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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葬礼的百合

“哗——”

段兮燕想都没想拿过喝了一半的咖啡泼过去,咖啡放了好一会,烫伤不了皮糙肉厚的Alpha。

侯行知都没躲,棕色的液体自他眉眼滴下,染脏了他的衬衫。他无所谓地用纸擦拭自己,故作嗔怪道:“你怎么这么暴躁,兮燕。”

名字被他念出,让人恶心。

段兮燕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为了见侯行知,他今天高强度工作,争取到准时下班,现在没事可做,难得能提前回到家。

段兮燕开车把家里的瑞云带到它喜欢的宠物店。

给瑞云买好新玩具和猫粮,让它和店主养的四只品种猫玩。他趁机去边上的冷鲜超市挑选新鲜食材,平日工作再繁忙,他也会空出周末做一顿隆重的家庭餐。

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侯行知没有说错,最近他准备购买戒指,店也打听好了。今天刚好能去,他打开导航定位了那家店。

段兮燕没有耽误时间,到了店他快步到柜台边。白光灯下,璀璨的钻石和宝石发出切割后夺目的彩光。

他心跳加快,站了许久,珍重地选了素雅的款式,戒指边缘像对称的王冠,中心镶嵌着枚蓝色碎钻,展示灯下宛如纯净的冰洋。

贺易是段兮燕捧在心上的王子,也是他追寻到的净土。

他很满意戒指。

看着看着,他又有些落寂。

这几天他不断自问,他为什么不能做的更好,更理性一点。贺易会和他结婚吗?世上有那么多比他优秀的,比他更适合的。

从小到大,真正属于段兮燕的东西太少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死死抓着仅属于自己的不愿放弃。

买好戒指,段兮燕开车回去接瑞云,将它抱在怀里。

瑞云和他很像。

段兮燕的父母是位幸福的AO结合家庭,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却是有缺陷的Beta。

段兮燕不怪他们,比起一个有信息素恐惧的缺陷孩子,谁都会喜欢一个甜美可爱的Omega女孩。

小时他远远瞧见妹妹和父母撒娇,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

不被祝福出生的孩子真的能去爱人吗?

他不清楚这个答案,只是拼了命长大,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爱人。他一无所有,掏空了自己的心,掏空了时间和情感,点燃自己也要去爱。

如果不被爱,至少他能给出爱。

于是在他路过,看到领养活动里品相不好的生病小猫,他为之触动,冲动地选择接过一个生命的重量。

段兮燕藏住自己的缺陷,在亲密的关系中望着贺易和瑞云因他而幸福。他残缺的心口被填满,感到自己也是被爱着的,至少他的出生是意义的。

抱着猫回到家,段兮燕发现家中的灯是亮着的,贺易回来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盒子,不经意扬起了笑。

上楼梯打开门,段兮燕听到了一段悠扬轻快的钢琴声,他不由放慢了脚步,家中有专门的音乐房,里面钢琴是贺易父母给贺易的成年礼物。

门房掩映,沿着光,段兮燕看到了他的爱人。

贺易专注地弹奏着乐曲,如湖泊里的天鹅,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优雅静美的纯真。

他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到什么就弹奏什么,最初是一首哀怨的爱情曲,忽而转变为气势磅礴的宗教乐,然后换成轻快悠扬的田园小调。

像孩童走在沙滩,随心所欲地挑选喜爱的贝壳。

等到他发现段兮燕来了,欣喜扑到段兮燕怀里,段兮燕的一切烦恼全部消散,转为蜜糖般的甜与暖。

他拥抱住他的整个世界。

“兮燕你回来啦!”

段兮燕柔和地理了理贺易的头发,“嗯,难得能回来看到你。”

“嘿嘿我和你讲,向杉学长他要回来!”贺易扬起头兴冲冲地同段兮燕讲,眼睛亮亮的。

段兮燕笑容淡了几分,故作懊恼。

“向杉学长比男朋友还重要吗?”

贺易噗嗤笑出声,“怎么会,我对向杉学长只是敬仰。贺易只爱一个人,那个人叫段兮燕,你认识吗?”

段兮燕更加苦恼地思索,“段兮燕……那个喜欢你喜欢得不行的小子吗?怎么,他追到你了?”

贺易拨开段兮燕的碎发,上前亲了口。

“追到了,都追到六年了,人早就被他套牢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同笑了起来。

门外抱着新玩具的瑞云耳朵动了动,疑惑地歪头喵了几声,注意力很快又被零食吸引。

到了吃饭时间,两人坐在桌上聊天,自然聊起了过去。

大学时贺易加入了音乐社和绘画社,副会长都是一位叫向杉的学长,不担任会长是因为他太忙了。

确定恋爱关系后,段兮燕为贺易看过几次向杉的表演,他完全不懂,被夹在一群陶醉的观众里。

向杉仿佛生来带着光,他站在舞台上时,那种自信孤高的气势,如同向所有人宣告他是台上的主宰。

更难得的是,向杉私下里待谁都十分温和。

与之鲜明对比的,就是任逢。

世界上很难找出第二个让段兮燕觉得幼稚又无语的人,想到他,段兮燕就想到硝烟与荒漠般的信息素。

此前他与任逢同为贺易的追求者。

任峰性子桀骜嚣张,脾气暴烈,常常带着人到处堵人,好在段兮燕学过一点武术,能够揍那张脸出气。

段兮燕没少揍任峰,任峰也次次不服输。

世人常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任逢唯一一个知道段兮燕有信息素恐惧症的人,这点贺易都不知道。

自任逢发现这点,他们的斗争进入下一个阶段。

此前段兮燕还能气走任逢,对他爱理不理,然后这崽子学会用信息素惹人。打赢打输,都要得意洋洋用信息素包围人。

想到他,段兮燕胃口都差了不少。

当年任逢和向杉一起出国留学,如今大概也是一同回来的。听到贺易在餐桌提到庆祝他们回来的聚会,段兮燕委婉拒绝。

贺易有点委屈,不死心试图说服段兮燕。

“真的不去吗,某个人刚刚还说自己吃醋,这么我要和向杉学长见面了你反而不吃醋?”

段兮燕叹了口气,同他解释,“向杉和任逢去同一个学校,他们是世家,肯定是一起回来。”

贺易慢半拍想起了任逢,知道他们不对付。

段兮燕摇摇头,手指刮过贺易鼻尖,这个笨蛋到现在也不知道任逢是他的追求者,也不知道自己和任逢为什么结仇。

贺易委屈妥协,抱起晃过来的猫,用它的爪子锤了几下段兮燕。

记备忘录时,段兮燕着重标红了两周后的某天,那天是段兮燕与贺易的恋爱纪念日,他已经提前预定了一家餐厅。

他不擅长浪漫,只能反复看攻略,在众多方案中选了它,贺易不喜欢太过繁琐。

恋爱纪念日那天有流星雨,那条餐厅主打神秘和星海,里面的星星灯与装饰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非常火爆,为了预定这家段兮燕还托了上司帮忙。

在他记好后,手机社交软件弹出一个红点。

头像是酷酷的大写花体字母RF,添加信息那栏写着:老子回来了!

这人对自己定位是有什么误解吗?

是什么给了他自己会同意好友的错觉。

好像预料到段兮燕不会接受,手机再次弹出几条申请,几乎把添加信息当成喊话拦。

【怂货,你敢不同意我申请?】

哦,还不放弃。

【几年不见连小爷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最后通缉!再不答应我就去找小绵羊。】

小绵羊是任逢给贺易起的外号,段兮燕面无表情看了这句话一会,被烦到回到。

[DXY:闭嘴,蠢货。]

[退避三舍:终于睬老子了,你给我等着,我现在比你高了,一拳就能把你打趴下。]

任逢比段兮燕小许多,家中人不怎么管他,只让向杉管他,还让他提前入学。

任逢一直对过去的自己比段兮燕矮而耿耿于怀。

[DXY:1。]

[退避三舍:***]

[DXY:有事?]

段兮燕给他加了疯狗备注。

[疯狗:你是不是玩不起?]

玩得起玩不起段兮燕不知道,但删个任逢是顺手的事。

任逢又怒气冲冲地轰炸了几十条申请信息,最后留下一句威胁。

【我的归国聚会你敢不来,小爷直接绑了小绵羊!】

这条疯狗。

段兮燕烦躁地通过了申请。

[DXY:贱不贱。]

然后他设置了屏蔽此人,眼不见心不烦。

段兮燕感到头疼,真心实意祝愿任逢被人一闷棍敲傻。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洗完澡的贺易头发滴着水走来,他坐到床上,段兮燕接过毛巾为他擦拭,“又不擦头发。”

洗完澡的贺易皮肤上布满红晕,动作慵懒,“反正过一会就干了。”

段兮燕任命为他擦拭,擦拭过程中,他说自己会去参加向杉的回国聚会。

贺易半信半疑,转过头语气上扬了几个度。

“真的?”

“嗯。”段兮燕点点头。

“你都很久没和我一起出席聚会了。”贺易眼咕噜一转,开始盘算那天要穿的衣服。

像个小孩子一样。

段兮燕好笑地放下毛巾,捧起他的一缕发丝轻吻,沐浴露的香气飘来。

灯光融融,时间悄无声息流逝。

几天后段兮燕提前完成工作,准备和上司出席一场葬礼。

上司是位知性英气的女Beta,同段兮燕交情不错,餐厅就是她帮忙订的。

上司本人是工作狂,视公司为自己爱人,之前烦恼没人陪她。刚好段兮燕最近工作不忙,就陪她出席。

到目的地时天不好,下起了朦胧细雨。

葬礼在露天的园林里,人群各自撑着把黑伞,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守在外面,他们站姿带着常年训练的规律,是军队出身。

乌黑一片的人群里,人有各自的等级和秩序。

为首的青年站在伞下,他黑色军服板正,胸前别着朵白百合。

潮湿的雨雾中,那朵白百合愈发娇艳,是肃穆场地的一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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