，不可！”
北渊压低了声音，说：“裴郎，有什么不可的？”
“你我乃君臣，您又不纳后宫，此番于理不合，于伦理不和，你我又皆为男子……”
“哦，这是他们人间的规矩，既然你说我不纳后宫，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王后。”他刻意拉长声音，显得格外暧昧。
“王上说笑了，我，臣如何能做您的王后呢？”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可以就可以，大不了，反抗者都杀之。”
“我是王，可我倾心你许久了，你难道感觉不到吗？裴郎。”
说完就钳制住裴羡的两只手，吻了上去，唇齿厮磨间，北渊曲起一条腿，抵在了他的胯间，裴羡挣扎得更凶了，北渊扯下发带，捆住了他的双手……
红烛摇曳，**帐暖，一夜无眠。
妖界又安稳地过了几千年，裴羡还是陪在北渊身边，只是即使每次做了，他还是不承认喜欢他。
后来，魔族和妖族大战，眼看北渊奄奄一息即将被魔族斩杀时，裴羡站了出来，第一次主动吻了他，替他抗下了所有的伤害，在他面前，魂飞魄散，再不能入轮回。
北渊看清了他最后说的一句话。
“对不起，我喜欢你，活下去。”
妖族大败，妖王北渊从此消失在了妖界，没有妖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小花妖懵懵懂懂的听完了这个故事，看着外面新发的枝叶，又转头看了看北渊。
北渊自从上次妖魔大战之后，便隐居在这他们还是小妖精的时候居住的竹楼里，不在过问世事。
“如果他们现在要来杀你怎么办？”
北渊喝了一口酒，说：“随他们的便，让我魂飞魄散了更好，这样就不用我活了几千年还是记得他了，这样，我们也没有下辈子了。”
小花妖又问：“那他还能回来吗？”
北渊饮尽了杯中的酒，苦笑着说：“回不来了，永远不回来了……”
赶着七夕写了一个好几年前的脑洞，感觉像一篇大纲2333，大纲里掺着一点剧情……实在想不出名字瞎取了一个，完全不会写玄幻全靠瞎编2333
补药锁我了，已老实（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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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与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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