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带我们来村庄?”,沈磊皱眉看着眼前的茅草堆。
“第三次考核主题已经公示,烟火终究与人相关,正好三司在准备六月节事宜,便由我们带你们下山来看看。”陈广白解释。
袁空青在一旁补充:“阁主说了,这次选址在城外的村庄,建造前提不能打扰村民的生活。”
“为何不能去城内?”沈磊问。
陈广白看向他:“你若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自然也可以。”
透过屋檐,前方是层叠错堆的梯田,风吹过时卷起绿色的麦浪。
黄舸看得竟有些入迷,这样的画面似乎在过去也见过许多次,她不禁感叹:“村里到秋日应是更胜一筹的景致。”
沈磊闻声望去,然后侧头瞟了一眼徐以禾:“这下终于到你擅长的领域了。”
徐以禾并没有接话。
邓珞珞听后也附和道:“对呀,以禾你在村庄长大,岂不是更能体悟‘烟火’二字。”
黄舸思量着梁生和徐以禾这个组合,对身旁的两位少年开起玩笑:“两位少爷,那我们胜算很低啊。”
沈磊回瞪黄舸:“你莫要老长他人志气。”
黄舸撇撇嘴,她看向徐以禾,发觉她的神色有些沉重,并没有势在必得的轻松感。
梁生向邓珞珞走了两步,转移了话题:“珞珞,听说你六月节报名了武术比赛。”
“对!争取这次一拔头筹。”邓珞珞说着,向上伸展手臂并伸出食指比了个“一”字,整个人散发着少年的肆意与张扬。
黄舸听到武术,眼神一亮:“你还会这个?”
“嗯,儿时家里请过拳师,练过几年。”
邓珞珞性格直爽、为人义气,黄舸一直觉得他颇有有少年任侠之气,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有两把刷子。
“你好厉害呀。”黄舸敬佩着,她儿时也幻想过仗剑走天涯。
邓珞珞走上前拍了拍黄舸的肩膀:“就凭你这句,哥今年一定拿个第一。”
梁生看向停留在黄舸肩上的手,下意识地皱起眉。
叶如棠打断了他们的闲聊,继续说回正题:“六月节前你们各组需先定下场地,待节后进行图稿绘制,由园主阁与三司通过后,等天气凉些再进行建造。”
“是。”
六月节的前期需由木作司检查去年祭祀的秋房,决定是否翻新;然后由花木司在后山挑几根粗壮的竹竿做今年的秋架。
相传,日月先祖们烧山开田时得罪了山林的虫兽,每年先祖都需派出男子进行献祭,以此来抚慰被烧死的生灵。
因亲人离世,城中日夜传来老人与女子的哭声,悲泣震动了东方的龙树神,于是龙树神定下了新规,让城中百姓在每年六月都需要吊在半空晃荡赎罪,从而铭记尊重自然的道理。
此后每年六月节,日月城中都会建造很高的秋千架,并进行竞技类比赛,将惩罚演变为体能的消耗。
山水司在这样的节日里反而变成了较空闲的一方,于是陈广白成为了督促这几位新秀的主要老师。他为两组分析了各自风格与优势特点,带着他们下山观察,并为各组的选址提供参考意见。
最后,梁生和徐以禾在村尾选了间破旧的小院,而沈磊执意要去城中建造,三人便选了街巷一处未被利用的死角。
两组的场地便这样定下。
黄舸在这两日也收到了黄老的来信,信上提醒她上次所说的家人出行一事。
后续,五人与三司配合,参与到今年六月节的规划之中。
时逢六月节,袁空青带着工匠在日出之前便从花木司的林地砍下了几根粗壮笔直的竹竿,然后运送到城边的广场上做好了秋千架和磨秋针。
上午,城中百姓聚集在广场上,大家看着城主将磨秋针顺时针旋转三圈,指向东方,然后所有人伏身三拜以感谢自然馈赠。
城主作为第一人,首先坐到秋千架上,并荡起至最高处,进行三个来回后,六月节算是开始了。
空地一侧老人们挰鼓芦笙为乐,年轻的男女则拊掌踏足,挥扇环歌娱神亦娱人,孩童们则争先恐后排队去玩秋千架,黄舸找了个空荡也去晃了两圈。
武术比赛则在午后开始。
五人很早便占据了第一排的位置,为邓珞珞加油助威。许是少年年轻,前几轮的比赛赢得都较为轻松,直到最后一场,在体力消耗了大半后,明显有些吃力。
黄舸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梁生见她如此紧张,小声宽慰:“放心吧,珞珞身手很厉害的。”
“可我从未见过他练功。”
“他每日都比我们早起半个时辰进行练习。”
“这样啊。”黄舸想到自己每日总会贪睡许久,心中有些自愧不如。
邓珞珞眼神刚毅,躲闪开拳脚后开始找寻对方的漏洞,既而蹬步而上。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邓珞珞终于把对方制服。
今年的头筹奖是老银绣园景图镇纸。
邓珞珞,眼中盛满光亮,摇了摇手里的奖品,他咧着嘴往伙伴身边走去,说道:“如何?”
沈磊握拳击打了下对方的肩膀:“不愧是你。”
大家恭贺着邓珞珞,黄舸也开口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沾一沾少侠的光?”
邓珞珞爽朗地笑了几声:“没问题,没问题。”
众人在山下买了些吃食与好酒,便提早回到了园境,邓珞珞自掏腰包去木作司取了些碳火,还找山水司的厨院要了一些肉蔬串成烤串,就在自己的拜石院内倒腾起烧烤。
六人围坐在炭炉旁,把杯盏斟满,邓珞珞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大家一同举杯共饮起来。
夏夜的风里混杂着肉香与酒气,黄舸靠着椅背,看着眼前的朋友们谈天说地,讲到有意思的地方,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吃得有些热了,黄舸就拿起蒲扇轻扇着风,她微微仰头,便可见夜空中星辰闪烁。
真好啊。
她不禁感叹着,生命中有过这样的美好时刻,就会觉得让人觉得人生值得。
黄舸庆幸自己今年来到了园境,否则错过这些,得有多么遗憾。
沈磊喝多了,眼神有些涣散,便自己跑去邓珞珞屋内的长椅上躺下小憩。
夜色已深,林轩还要回花木司,徐以禾打算和她一道出门离开。
“梁生,你去送送她俩吧,以禾回院还得自己走一段路。”邓珞珞说道。
“好。”梁生应下,不自觉地看向黄舸。
“放心,我未饮酒,等会儿我送她。”邓珞珞拍了拍梁生的肩膀。
三人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黄舸和邓珞珞,黄舸将椅子往宽敞的地方挪了挪,指着旁边剩下的菌菇,说道:“把这些烤了吧,还有肉吗?”
“你没吃饱吗?”邓珞珞惊讶,但依旧伸手把剩余的蔬菜肉串拿到烤架上。
“刚才忙着聊天,没吃多少。”黄舸笑道。
邓珞珞也笑出声,他放松了自己,翘起了腿,瘫坐在椅子上。
黄舸翻转了下烤串问道:“珞珞,你是怎么想到去学拳脚功夫的?”
“我阿爹说,没有能力的善良毫无意义,于是我就想要变强一些。”邓珞珞看着眼前的假山,长舒了一口气。
黄舸联想起对方阿娘的事,觉着应是从那会儿种下的种子,让他想要成为有能力去守护重要之事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沈磊醒了,他摇摇晃晃走进院里,手中还拿着纸笔。
沈磊看着还在进食的黄舸,愣了愣:“已经这个点了,你胃口倒是挺好。”说完又转头对邓珞珞说道:“关于我们的场地,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想法。”
邓珞珞起身搬了旁边的竹凳帮他放上纸张,只见沈磊起笔勾勒出一个画面,随后他自己又摇了摇头,在原有的画迹上修改了部分。
黄舸看着逐渐成型的图稿,心想诗人喜爱饮酒果然是有道理的,酒不仅能让人能生出灵感,还会让风格更突破一些。
“这酒倒是让你往日拘谨的风格变得洒脱许多。”黄舸在一旁点评。
邓珞珞拿起沈磊画好的图稿,认真观赏了一阵:“你这个场景还挺有以禾的风格。”
“是吗?”沈磊探过头去看了一眼,“是不是乡野之风太重了,或许还得再雅致一些。”
黄舸吃完了最后一根烤串,拿起竹签假意戳了戳桌面:“磊哥,你说话总有一种暗中带刺的感觉。”
“我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沈磊解释着,他学造园多年,明白造园不是炫技,看的是意趣,而意趣是不分高下的,个人有个人的风格。
黄舸叹了口气:“说者无意,听者会有心。”
沈磊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她若不看低自己,自然也不会在意我说什么。”
“啧,朽木不可雕也。”黄舸嘀咕着。
沈磊没理会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黄舸,你有想要让龙树神实现的愿望吗?”
黄舸假装思考了一阵,认真地说道:“生病烧坏了脑子,想治一治,这个算不算?”
沈磊看出对方明显在开玩笑,只好摇摇头:“脑子不用治了,治一下缺心眼就好。”
邓珞珞看着眼前轻松斗嘴的两人,心底竟有一丝羡慕:“好啦,时间不早了,磊哥你早点回去,阿舸,我送你。”
“我们帮你收拾一下吧。”黄舸看着凌乱的地面说道。
“没事,等下我自己收拾。”邓珞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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