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喻走得比他快，他进教室时他已经坐椅子上了。
这会儿同学们都在椅子上安安分分地坐着。
讲台上有一个敞开的塑料袋，应该是来收手机的。
陆昀瞅着瞅着塑料袋，忽然脚下一空，重心不稳，整个人连着水桶先前倒去。
这会儿哄笑声越来越大，好在他悬崖勒马，绊了几下，勉强稳住身形。
他前脚刚换完水，后脚林寒就说：
“这位同学的行为很不错，大家应该向他学习。”
身为班主任必备技能，林寒当着众人的面夸了他一句。
底下的人不约而同给了他一场长达一分钟的掌声宴，脸上的表情却意味不明。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下去了。
“徐冉，来，”林寒招呼着正在给自家母老虎发消息的徐冉，“收手机。”
“啊？”徐冉愣了愣，“不是说晚上宿管阿姨来收，再交给班主任吗？”
这是温城历年的规矩。
除了混合寝室，其他宿舍都是一个班的。
所以这个样子也并不麻烦，找个小便签纸写上班级就可以。
“是吗？”林寒也有点怀疑。
“对啊。”底下的人附和着。
“好吧，我待会跟宿管说一声，”林寒见状，默默收了那个塑料袋，“手机星期天会给你们的，待会要集合，都安分点。”
“老师，”徐冉一面发消息一面说，“冲您这儿意思，咱这会儿的开学典礼不在会堂办喽？”
“对，就站在下操场。”
所有人眉目不由得一蹙。
虽然不管在会堂还是在下操场，校长讲的内容都不会有半点不一样。
但至少，会堂不热，有空调。
林寒手机响了响，吩咐徐冉几声便走了。
老师一走，谁都不安分，纷纷充当起交际花。
闲来无事的陆昀回顾四周，好像就他们方位面前冷清。
挺神奇的，人的适应能力是真强，明明昨天才聚集在一个地方，今天就能聊得热火朝天。
“现在几点了？”程喻拍了拍他，他是真没耐心等这么久。
陆昀抬头看电子白板：“五分钟后集合，马上了……没耐心？”
程喻把千斤重的头抬起来，闷声说道：“嗯。”
陆昀摇头笑了笑，满脸沧桑，看着新来的同学满是怜悯：“放心，等会还有让你更没耐心的。集合，校长肯定又要说上几个小时。”
程喻：“……”
他又一次绝望地将头垂了下去。
陆昀对着他的后脑勺同情且幸灾乐祸地一笑。
当他认为程喻已经自闭了时——
“老师认识我们吗？”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的两只眼睛炙热至极。
他眉头皱了皱，满是疑惑：“你要干什么？不认识，集完合才做自我介绍。”
听到满意答案的程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促狭道：“我不想去听校长讲话。”
言下之意很明显——逃。
陆昀久久地看着他，难以置信——这他妈比他还野啊！
“你要一起组队吗？”程喻说。
陆昀：“……”
五分钟后，原本跟在同学后面的二人在转角处又返了回去。
因为在最后，所以没有谁发现他俩没跟上来。
他们的教室在三楼，是最顶楼。
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操场上已经传来了校长激情高昂的声音。
陆昀挑眉，心道王校还是一点没变，说话分贝还是那么要命。
在这种情况下，聊天是不可能的——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只能睡觉，二人都很默契地趴在桌子上，脸对着脸。
程喻长得是真的好看，刚见到他时陆昀只觉得这人长得挺帅，温温柔柔的。
现在越看越好看。
此刻额前的几绺碎发刚好遮住眉毛，这么一看确实是挺好看。
看到陆昀一点点勾起的嘴角，程喻好笑地换了个睡姿，把脸别向窗外。
这儿只能看到天空和树梢，偶尔还有一两只鸟飞过，如果没有校长，他此刻一定心情大好。
他想，王校的声音隔着耳塞都能听到，操场上的同学不得更糟，估计耳膜要被震碎了。
陆昀昏昏欲睡，快要没有意识时，头突然被人使劲摁了下去。
他潜意识地眉毛一皱，强忍着火山爆发睁 开眼，向后望去，程喻把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
刚才的怒气全然没了，只剩一脑的问号。
你干什么？陆昀低声问。
老师来了。程喻答。
老师！
陆昀的起床气陡然间被震惊和恐惧击碎了。
一定是老师来检查有没有人没去。
操。
陆昀不明白这学校到底什么变态思想，开学第一天搞那么严！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们藏在桌子底下，但很不幸的是在靠窗那边，从走廊上完全可以看见桌子底下的光景。
完了！ 陆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凉了。
他并不怕被老师发现，只是老师免不了要请他俩到办公室深入交流一番。
果不其然，脚步驻足在教室门口时——“那两个同学给我出来，干嘛呢！”
主席台在上操场，学生们在更大的下操场顶着大太阳听校长长达几小时的讲话。
如果不是要求站好队，老师还守在旁边，估计他们都要蹲地上了。
……
陆昀他们几个是从主席台后面走来的，刚开始人看不清他们，只有窃窃私语声。
开学第一天，也是厉害了！
大部分同学来了兴趣，纷纷踮起脚尖想一睹这两位“汉子”的真容，等着看他们挨批。
校长不知道身后来了人，听到同学们异样的阳光才向身后转眸看去——
烈日炎炎下，两位同学跟在教导主任的后面亦步亦趋向主席台走来。
教导主任黑着脸 ，跟校长耳语几句，随后陆昀两人在万众瞩目下站上主席台。
校长气得手发抖，看着个头比自己高处不少的两个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王校——”突然有人喊。
操场上开始出现“卧槽”等类的词句，全场哗然。
主席台不远处，一位身形高挑的眼镜男老师带着他捉到的“猎物”缓缓走来。
陆昀见状，也是忍不住吐了个卧槽。
粗看过去，这怕是有十几个了吧，都是躲在教室或厕所里的。
教导主任一把从校长手里枪过了话筒，愤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开：“今天令我非常生气，同学们，开学第一天，竟然就有同学违纪！ 这才第一天！
我觉得你们都是自律的，但是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在学校里！这种行为应该公开批评！”
他战术性地顿了几分钟，而后才续道：“下来之后，纪律督查部的给这十几位同学所在的班扣纪律分两分。
同时，这些同学不光要陪王校长在这站着，下来开学典礼结束后打扫教学楼的所有男厕所。”
那十几个人歪歪扭扭站成一排，在上操场享受日光浴。
不知过了多久，校长终于结束了他的激情讲话。
各班如赦大令，连老师都是一脸解放了的表情。
人群移动的很慢，程喻挤在之中，忽然感觉有人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回头一看，税俊的脸放大无数倍呈现在他眼前，对着他憨憨一笑：“呵呵喻哥。”
程喻纳闷地说：“怎么了？”
税俊说道：“ 喻哥你知不知道后天就是昀哥生日？”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程喻皱眉，“他9月3号生的？”
“嗯哼，你有没有想好要给他准备些礼物？”
程喻：“……” 你现在才告诉我我怎么准备。
“没有。”他说。
“唉，”税俊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我也没有哎，他从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也不是个吃货，送他本五三吧，又好像不需要。总而言之就是他什么都不缺。”
“嗯，我先回教室去了。”
陆昀在不时回头瞄他的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抖着腿，嘴里叼着个棒棒糖，悠哉悠哉。
程喻进教室就看见了陆昀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上手戳了戳。
陆昀换了一侧继续咬，还顺手从包里又拿出一个，问他：“要吗？”
“不要，” 他脸上的拒绝丝毫不掩饰， “我不喜欢苹果味的。”
陆昀跟百宝箱似的又拿出个葡萄味的，见徐冉回头盯着他，扔给了他几个。
徐冉双手抱拳，无言地表达了他的感谢，反观他旁边这个，就没那么大张旗鼓了。
咔嚓，随着陆昀嘴里的这一声响，林寒走进了教室。
她进门先看了眼给班级扣分的两个人，而后站到讲台上，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过每一个人。
“老惯例，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许瑞就高高举起手，脸上写了三个字：我先来！
林寒置之不理：“按顺序来，左手边起头。”
跟老妈发誓好一定会跟老师打好关系的许瑞：“……”老师不喜欢踊跃举手的吗？
程喻粗略数了一下，四十多个人，这什么时候才能到最后？
昨天陪着稀饭玩了一晚的玩具，夜里十二点才睡，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到我的时候叫我一下。” 他跟陆昀打好招呼后就闷头睡了。
陆昀：“……” 我他妈也想睡。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看着人站起又坐下。困意越来越浓 ，索性闭眼仰躺，不知过了多久，又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反应过来后才坐好，看向程喻。
应该是没睡着吧，毕竟那么短的时间想睡也睡不了，便犹豫着一拍。
“到我了吗？”因为趴在桌子上的缘故，头发有些乱，表情还很茫然。
陆昀忍着笑：“还差几个人。”
“你怎么那么能睡？” 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
程喻似是没听懂，想了好几秒才回：“不知道哎。”
“你头发乱了。” 陆昀用手指了指他的鸡窝头。
“程喻——”
刚想理理头发的程喻条件反射站起来，迎着全体同学炯炯而视的目光道：“程喻。”
“没了？” 讲台上的林寒拿着花名册惊异道。
“那我该说什么？” 程喻问。
“你可以说说你的年龄，兴趣爱好，以及你对自己的期望等等。”
程喻稍微低一点头，做沉思状，抬头时脸上已经有了一抹笑意：“十八，没什么爱好，对自己的期望就是在接下来的两年内挣个一亿。”
其余人闻言，纷纷捧腹大笑。
林寒也是微笑道：“你的梦想太伟大了。”
陆昀在旁边笑得好不开心，程喻憋了会儿，也绷不住了。
轮了几个人后才到陆昀。
“陆昀。”在讲台上的林寒喊。
“陆昀，指日可待的日，匀速前行的匀，马上十八了，没爱好，至于期望……中科大吧。”
一开始，林寒还担心又来个不正经的，结果现在才发现她的担心实属杞人忧天。
人家规规矩矩的，没冒出什么两年挣一个亿的痴心妄想。
“陆日匀！”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声。
陆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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