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尔看到,他的父亲被判处死刑,并由于犯罪性质恶劣被木星的民众要求挂尸三天时,是什么感受呢?
卡尔不知道……
当时小玉的父母被木拉安排好了工作,他并不愿意跟木拉待在一起,也不好意思赖在小玉家不走,但此时自己更不想一个人呆着。
于是他厚着脸皮跟叶楚搞了几张假的奖券,骗小玉整了个星际一月游。
新闻出来时,他正和小玉两人在琉璃星一栋大楼的门口,等着新游戏的发布会。
悬挂在空中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近期新闻,他早就彻底屏蔽了终端上关于木星的一切信息,所以当他听到木星罪行的控诉时,浑身一震。
他慢慢转过头,入眼便是葛罗门镇挂在木星中央广场的样子,干瘪的尸体在风中轻轻摇晃。
当下卡尔只觉着窒息,他觉着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小玉叫自己的时候才茫然的扭过头。
小玉在看到大门打开时,兴奋的转身就要去拉卡尔,却发现他站在原处不动。
她看到此时的卡尔浑身是汗,她看到卡尔惊恐的眼神和发白的嘴唇。立马朝着卡尔刚才发呆的方向望去,这时她才注意到哪一片大大的终端,正挂着一具干瘪的尸体。
小玉忙慌乱的将卡尔转了过去,扶助他的肩膀,几乎是拖着带他走进了游戏场馆,她不安地带着卡尔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能感受到卡尔颤抖的双手和急促的呼吸。
“没事了,没事了,别想,别想”小玉用双手捧着卡尔的脸,强迫他那发散的瞳孔面对自己,催眠似的不断重复着没事了。
在一声声的没事之中,卡尔的眼泪从眼角无意识的滑落。
想着哭出来就好的小玉刚松一口气,却在阴暗的光线下惊恐的发现卡尔诡异的表情,他在哭泣,但是他却一直是笑着他的嘴角几乎压不下去,扭曲异常。
小玉忙摇摇头告诉自己别多想,慌乱地一把抱住了卡尔浑身颤抖的身体。
他们就这么抱着,直到整个发布会结束。
灯光亮起,陆陆续续的有人离开,此时的卡尔默默推开小玉,颤抖的双手一点点的打开终端,安静的场馆只剩下他两和一些打扫卫生的机器人,吱吱呀呀的移动着。
小玉安静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无措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她看到此时的卡尔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端着终端一派宁静不知道在看什么。还时不时冷笑几声,诡异到头皮发麻……
场馆越来越安静,机器人一个个都离开的场馆。小玉不安的咽下一口口水,伸手抓住卡尔的终端低声道“卡尔,我们走吧,快关场了”
“哦好”卡尔无所谓的收起终端,朝小玉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
见此,小玉有些郁闷的撤了撤嘴。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又恢复了呢?
离开发布会现场,他们两人开始在各个游戏机里流窜,见卡尔越玩越疯,小玉挠挠头也就没心没肺了起来。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瞬间就将所有的疑虑抛之脑后。
疯玩一阵后他俩离开游戏大楼,卡尔拉着着小玉默默在街上走着,他们越走越偏,行人越来越少,卡尔的步伐也越来越快,突然他狂奔了起来,拉着小玉似乎要跑到天涯海角中。
卡尔在看到葛罗门镇死亡的消息时便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他觉着很难受所以当有人抱着他的时候,他的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他又觉着很高兴。
可他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他只觉着他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解开了,他不知道是何种心情。
他觉着他该哭,又觉着他该笑,这份割裂让他控制不住的不断颜抖,直到在温暖的怀抱中、在柔柔的拍打中和轻声的喃喃中,他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控制权。
他从兜里摸出终端,通过屏幕上的光,他清晰的看到他的双手依旧在不断的颤抖。
他看着帝国中心一句又一句的控诉,他看着他的父亲是如何将罪行安放在自己身上,他看着他的父亲是如何下令让葛罗勇杀死他……
又被证实了,真可怜……卡尔自嘲着摇摇头。
此时卡尔才悲哀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内心一直没有相信父亲要杀他的消息。
他怀疑着叶璃的消息,害怕着自己没有坚定的站在父亲一边。
他怀疑一切,却从没真正怀疑父亲会杀他。
但他下意识的躲藏,因为他害怕父亲真的会杀了他,甚至会让他死不瞑目,所以他纠结、摇摆、痛苦。
但看到一张又一张的证据,卡尔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难以言说的悲凉,他只看了帝国中心对葛罗门镇的调查。
那么网络上对于葛罗门镇的评价是什么呢?是一句句恶毒的咒骂和对受害者的同情。
父亲是否知道自己最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他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吗?
卡尔捂住眼睛,觉着自己异常可笑,葛罗门镇…怎么可能会后悔呢?他只会摔着杯子骂别人是个度物!
他想到飘在空中的尸体,突然很想上去给他两拳……
卡尔自嘲的笑了一声,怪不得大家都高看葛罗纳多一眼,至少他敢当着父亲的面,在父亲活着的时候选择反叛,而自己…只能在看到尸体的时候爆发愤恨。
所以……自己是恨父亲的吗?
此时的卡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憎恨,有多么的憎恶!
他的牙齿咬的吱吱做响,好在一切终于结束了、他想好在一切终于结束了!
对,他哭的从来不是葛罗门镇,他哭的从来都是因为自己。
于是他拉着小玉在琉璃星的河边狂奔,他感到他的肺部烧一样的疼,恶心感不断上返,双腿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但是他不想停下来,他不想停下来,最终他终于一把扑倒在地面上。
他拍开小玉想要扶起他的手,趴在地上如狗一般剧烈的呼吸着,他觉着他快要死掉了,他的胸膛正快速的跳动,汗珠不断从身体渗出,四股发虚,只听一声响亮的嚎叫声在海边飘荡……
他倒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大喊,似是要把多年的委屈喊叫出来,把多久的愤怒发泄出来,把自己无力叫喊出来,直到他的嗓子哑到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天空暗液无光,只有一颗星是在远处闪烁。
海风轻轻的吹拂着卡尔的四肢,海水的轻声让他觉着自己似乎飘在海面上,柔柔的水浸润四肢舒适而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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