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和李今流并肩走在平安巷子里，月光清凉如水，十月底的夜晚渐渐寒冷起来，两旁的屋檐下已经挂上一个又一个灯笼，秋风一吹，不是谁家的桂花香飘了出来，还伴着偶尔狗叫声。
林绾偷偷地看着身旁的李今流。
要说两人心有灵犀，李今流偷瞄的眼神刚巧撞进林绾的眼中。
明月躲进云层，两人看着彼此的眼神俱是一愣
突然一起笑了出来。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开门的吱呀声，林绾心中一惊，动作比想法更快，一把抓过李今流躲进旁边的拐角处。
她不自觉地咽下口水，他的胸膛露出滚烫的笑意。
林绾懊恼起来。
她和李今流又不是见不得人，慌什么。
抬头瞪了这人一眼，李今流乘势低下头，瞬间，呼吸落在她的耳边，他又得意又甜蜜，
“绾绾，你怕什么。”
林绾握紧拳头，只想逃离这里，却忽视了自己鼓跳如雷的心跳声。
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妇人的教训。
“你滚出去，我不要你了。”
“娘，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了。”
“那你下回听不听话！”
“呜呜呜～”
林绾探出头，看着孩子又被妇人拽进去，门吱呀一声又关上，她赶紧跳出来，离得李今流远远的，像一只被煮红的虾，头也不回地往前奔。
后面，李今流从阴影处出来，他浑身轻松追上林绾，到了跟前又慢下来，绞尽脑汁地想说些什么。
“绾绾，你今天好像都没结巴。”
林绾一顿，停在原地捂着嘴巴，她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我…我…我好像…真的…没…结巴。”
她越说声音越低，又气馁地放下手。
得，刚经历一天的正常说话，怎么又结巴了。
见林绾表情，李今流暗自责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琢磨着林绾每次正常说话的原因，试探性地问道，
“绾绾喝酒后和今日能正常说话，可见这不是天生的。”
“现在这样总是有原因的？”
林绾落寞下，这些她很久之前就已经想过，摇摇头，“我…我…我不知道。”
她小时候也是正常说话，阿爹阿娘活着的时候，她也曾像刚刚那个小孩子一样偶尔与阿娘闹别扭。
后来她成了孤儿，又成了乞丐，为了活下去大街小巷地说着乞讨的话。
慢慢地就结巴了。
不知道是怎么变结巴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变结巴的。
“没关系，绾绾。”他站在林绾面前，指尖温柔地触碰着她的唇瓣。
微凉的触感让林绾有些瑟缩，她想要逃离，浑身血液在这一刻凝固，就像是被人触碰到的含羞草，颤动着叶子紧紧地抱住自己。
李今流说，“小结巴也很好。”
她咽下口水，脸色烧起来，热得人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痴痴地看着李今流，又赶紧回过神回了一句，“瞎…说。”赶紧甜滋滋地往前走，
月光慢慢走出云朵，温柔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巷子。
这条路从未有过这样的漫长，从巷子的这头到那头，她都乱乱的，脑海全是李今流。
可明明这人就在身边。
直到李今流停住脚步，林绾才发觉过来。
她回头看去，李今流站在那里，
他说，“你…进去吧。”
林绾看了眼四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都走到这里。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转过这个弯就到了小院。
她轻轻地“嗯”一声，头一次，少女心迸发出来，仅一字就像是带着无限的眷恋。
然而，终有分别之时，
她深吸一口气，回望着李今流，“我…我…回去了…”
李今流更是不舍，只望着林绾，“嗯。”
“你…你…在这？”她指了指这个地方。
“等你进去，我再离开。”他赶紧开口，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像登徒子。
林绾甜甜一笑有连忙忍住，又说了一遍，“那…我…回去了。”转身离开。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只走几步小跑起来。
直到转了弯，一头撞进一个臭烘烘的胸膛，这人手上的灯笼被撞得直晃，烛光忽明忽暗。
“哎哟，老大，咋走这么急啊！哎哟。”
林绾捂着微红的额头，甜甜的笑容皱成一团，更是一脸惊吓，“你…你…怎么在这。”
“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林绾揉着脑袋，怕王阿元发现李今流，赶忙抓住他就往小院里走，半晌才想起来，盯着他一脸疑惑，“你…你…不是…在家…绝食吗？怎…么到…这…来了。”
“哦，我打算成婚了。”王阿元挠挠脑袋，眼神落寞。
“其实表妹没什么不好。”他扯动着嘴角，看起来像是在笑，“我娘说得对，我也老大不小了，又没个喜欢的人，成婚又不是谈恋爱，表妹除了长相粗犷点没什么不好的。”
“可…成婚…也不是…小事，你…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林绾听不懂什么叫成婚不是谈恋爱，在她眼里，一辈子很长，要过一辈子的人，当然要慎重地去选择。
王阿远明明不喜欢，为什么突然就同意了。
“可人总是要成婚的，我表妹能干踏实，性子温婉。”他顿了一下，“说实话我虽然是个捕快，可俸禄低，人又不知趣，说不得人家还看不上我。”
“那…那…你们这…图什么？”既然都不喜欢彼此为什么要成婚，林绾看着王阿元忍不住担忧。
她们两个是同一届的捕快，王阿远也是那届的奇葩。
他竞选捕快时候因为瘦小单薄没选上，恰好当时在选女学员，王阿元这个胆小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男扮女装进来学院。
这大概是他软弱人生中最疯狂的一次。
可惜进学院没过两天就被拆穿。
这个傻子被分进女宿舍，他害怕以后暴露对别人的名声不好，干脆一直睡在学堂里，还因此被人当作女孩子骚扰。
那个晚上鸡飞狗跳，王阿元从学堂跑到练武场就是不敢回宿舍。最后忍不住和那个打起来。
闹到院长那里后，学院担心这事传出去对学院名声有碍，咬着牙给他转成了男捕快。
王阿元被人笑话了三年，最后和她一样都是被老陈捡回来的。
此时，王阿元一如既往地胆小，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快速地回答，
“图个安定吧。不说这个了，回去吧。”
林绾长叹一声，也知道王阿元这会不想和人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小院，院子里一片寂静，老陈的屋子也是黑漆漆一片，王阿元放好灯笼，脸上挂着浅浅地笑，“老陈今天有约，一把年纪了也焕发第二春。”
他嘴里嫌弃，“老不羞。”
林绾解下佩刀，很是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她完全不知道。
“你去扬州那些日子，老陈天天半夜出去。要不是有人我才不信！”他打定主意今晚不回去了，就睡老陈那个屋子。
两人就这晚风又谈了一会，约定过些日子林绾去喝喜酒就各自回屋。
临睡前她去库房瞅了瞅她酿的葡萄酒，颜色逐渐变深，林绾估计着时间，约莫过年就能喝到。
等躺到床上，脑海中里有想起李今流，她翻过身，一头蒙进被子里笑出声来，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林绾皱着眉，迷瞪着眼睛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林捕快！林姑娘！醒醒，醒醒。”
她恍惚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慈祥白净的脸，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往身旁抓去。
没摸到熟悉的佩刀。
林绾的紧张这人看在眼里，他微微一下站起身子很是恭敬温和，“别怕，我不是恶人，林姑娘醒了就好，快跟我来吧，我家少爷不喜欢等人。”
看出来人不是穷凶极恶，林绾心下暂安又越听越奇怪，
这人是谁，自己刚刚还在房里睡觉。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京城迷晕一个捕快带走。
她起身跟在这人后面出了房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
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私院，两人走过的连廊格外的长，夜色虽然晚，四处却挂着灯笼灯火通明。
借着烛光往外看去，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花园和池塘，明明已是初秋，却仍然能闻到浓烈的花香。
这是个有钱有权人的后花园。
林绾越发疑惑，谁会把她带到这里，又是有什么目的。
她不过是一个小捕快，
难不成这是和李今流有关。
她暗暗揣测，直觉这事和李今流少不了关系。
穿过连廊两人到了一房外，林绾听着他恭敬的声音，
“少爷，人到了。”
房门打开，是个漂亮的姐姐，她做出请进的姿势。
林绾见她看着自己，心下了然，在她的视线下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便闻到一股香味，心下疑惑，这香味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再一瞧屋里反而出乎意料。
摆放出奇耳朵简陋，只挂了一些花鸟画，案几上是轻袅飘散的檀香。
“你就是林绾。”
听见声音，林绾抬头望去，面前人眉眼冷峭，嘴唇轻抿，想要做出平和温润的样子，但是看上去又十分淡漠。
林绾心下判断，这人看上去就是长年身居高位，且来者不善。
她低下头，跪在地上，努力地克制自己的结巴。
“见过…陛下。”
面前沉默一下，久久才听见他微带怒意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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