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论出处。
盛高祖周振邦出身草野。景朝末年天下大乱之际趁势起义,最终改朝换代。
开国之初,为了安抚和笼络功臣,分封了七个王和十八位候。
在位期间,为了防范和镇压这些“异姓功臣王候”,又扶植皇后萧鹭燕及其外戚力量,将七大异姓王悉数铲除,换成周氏子孙。
晚年的周振邦,觉得太子周建太过仁弱,不像自己,想改立宠妃儿子的时候,才猛地发现萧氏一族,在打压功臣时已然趁势崛起,自己改立太子的想法竟无法实现。
周建十六岁登基后,大权即被萧太后掌握。
于是终日苦闷难遣,唯有借酒浇愁,在位仅七年便郁郁而终。
萧鹭燕又扶持了两位少帝,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八年。
在此期间,大肆打压迫害宗室,分封诸萧为王为候。
萧氏去世后,功臣们便联合宗室发起诛萧行动。
其中的腥风血雨自不必说,最终是萧氏一族落败,被全部清洗。
然后,功臣两位首领——宰相陈殊和太尉魏英勃,坐下来一合计,发现新皇帝的人选,竟是没得选。
高祖的八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俩。
一个是淮南王周武。
不可不可!宰相摇头:
周武自幼丧母,一直由萧氏抚养,算是认贼作母。
一个是代王周衍。
不可不可!太尉叹气:
听说周衍小时候脑袋被驴踢过,蠢笨无比。
“御史大夫徐之信,曾在代地为官数载,不如问问他,具体是啥情况?”
宰相陈殊,人称一身奇谋智计,思索片刻后提议。
很快徐之信便赶到相府,回道:“代王性温顺,母子二人笃信‘黄老之术’,这些年,在藩地治政呢,奉行个‘清静无为’,很有些宽厚仁慈的名声。”
陈殊遥想当年,隐隐约约记得是高祖驾崩,宫里最忙乱的时候,周衍被御膳房的人发现,昏倒在一头驴子旁边。其母乔姬便哭天抢地,寻死觅活起来,惹得萧后心烦不已。等周衍一醒过来,便打发他们母子去了藩地。
“又是驴,又是昏迷,”他心里还是认为:“八成是脑袋被驴踢过。”
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徐之信的话在他听来,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什么“宽厚仁慈”、“清静无为”,还不是人又傻,又没啥能力。
“性温顺”好啊,就是要听话的。
于是“三好”皇子——好控制,好摆布,好拿捏的周衍,被邀请入主长安。
傻人有傻福,亦或是人傻胆大?
周衍只带了五人就直奔来了。
宰相忙率百官,奉天子法驾,将人从代王府邸迎入了皇宫。
新帝入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从代地跟来的几名亲随,率先得以重用:
先拜林靖为卫将军,镇抚南北禁军。
再以苏洪涛为郎中令,行殿中。
任曹松为忠御府总管——掌一切宫廷事务。
然后,还要拟一道诏书。
林靖、苏洪涛、曹松:“臣告退。”
得,林靖、苏洪涛,俩武夫,整日只会舞枪弄棒,认得字还不如兵器多。
曹松,估计是练过,账本子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出来写了个啥。
这时,就显出宫里老人的优势了。
赵德发,从高祖那会儿起,就在御前侍奉。入宫三十余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练得是炉火纯青。
于是,赵公公便在龙眉将皱之际,恰巧想到了一人。
“许肩吾?”新帝嘴里嘟嘟囔囔着,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却突然语出惊人:“哦,大内一枝花嘛,听说他很会舔?”
这话问的,无论是用意,还是含义,还是歧义,那都是颇深啊...
圆滑世故如赵公公,也只能在一旁干笑,心里默默祈祷:“花儿啊,你自求多福吧!”
***
许肩吾八岁时,被赵家送入宫,陪伴赵德发。
赵公公很喜欢这个小人儿,悉心照顾教导,如师似父一般。
等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这小太监能说会道,深宫老嬷自叹不如。又能写会画,宫廷笔墨也甘拜下风。
于是一跃成了萧鹭燕跟前的大红人。
萧氏曾夸他“花甜蜜嘴”,又赞他“妙笔生花”。
宫里的太监宫女,大多是穷苦出身,没啥文化,只听见记住了“花、花”,因此私下都喊他“花公公”,渐渐地又有了“大内一枝花”这么个诨号。
***
很快,年轻的內侍便跪在了下面。
“靠前一些,抬起头来。”
是师父的声音。
许肩吾忙趋步向前,抬头垂眼。
虽然很好奇,可直视天颜,是“大不敬”罪。
还是保命要紧。
半晌,龙椅上方传来一声“哼”。
许肩吾一边暗自摇头:“知道你脑袋被驴踢过,心智受损,没想到损的如此彻底啊——竟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哼,唉......”,一边跟着师父来到左侧案几旁。
许肩吾望着眼前的笔墨纸砚,空白诏书,正在犯难,眼角忽然瞥见,龙椅上的人竟站了起来,还走过来了。
几个意思?
施压吗?
你就是坐我身上,我也写不出满纸“哼哼言”啊。
正胡思乱想着,听得一道沉稳男声响起:
“都退下吧。”
“你留下。”龙爪子按上那人有点迫不及待抬起的肩,心底升起一丝不悦。
然后,很快被另一种感觉取代——掌下竟是这样的单薄伶仃。
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他们二人。
“许肩吾,”周衍蹲坐下来,一张脸硬闯入对面人的眼,“你愿意舔朕吗?”
天地空旷,四野沉寂。
“大内一枝花”只感到自己的脸和心,没来由地一阵热。
***
北宫,位于皇宫东北角,是座被人遗忘的冷殿。
惠帝周建的皇后——王思语,就住在这里。
“娘娘,外面开始下雪了。”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宋蓉,走进来请示:“可要给花公公送伞?”
王思语歪在榻上,闻言将手里半天也没翻一页的书放下,盯着一旁的漏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宋蓉得令退下,刚出房门,又被喊回:“宋姑姑,你亲自领俩人去吧,多拿几盏灯,跟许总管说,天黑路滑,让他慢些回,本宫这里,不急着侍候。”
宋蓉领着人来到永乐宫时,赵德发刚嘱咐完值守的太监,正打算下去歇着。
见了来人,忙迎上去道:“宋姑姑,老奴正要派人去请示王娘娘,皇上这儿一时半会儿的也忙不完,又下着雪,花公公今晚能不能就不回北宫伺候了?”
宋蓉登时面犯难色,可她也知道,有些事争也没用,只好斟酌着开口:“我们娘娘也是说呢,这天黑路滑的,许总管今晚就别忙着回去了,明日早些前来侍候,也是一样的。”
“好好,如此老奴便替他,谢过王娘娘的厚恩了。”
回去的路上,望着飘洒的落雪,宋蓉不禁想起从前。
萧太后为了牢握权柄,竟做主让亲外孙女嫁给了儿子周建。
这舅舅娶了外甥女,怎么看怎么别扭。周建也自始至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王思语就像是一个花苞,还未来得及盛开,便在这严霜寒冰里,颓然枯萎。
直到遇到许肩吾。
宋蓉犹记得,打小就爱害羞的主子,私下里竟眼睛亮亮地跟自己说:“怪不得大伙都叫他‘大内一枝花’,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宋蓉便知道,她最心疼的小姐,终于枯木逢春了。
爱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任你贵为皇后,也会低到尘埃。
王思语那难以抑制的追随目光,一次比一次灼热,渐渐地几乎要将人烫伤。
同为女人,萧鹭燕又怎会不明白外孙女的心思,可她更清楚,在这深宫里,最可悲的事,莫过于动情。最后的弥留之际,她忽然又有些动摇,将许肩吾赏去北宫,似是想要成全这一段孽缘。
这半年来,二人朝夕相伴,王思语从来只唤他“许总管”。
那神情语气,宋蓉有时甚至觉得,就像平常百姓家的女子,称呼丈夫为“当家的”一般,带着那样隐秘的欢喜与依恋。
宋蓉冷眼旁观,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许肩吾,值得世间一切爱恋。
宫里的太监宫女,早已习惯自称奴才奴婢,唯独许肩吾,仔细想来,好像从未听见他称呼自己“奴才”。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宋蓉想着,或许骨子里,他认为众生平等,他不比谁高贵,也不比谁低贱。
他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又因独特而天生魅惑。
这样的人,是任何一个当权者,都想要据为己有的吧。
宋蓉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忧叹。
开新文啦!沙雕小甜文,架空历史,请勿考据。
小剧场
二人第一次面基。
周衍:听说你很会舔,那你愿意舔朕吗?
许肩吾:你确定一上来就这么猛?
周衍:嗯呐。
后来的后来。
周衍:没想到舔狗竟是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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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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