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好痛苦。”
监护室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氛。
乔言看着眼前沉睡的林思危，感觉自己的心脏痛得仿佛被蚂蚁啃噬，他再次询问诺亚：“思思真的会醒来吗？”
“会的。”
诺亚的回答相当肯定，可是他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
“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制造一场爆炸？哪怕是简单的劫车也不至于让思思落得这幅痛苦的模样。”
毫无疑问，诺亚自导自演的这场爆炸案悲剧表现得非常圆满，乔言接连两天在首都星的新闻播报里都看到主持人在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悲剧事件。
“为了让某个人死心。”
“是那个alpha吗。”
这不是疑问句，乔言也猜到诺亚口中的“某个人”估计就是曾经林思危口中提及过的“男朋友”。
“这不是一桩美事吗？那个alpha可以彻底死心，不再纠缠林思危。而林思危也可以彻底抛下过去，选择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也不至于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诺亚白了他一眼，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那辆运输车的材质明显与普通车辆不同吗？我们平日里接触到的纳米分解器根本无法打开舱门，之前用的那把还是我家工厂自己生产的加强版，没有炸药加成，五分钟内根本破不了舱门。”
“而且，莫名其妙劫走一个人，这不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了？他的那位‘前男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乔言确实不知道那位alpha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对方同样是帝**校的校友，现在听起来诺亚似乎也认识那个人，于是他趁机打听：“所以，那个alpha到底是谁？”
他身边的诺亚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肯定也认识他，你甚至还有可能见过他的脸。”
这揭示了那个alpha具有极高的社会知名度，他甚至极有可能是首都星上举足轻重的高官之一。
想到这里，乔言满心烦躁，他曾经发誓，如果那个alpha敢欺骗林思危，那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可是现在看来，他根本无法伤害那个人的分毫。
“那他醒来后该怎么办呢？林老爷子不在了……按理说他现在也是‘死亡’状态，蓝屿星恐怕也回不去。”
诺亚沉吟了一会儿，他给出一个建议：“如果他愿意，我也可以送他去帝国最遥远的角落，在那里山高皇帝远，哪怕不改名都可以平安生活一辈子。”
“只是委屈他了，”诺亚苦笑道，“费了那么大精力从蓝屿星来到这里，却留下这番糟糕的回忆。”
“可是不管怎么说，”乔言对上林思危沉睡的脸庞，眼底尽是一片柔软，“现在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哪怕是去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一直陪着他。”
*
“您看起来好痛苦。”
安德里亚斯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沙发上，林思危坐在沙发的一边，自己的头枕着对方的腿。
这个场景让安德里亚斯说不出话，明明眼前这个人早就已经……
他立刻坐起来，听到自己的声音透露着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林思危脸上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殿下，你是睡糊涂了吗？”
安德里亚斯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只是不留痕迹地移开眼神，竟然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好像梦到……你死了。”
说到这里，安德里亚斯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我们吵了一架，然后我说了气话，你大概恨透了我，然后我们不欢而散。”
原本美好的回忆如今都成了刺痛他心脏的利刃，每一次回想都让安德里亚斯痛不欲生。
林思危打断他的话，轻声问道：“可是这就是您和别人订婚的理由吗？”
这个问题让安德里亚斯一怔，他慌忙看向林思危，却发现林思危脸上是一种陌生的表情。
“我要走了。”
他听到林思危的话，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愤怒在他的胸腔中翻涌，仿佛一只被困的野兽，咆哮着要冲破束缚。
安德里亚斯立刻抓住林思危的手腕，大声质问：“你要去哪里？你要去找那个omega吗？难道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眼前这个beta看向自己被安德里亚斯紧紧扣住的手腕，笑道：“没错，我要离开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觉得自己被林思危再次背叛了，愤怒的火焰在安德里亚斯心中熊熊燃烧，这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安德里亚斯相信，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称不上友好，他感觉自己的语调在微微颤抖，可是这个beta的话让他心里油然而生了一股无措和恐惧。
此刻，安德里亚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被愤怒和悲伤交织的情绪所包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要离开你。”
林思危重复着这句话。
“不！不可以！你是我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发现林思危不知何时已经轻巧地挣脱了他的手腕，犹如一阵风般自由。
此刻，他正站在那座巨大的水母缸前，背后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衬着虚无缥缈的白纱水母，宛如一幅静谧而神秘的画卷。
那是早就死去的白纱水母。
“回来！”
安德里亚斯冲上前，想把眼前的beta抓住。就在此刻，林思危突然调转方向，疾驰向另一扇紧闭的门扉。
当林思危猛地推开那扇门时，令人震惊的景象展现在安德里亚斯眼前——那是一片烟炎张天、漫天彻底的火海。
看到这个景象，安德里亚斯感觉大脑一瞬间的刺痛，这让他想到那座灰黑色的废墟，以及已经沉眠在废墟之下的人。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为了我，你能不能留下来！”
那位曾自视甚高的alpha如今放下了尊严，低声下气地哀求着，只希望那位远方的beta能够施舍他一个短暂的回眸。
“那你爱我吗？”
他听到这个beta在问他，可是对方并没有回头。
“你和我说，你不能爱我。”
“那好吧，这样的话，我也不爱你。
“我要去爱别人，我要彻底离开你。”
安德里亚斯崩溃地大喊：“不！你明明说过，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
林思危走到安德里亚斯面前，伸出手来擦拭着alpha落下的眼泪，他嘴里吐出的话却更显绝情：“殿下，当我死后，您才开始爱我吗？”
“殿下，你迟来的深情，怎么对得起你的未婚妻呢。”
“不——”
安德里亚斯扣住他的手，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眸，口不择言地苦苦哀求道：“我一定会解除婚约，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想要让这双黑色的眼睛，只能为他而亮起，要让那双眼里只能容纳他的身影。
这时，他看到林思危“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吗？可是我不想要了。”
他不想要什么？
安德里亚斯再次尝试抓紧他的手，可是林思危仍是轻盈地摆脱他的桎梏，他冲进火海中。安德里亚斯崩溃地大喊着他的名字，这个高傲的alpha此时被泪水打湿脸庞，他跟随着林思危的脚步冲进火海中，却看到的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
当安德里亚斯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玛丽安皇后那张充满关切与焦虑的脸庞，他心头一颤，思绪瞬间回到了现实。
“殿下，您可算醒了。”
这是埃利斯的声音，安德里亚斯环顾四周，只能说他的床前可谓是相当热闹，这里有菲利普斯皇帝和玛丽安皇后，以及埃利斯和他刚订婚的未婚妻，以及几位眼熟的御医。
“谢天谢地，安亚你终于醒了。”
玛丽安皇后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安德里亚斯也发现自己身上这一套衣服明显不是订婚宴上穿过的那一件，抬头询问御医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埃利斯：“殿下，我们去指挥中心看监控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这一句话点醒了安德里亚斯，他的脸色顿时差到极致，缓缓点了点头，示意埃利斯继续说下去。
“我和福勒部长站在监控室外面，当时我们听到监控室内传来一声巨响，进去就看到您倒下了，而且，”埃利斯指了指安德里亚斯的嘴角，“您当时吐血了。”
“殿下只是气急攻心，还请殿下放平心态，不是什么大事的。”
那名眼熟的御医毕恭毕敬地说着，安德里亚斯却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片混沌。
菲利普斯皇帝看起来仍想说些什么，安德里亚斯也猜到，对方大概是要训斥他在自己订婚宴上不辞而别，可是还是被玛丽安皇后拦了下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还是遣散了众人，独自一人留在寂静的寝宫之中，沉浸于床榻之上，细细回味着方才那如梦似幻的奇异梦境。
可是这个回忆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
他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语气里仍旧充满了不善：“母后，还有什么事吗。”
玛丽安皇后自然听出了安德里亚斯口气中的排斥，她也不在意，走到对方身边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那天你突然不辞而别，你的父亲非常生气。”
看得出来，如果他不是不幸昏倒被送回白水晶宫，菲利普斯皇帝估计要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安亚，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beta。”
回应她的是安德里亚斯的沉默，他脑海中想的仍是那个迷离的梦境，以及不久前看到的火焰废墟。
每当想起那番景象，安德里亚斯那一颗原本饱满的心脏，就仿佛突然间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碎片，每一片都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楚。
“安亚，你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像养一只宠物，是只动物都会产生感情的，更何况是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
“您是说我根本不喜欢他，这只是习惯在作祟吗？”
安德里亚斯语气冰冷，这让玛丽安皇后猜不出他的心情，她谨慎地回答：“是的，我作为你的母亲，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好起来。”
“亲爱的，你从来没有认真谈过一次恋爱，这个beta也许算是第一个。
“这不是爱，你只是习惯他的存在。”
“更何况，你是一个alpha，最尊贵的alpha生来就要与omega结合。安亚，你一开始就答应过我们，最后会娶兰登的。”
安德里亚斯沉默地听着。身为他的omega母亲，玛丽安皇后自然感受到了安德里亚斯信息素里隐藏的不安。
“安亚，难道你忘记小林和那个间谍私通的事情吗？是他先背叛了你。”
“安亚，你怎么会卑微到这种地步。”
这句话刺痛了安德里亚斯，林思危的死讯传来时他一度忘记了对方曾经做过的事情。
他自嘲地冷笑道：“我确实被他耍得团团转。”
“直到他死后，还让我这番痛心疾首。”
或许是他原先太过感性无法冷静思考，一时间无法接受林思危离开他背叛他的事实。
也有可能像玛丽安皇后说的那样，他只是习惯了林思危的存在，至于是否存在爱意。
他居然也开始怀疑自己。
理智上，他希望就是像玛丽安皇后说的，这只是一种习惯，这只是alpha习惯性的占有欲在作祟，这是他还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
可是实际上，他在订婚宴上他的走神，以及刚刚梦醒后的失魂落魄，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没错，是他背叛了我，是他先不要我。”
听到安德里亚斯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玛丽安皇后脸色浮现出一股不安的神色。
她听到安德里亚斯认真说道：“这段时间，我会试着和兰登相处。”
玛丽安皇后原本还担心安德里亚斯对兰登心怀怨恨，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听到安德里亚斯的回应，她自然是欣喜的，虽然林思危的悲剧是她不想看到的，但是她还是更希望自己的儿子未来的妻子是一个omega。
“好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玛丽安皇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至于小林的事，你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尽力帮你调查事情的真相。”
虽然菲利普斯皇帝的意思是，更想让这个案子成为一个死案，不过玛丽安皇后仍然于心不忍，她还是做不到像菲利普斯皇帝那般狠毒。
虽然安德里亚斯还是神色恹恹，但是玛丽安皇后相信，只要安德里亚斯多与兰登接触交流，那个beta便会渐渐淡出他的生活，安德里亚斯的生活就会回到原有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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