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莲叙在店里坐到谭盈下班。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饿了吧，回去吃饭。”谭盈拎着手提袋邀成莲叙离开。
“还好。”成莲叙看了看时间，“平时是这个时候下班？”
“是换班，接下来的同事要上到十一点呢。”谭盈道：“这段时间我排的白班。”
走出店外，天色尚早，大半个太阳还露在地平线上。
“一般我回去得早就我做饭，你今天想吃什么？”谭盈微笑看着走在身边的成莲叙，两个多月未见他晒黑了些，轮廓也比之前更锋利，那双棕色眼睛隐约多了一抹野性在跳动。以前谭盈还能从他眼里读出落寞和忧郁，现在那些东西被隐藏得无影无踪。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成莲叙问。
“感觉你……长大了。”谭盈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是说，你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确实长大了。”
成莲叙垂下眼，应了一声。
“啊，对了，给你准备了礼物，一直等你回来呢，快走吧。”谭盈快步走向路口，手腕忽被一把抓住，成莲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谭盈心下一惊，头顶一道电流蹿过。
她试着挣了挣，挣不脱。
“一直在等我？”成莲叙幽幽的话语声传来。
“……唔，你没回来，礼物可不就得等着它的主人了，寄出去怕弄丢了嘛。”谭盈的声音弱下去，“你这……”
“好啊，我很期待。”成莲叙勾起嘴角，完全不顾谭盈眼神示意他们拉在一起的手。
“我想吃茭白闷虾还有水鸭汤，看来得去超市一趟，走快点，不然食材可就没了。”他两步就超过了谭盈，谭盈只能任由他拉着走。谭盈的手有些僵硬，她还没适应过来，应该说她不明白成莲叙为什么要牵住她。
可以理解为太久没见需要加深感情？
谭盈感受到成莲叙的手施加在她手上的力道，她呼出一口气，摒除心中的杂念，手指轻轻回握住成莲叙宽大的手掌。
晚上成尚博和谭雨燕都回来吃饭，他们也知道今天成莲叙回来了。饭桌上，谭盈隐隐嗅到了一丝怪异的空气。成尚博时不时瞟着安静吃饭的成莲叙，眼中闪过不满，怀疑，气恼，他也把目光落了些在谭盈身上，虽是轻飘飘的几眼，却让谭盈有些发毛。她想起前一段时间成尚博好像有什么话对她说，欲言又止，最后他只是说了句没什么。
这父子俩又吵架了？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谭盈埋头扒饭，一肚子狐疑。
饭后她干脆把成莲叙拉到房间里询问。
“你这期间是不是和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你叫我进来不是送礼物，而是问这个？”
成莲叙脸上挂着一贯的淡漠。
这个态度就已经说明有事。谭盈正色道：“你和叔叔之间我也没有了解很多，你们闹不愉快我也不想看到，我想你有自己的理由，但看来你们显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不能一口说我支持你，毕竟是家人，叔叔不对的话我让妈妈去劝劝他，你……”
“好了，你操心这么多。”成莲叙叹息，“就是选专业的事和他吵了几句。”
“就这个？”谭盈显然不信，成莲叙选专业和她有什么干系？
“还有选学校。”成莲叙语气很无所谓。
谭盈登时明白过来，她和成莲叙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市区上学也许不是巧合。
“是不是因为……”谭盈没能问出来。
“因为我不想按照他安排的路走。”成莲叙截断话头，“不说这个了，反正他要发火也发过了。”接着他朝谭盈伸出手。
谭盈轻叹，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黑色的礼物盒。
“拆开看看。”
盒子内黑色的底衬上躺着一只开口的银镯和一条手链。
“这是配套的，要戴在一起哦。”谭盈说。
手镯和手链都是复古款式。手镯氧化的黑色波浪花纹和银亮表面形成了丰富的层次感，手链则缀着一片带绿松石的宝石羽。
“我觉得这款比较适合你。”谭盈观察着成莲叙的神情。
这款配套的手部饰品她是在国外的官网上预定的，之前做了好久的攻略，打开这个品牌的网站时就被那颗绿松石吸引。成莲叙的皮肤白，戴沉静的绿色很相衬。
“很好看。”成莲叙抬眼，眼眸里是融融笑意，“帮我戴上。”
谭盈很高兴他喜欢，拿过镯子，托住他的手腕从侧边扣进去再把手链错扣在手镯上，手指轻轻擦过成莲叙的腕骨。
“好了。”
一抬头，发现成莲叙正全神贯注凝视着自己，谭盈的脸迅速发起烫来。
“你做这种事都会很认真。”成莲叙端详着自己的手腕，似笑非笑。
“才不是。”
谭盈争辩。
“明天还要上班？”成莲叙看见了谭盈领口的链子。
“嗯，上完这个星期就不去了。”
“什么时候排班休息？”
“明天吧。”
成莲叙默默看着谭盈，谭盈立即会意。
“明天我去找你。”
成莲叙满意地收回目光，他的手指动了动，很想去勾住谭盈脖颈边的细银链。
这时有人敲响了门，是谭雨燕。
“你们两个要叙旧也别躲在房间里，出来吃点水果。”
她敏锐察觉到了成莲叙手腕上的东西，说：“盈盈，你过来帮我点忙。”
谭盈应声，去厨房帮忙。
“小莲没待多久就回去了？”谭雨燕端着麦茶出来，谭盈洗着玻璃壶往客厅看了一眼，成莲叙已经不在。
“说是要回去睡觉，今天上午的飞机，早上没怎么睡。”成尚博在看访谈节目。
第二天一早，谭盈带着一大袋食材来到成莲叙家。
开门进去后发现时隔两个多月没人，房子还是干净整洁，应该是成莲叙提前叫人来打扫过。成莲叙要上大学了，林阿姨不会继续在这里工作，这段时间要请人处理家务的话也只能是请钟点工。谭盈把食材放入冰箱，转头就来到客厅茶几边观察起上面的花，一只玻璃花瓶中装着一大束粉紫色的多头玫瑰。
谭盈用手指点了点玫瑰柔嫩的花瓣。
成莲叙怎么想起买这个？
带着疑问她上楼来到成莲叙的房间。成莲叙说过，进他的房间不用客气。谭盈直接拉开门，成莲叙还在睡着。她走到床边，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原本模糊的轮廓此刻也清晰起来。
谭盈小心翼翼坐在床沿，生怕弄醒成莲叙。那张俊秀的脸庞安静靠在枕头上，忽然眉毛轻蹙，薄被里探出手抓住了谭盈的手腕。
“你来了……”成莲叙声音慵懒，眼睛并未睁开。
“还是弄醒你了？”谭盈轻声说。
“不。”成莲叙挪了挪身体靠近谭盈，“我知道是你。”
他这一动，谭盈清晰闻到了被子里散发出来的橙花气味。没拉严实的窗帘透进来一束光，谭盈盯着这唯一的光亮失神。她感受到了手腕上有轻柔的呼吸拂过，心里痒痒的。
“那你继续睡，我去下面做点吃的。”谭盈不确定成莲叙还能不能听见。
静默了好一会，谭盈打算抽回手离开。成莲叙闷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再待一会，陪我……”
“我这样……诶！”没等谭盈说完，成莲叙手一使劲就把她拉倒扑在被子上。
“你！”
只听见成莲叙唔了一声，谭盈拧着眉毛问：“笨蛋，压到自己了吧？”
“……你不重。”
“谢谢夸奖。”说女孩子不重姑且当做夸奖了，谭盈摸了摸成莲叙的额头，怕他是不舒服，因为他今天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
温度正常。谭盈放下心来，也许真的是旅途太累了，他本来想和自己说说话，但是实在睁不开眼。
“我生物钟都养成了，现在实在睡不着啦。”谭盈侧躺在被子上。
“这样就好……”成莲叙的声音变得很低，呼吸绵长。
谭盈亦不想再出声打扰他，就这样躺在成莲叙身边陪着。干盯着空荡荡的墙面也无聊，谭盈也闭上眼睛休息。陷入黑暗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更久，谭盈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锐。虽然目不视物，但意识是清醒的。她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有东西擦过她的额头。
“……醒了？”谭盈睁开眼，近在眼前的成莲叙垂着眸，睫毛纤毫毕现。
“要再躺一会？”
谭盈询问，成莲叙可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成莲叙抬眼，眼睛底浮动点点幽光。谭盈觉得他现在如此安静地看着人，一脸毫无防备的模样简直是一只温顺的猫。
谭盈心里一阵悸动。
“你饿不饿？”她继续问，成莲叙缓缓闭眼表示否定。
“那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谭盈发现自己的心脏有些受不了被他这样看，打算起身。
“既然你醒了，我也不躺了。”
这次成莲叙没有再拉谭盈。谭盈理了理头发，问：“客厅里花是你买的，怎么想着买花呢？”
“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那你呢，拿到它们的时候也会喜欢吗？”
“你猜我为什么在花店选中它们？”
成莲叙起身坐到谭盈身边。
“待会要把花带回去吗？原本就是送你的。”
“不了，留在这里更好，你也可以看到。”
“可我不会照料，这些天也没人帮忙……”
“没问题，我会让它们开久一点的。”谭盈粲然一笑，成莲叙眼里也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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