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怀十年,四月初七。
这日,大闰皇帝正在养怡殿中与臣下议事。来人奉上一副护身铠甲,此甲与一般的铠甲有很大的不同,更轻更薄却也更坚固。
皇帝走到书案前,脱去外衣,亲身试甲。既是献来御用的,自然是符合皇帝身形的。
宋戎是开国之君,马上打的天下,文韬武略样样出色。他一试就觉出这是个好东西,忙招手对立在身后的一个内监道:“阿抬,你来。”
阿抬是贴身服侍皇帝的大监,他身形高大,在侍众中十分显眼,站出来只比皇上矮一个头皮。
忽见他对着皇上打出一拳,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得皇上倒退了一步。宋戎不怒,反而大赞:“好!”
他随后紧接着抽出阿抬的配剑,在殿内,唯阿抬一人可持械。阿抬这把剑,每次宋戎见到都要赏上两眼,是难得的宝剑。他把剑扔回给阿抬道:“来,再试。”
阿抬毫不犹豫地出剑,剑尖直抵皇帝的胸口。他虽心中有数,就算此甲不能护住,也不会真伤了皇帝,但当剑尖碰到护甲时他就知道,他这一剑若不运用内力是刺不穿的。
宋戎继续大喜:“果然好物,东西留下,赏。”
来人谢恩,宋戎接着道:“只是这个尺寸不合适,要改得小一些、窄一些。”
献物的张侍郎一楞,尺寸不可能不合适,皇上穿着不是正好吗?正想开口再询圣意,就听到有人乱步而来,声音疾且嘈。
殿内几人不由自主地朝外望去,先入目的是养怡殿的总管太监申承望,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二人皆可算作是在跑了,可见事有多急。
小太监慌慌张张,竟被门槛绊了一下,摔扑在了地上,人还未来及爬起来,就听申承望急道:“赶紧禀报,莫再耽搁。”
小太监急报道:“启禀圣上!东西两宫杀人了,皇后娘娘杀人了!”
殿中有一瞬的寂静,皇上声音沉沉:“你说什么?”
禀事小太监又说了一遍,这次禀得清晰了很多:“娘娘先是在东二宫、三宫刺死了武贵妃与钟淑仪,之后提剑往西宫去了。奴婢赶来的时候只知道这些,如今西宫是个什么情形,奴婢不知。”
西边有四宫,正殿是太后住的地方,其余宫殿住着妃嫔共计六人。东宫也住了妃嫔六人,但听这奴婢所言,皇后在东宫只杀了武钟二人。
皇后为什么杀武钟二人,宋戎自然清楚得很,他长女之死离不开这二人的手笔。
而西宫若他想得没错,柳妃与钱妃危矣。还有太后……太后!想到太后,宋戎疾步出了养怡殿,阿抬在后面递上了皇上刚脱掉的外衣,宋戎边走边穿回身上。
事儿出得太急太快,宋戎得到的信息太少,具体情况如何,他还不知,只能先急奔西宫。
乱了,刚到西宫地界儿,就见有太监与宫女往外跑,宋戎根本来不及抓人来问,一路逆流而行,朝着太后所居的福养殿跑去。
越走人越稀,周遭越来越静,终于,宋戎见到了他的皇后,大闰的席皇后。
整个福养殿,忠心护主未跑的奴婢、护卫皆受了伤,不致命但却不能再护着太后主子们了。也是凑巧,柳妃与钱妃相约一起来给太后请安,此刻二人皆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身上看着不止中了一剑,已是死透了。
皇后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拉起柳妃的胳膊拖着她的尸身,朝被溅了一身血已吓呆的太后走去。
宋戎就是这时候到的。他一来,席姜就感觉到了,二人几乎是同时,一个开口,一个转身。
“皇后!你在做什么?”宋戎见席姜停下,用她已很久不在他面前展露的饱含依赖的目光看着他,他言语一顿。
再见,她虽一手凶器一手尸身,糊的满身满手的血,明明是行凶者却盈盈可怜似要崩溃一般。
帝王语气缓了下来,但依然严厉:“把剑放下,成何体统。”
她好像被触动了,松掉了柳妃,也不再专注太后,转身面向宋戎,眼圈红了,嘴一瘪,颤着叫了声:“阿序,”
叫得宋戎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十三年的相处,他怎会不知,她痛了累了,受了委屈了就会这副样子。
看来,是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才开始向他展露出柔软的一面。她不是最爱跟他犟吗,此刻倒是不犟了。还好,算她不傻,懂得转圜。
这样的心思一起,宋戎竟觉得眼下的状况与麻烦算不得什么。
他看着席姜朝他伸出手来,素衣单锦,薄袖随风滑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一道伤口在汨汨地冒着血。她受伤了。
谁伤了她?!她杀的四人品级皆在她之下,就算有人敢拦也不该伤到她。
亏他赶来得及时,若她真挥剑向太后,她身上可能就不只这一处伤了。刀剑无眼,内侍卫很可能在阻止她时重伤到她。
席姜的泪落了下来,楚楚可怜。宋戎暗叹一声,稳步向她走去,耳边听到太后似高呼了一声“不要”,但他心思不在那里,耳中只回荡那声“阿序,以及她眼中的柔弱。
瞧瞧他的皇后,摇摇欲坠的,估模自己走到她身前正好能接住她,然后在她耳边亲口告诉她,只有他能救她。整个皇宫,不,整个天下,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
四妃杀也就杀了,他也烦了她们身后的世家。不破不立,他的皇后算是替他迈出了第一步。
这么一想,皇后行杀戮也不是坏事,若不是她把自己逼到绝境,他哪能得她服软求助的姿态。这不仅成就了前朝局势的破立,也成了他二人关系的破冰之举。
宋戎越想越舒心,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势,无比自信地走向那个需要他拯救的女子。
宋戎走到席姜身前,拉起她的手。如他想像,她的手在抖,他刚想替她除剑,她忽然不抖了,眼中的委屈与无助瞬间消失,变得决绝狠戾,她无一丝犹豫,快准狠地把剑刺入宋戎体内。
但她马上就惊诧起来,席家是武家传承的战将传家,席姜虽是被溺宠长大的幺女,但从小尚武,刀剑在她手上如玩具一般,她知道这一剑她没有捅进去。
情急之下,她欲抹了宋戎的脖子,但晚了,一支利箭裹着风声穿透了她的心脏。
席姜在倒下前只来得及抓了一把宋戎,最后的力气汇在了手上,竟把宋戎的外氅拉坏了,里面他没来及脱掉的新护甲露了出来。
席姜冷笑,原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但从席姜变脸那一瞬,宋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明明可以避开甚至第一时间制住她,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因为他着了护甲,他早把这事忘了,他只是僵了身子,不能行动。
在他不可置信的僵硬中,他又看到席姜不死心地朝他最脆弱的脖颈攻来,他知道这下该挡的,但他不仅身体上的反应慢了,他的头脑心神也停止了转动。
他只是,他只是不敢相信,那样爱他的一个人,会想要杀他。他不信,不信!
但他并未因失常而丢了性命,他还是得救了,因为对方受了穿心一箭,瞬时失去了攻击能力。
宋戎全程眼睁睁看着席姜两次欲致他于死地,又眼睁睁看着她中箭倒地。
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了?他明明看到了曙光,她又开始温柔唤他,开始依赖他了不是吗。这是场梦吧,荒诞又恐怖的恶梦。
宋戎忽然活了过来,他跪在地上,把席姜抱在怀里,不敢拔箭,用手捂住她伤口周边,大叫:“来人!救人!叫太医!”
宋戎声好吵,席姜还未咽气,她倒着气道:“还以为真的骗过了你,算计不过你,竟是有备而来,你比我会演多了,我输了。不是赢了吗,该得意的,不要这副输掉了一切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演了,我看着恶心。”
她根本没想杀太后,不是那老东西不该死,而是她知道,她能顺利地杀死四妃,皆因她是高于她们的皇后,宫中侍卫只能看着她杀,象征性地阻拦。
可若她把剑指向太后,侍卫官就可下令围剿她,那样的话她等不来宋戎,更没机会杀他。所以,她一直在福养殿等,等着宋戎来救他的母后。
这一步她成功了,他赶来了。有备而来。
宋戎听着她言,感受到她身上的生气儿一点点地消逝,他眼晴赤红,心魂俱裂。
他哪里还有刚才的运筹帷幄,他也不像个帝王,一身的王者之气散得无痕无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没有算计,这护甲是给你的,我不要赢,我从此都让你赢好不好,等太医来就好了,等太医来就好了……”
席姜的气越倒越轻,但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不服,我不服。”
清晰地说出这句后,席姜泄了最后的心气与力气,眼皮慢慢拢上,声音轻到听不清:“也好,阿娘来了,等等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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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束青》
本文文案:
梁易与阮青是没有血缘的一对兄妹,梁易自己也不知是何时对这个妹妹生了欲上了心。
彼时,他还没有掌家,他掩饰得很好,把所有的心火都掩盖在兄长对姊妹的关心与爱护下。时间一长,难免蠢蠢欲动,露出端倪。
阮青寄人篱下,从小心窍通透想得多,她有意疏远避退,可她又惹不起梁易,于是用他常说的那句“我是你哥哥”来麻痹安慰自己。
后来,梁氏整个宗族都被梁易握在手中,他成了真正的一家之主,他可以对任何梁家人予取予求,更别说一个倚仗梁家生存的孤女。
他不再委屈自己掩饰自己,却也并不心急,看她小心翼翼自作聪明以为能逃得掉,他并不点透,像猫捉老鼠一样肆意逗弄着。
可猫也有打盹的时候,小老鼠跑了。
阅读指南:
1,这是一篇强取豪夺文,不喜勿入
2,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3,前期控制后期豪夺
4,女主he,男女与女主之间be,火葬场没追回来
5,不排除女主与男二好上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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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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