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中秋
而一旁的陆衡瞧着相认的兄弟二人也是不免地一笑，便又补了一句：“小瑄要不要留下来，同我们一道过中秋。”
贺若瑄闻言则是连忙摇头:“我现在还不太想回学校......多谢陆哥了。”
“都是小事。”陆衡不免是有几分欣慰的，而贺若瑄能接受地这么快他倒也有些意外。
毕竟前世之事，关乎生死，能迈出这一步的并不那么多。
轮回有序，要忘却往事也是有这些道理在其中的，但寒意还是先他一步勾了上来，顺着窗隙掠起点点淡风，陆衡也便连忙将那窗户完全关好，不由得又是喃喃：“这没入秋就这么冷了...…… ”
紧随其后的却是轻轻的敲门声，正是舅舅：“陆衡，快把换的棉鞋拿进去！”
“来了！”陆衡也没工夫反应便推门给接了进来。
每年这时候陆衡家都有这将夏日的凉拖换成冬季的棉鞋的优良传统。
陆衡拿到了不多不少正好三双，而不出意外，还在外头的姜春芙和弥释早已被扯着换上了同款，而陆衡却是盯着那棉鞋先愣了一瞬，然后开始仔细地打量，也不忘问贺絮舟道：“你要穿这个吗？”
没错陆衡手上拿的正是一双大佐款八嘎鞋。
穿上它，每走一步那上面的小人都能抬一次手。
他甚至在夜里还能发光，这确实是舅舅的风格 ，错不了，但说句实话，陆衡原本也是喜爱这种物件的，但在贺絮舟面前，也不知为何，不太好意思穿上了....……
“嗯……”贺絮舟倒是先应了下来，接下了他手中的鞋。
换了上去，当然在他那身典雅的朱裙之下，虽显得格格不入，倒是添了几分娇俏之感。
贺若瑄自是紧随其后，还不忘边穿边说：“其实这也挺好看的，也暖和……”
陆衡这才松了口气，亦是换上了棉鞋....……
于是，当几人汇聚到餐厅吃饭的时候，便可见到那每人脚上的一双八嘎鞋，闪着灯光，上头那小人的动作此起彼伏。
惹得姜春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舅舅倒是颇为享受的。
毕竟也是好久没这般热闹了。
独居中年男子的痛苦谁懂？
他也忙招呼众人落座:“趁热赶紧吃啊，一会儿别忘了拿月饼，我还不大了解他们的喜好，就什么口味都买了点。”
“今天的饭菜都是咱们姜大上仙做的，可以放心吃。”弥释显然是已经了解了舅舅那骇人的厨艺，又补充了一句，便冲着姜春芙鼓掌。
众人也是紧随其后。
“哎？哎！大可不必！举手之劳，大家吃的开心就好，献丑了。”姜春芙连忙笑着摆了摆手。
而那伴热气而出的鲜香之味，早便飘到贺若瑄面上了，惹得他连咽了几口唾沫，见可以开动，连忙开始刨饭。
而弥释却是慢条斯理，边吃边道：“我现在倒是有些难以抉择了，怕吃得太饱……贺絮舟不是还说过会儿还去做桂花糕嘛！”
“那也得好一会儿了，”贺絮舟苦笑着，也不忘给贺若瑄再添了些菜。
众人又都是不禁地一笑，于不觉之中，面前的盘中便已只余空空了………
之后亦是分工明确，弥释同陆衡去清理碗筷，贺若瑄则是依旧给贺絮舟打下手做桂花糕。
“我先前便采好了桂花，应还是新鲜的”，贺絮舟又是若有所思地取出那琉璃瓶子来，先上下打量了一阵，才将它们尽数倒出。
芳香便随之扑鼻而来，勾上眉梢，又惹得贺絮舟回眸瞥了一眼厨房另一头的陆衡。
他倒是颇为认真的，垂着脸，水珠便顺着他的指尖而下了，晶莹的水滴又扑上那闪着微光的泡沫，一刹破碎，飞溅点点。
忽而碰上陆衡抬眸，才见他又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仍是淡淡的语调。
贺絮舟却是咽了口唾沫，才道：“我忽然想起来，这桂花好像用阳光晒干，才能做桂花糕………”
贺絮舟也的确觉得自己莫名显得有些傻傻的，又垂下脸去。
陆衡则是无奈地又勾了勾唇角，先快速洗净了手，三两步上前：“没事的，可以用烤箱加工一下，效果也是一样的，交给我吧。”
“哦，好………”贺絮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望向他背影。
数百年之后的世间，果然有许多神奇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贺絮舟也只得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再恍然抬眸之时，却见忽的一点金光从天际划过，又带了两三点闪烁，又轻而忽近，引得贺絮舟不免眯起了双眼：“那是什么?”
而众人自是齐齐抬脸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等待着那东西再靠近了些，才稍稍得么看清……
“那儿好像有两个人………”陆衡努力辨认着，而那空中飞着的金元宝之上也的确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正冲众人招着手呢！
"我的天，柳澈寒和财神大人！”紧接着便是一个姜春芙从沙发上弹起的大动作。
"啊?”弥释首先发出了难以致信的感叹，然后又赶紧伸手一把扒开了窗户，并闪到了一边。
事实证明，这还是十分及时的，因为下一秒，柳澈寒就已经扒在了窗框上，正往里面爬。
这画面的确有些惊悚，陆衡也一时不知所措：“其实可以直接瞬行到屋里的………”
而贺絮舟则是还不忘拉了她一把。
“多谢小舟。”柳澈寒满足她一笑，才恰恰站定， “哎，小芙姐也在啊！”
“我们还吃了姜大上仙做的午饭呐！”弥释又故意往前凑了凑，嘚瑟道……
“啊，你们吃饭都不叫我！”柳澈寒故作生气地嘟了嘟嘴， “谁不知道小芙姐厨艺天界数一数二?”
“好了，下次一定。”姜春美试图安抚，又赶紧扯开话题， “这不是赶上了贺絮舟的桂花糕嘛，不算亏。”
“虽然但是，你们天界上神都这么闲的吗?怎么天天往这儿凑………”弥释又开始打量着二者人，皱了皱眉。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来自他为妖多年的一种本能………
"这不是几位都是‘大人物’，上天庭比较看重嘛！我这次来，也还是那位贡炀上神亲口吩咐的呢！”柳澈寒解释着，又同姜春芙交换了个眼神。
但显然一边的贺絮舟和陆衡是不大在乎的，还在研究着刚烤好的桂花。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陆衡喃喃着，两个小脑袋正凑在一处。
贺絮舟随手取了个木勺，拨了拨，才点了点头：“成品有些出乎意料的好了，可以直接开始做下一步了。”
此时，贺絮舟那些陈封的记忆也算是全被唤了起来，于是他操作起来还是比较熟练的，只不过一些现代设备，还需陆衡在边上帮着使用。
默契这种东西总是产生地莫名其妙，陆衡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何偏偏能读懂他的每一个眼神——又瞥见那红衣少年的恍然抬眸，而他也恰于此时往一侧轻挪。
贺絮舟却是顺势凑入陆衡怀中，又轻巧地一个转身，从他面前滑过，反到他另一侧去了，又是一勾唇角，灿然而笑，拂来一抹淡香。
却并非是桂花之味，反是他身上的，独一无二的气息，淡雅，幽然………
“这差最后一步了！"
贺絮舟瞧着他，又顺手抓了把桂花，潇洒地撒在了上头， “完成！”
陆衡自是配合地拍了拍掌，引得众人纷纷而至。“这个肯定好吃！”柳澈寒已然是双眼放光，又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快尝尝吧。”贺絮舟则端了一盘放在了餐桌之上。
糕身乳白，沾了些许透黄的糖汁，又点上两三朵金桂，自然是那种偏甜的口味。
却也是入口及化又伴淡香，久久环绕。
恰逢窗外早已夕阳西下，金晖同那红晕相交，拥在一处铺散于天幕之上……
而贺絮舟则是忽地往陆衡嘴上塞了一块桂花糕后，便顺势一把拉过了他的手腕，快步而出，引得淡风阵阵，拨动发梢………
这回贺絮舟却是学会了座电梯：“现在上顶楼，还能看见日落………”
这便当做解释了，引得陆衡不由地叹了口气，这才将那桂花糕咽了下去：“怎么忽然想到要来看日落了?”
“我只是觉得，天台不错。或者说，立于高处有别样的风景。”贺絮舟已然自电梯门而出，陆衡则跟在了他身后，瞧着他那微浮的一朱摆，又闻铜铃二三声………
楼顶晚风更劲，猛然之间，便已是扑入怀中。
垂眸俯瞰，高楼之下，车水马龙……
“往年，小瑄朝中事忙，自是无暇同我闲游。那时候，我便常去望风楼……那可是京都第一高楼，可以俯望整座京都……”贺絮舟顺势便坐了下来，长舒了口气，眸光却是淡然，又映出些残阳余晖来………
“嗯………”陆衡亦是缓缓地坐在了他身侧，目光落于他面上………
陆衡终是觉得，这般明鲜的朱红虽说是衬得贺絮舟眉目如画，却倒底与他是不甚相配的……
贺絮舟向来没什么明媚张扬，反倒是沉寂的，静默得不免惹人怜惜……
恍然失神之间，贺絮舟却是忽地回过脸来，又是宛尔一笑：“陆衡，中秋快乐………”
陆衡不由地愣了一瞬，只是注视着他，一刹凭息，心跳声鲜明：“中秋，快乐………”
他也着实不知，此时此刻，还能回应些别的什么，只得又咽了口唾沫………
不过，一个杀手，满身之伤，又封于棺阵数百年，这么一个人，又拿什么明媚张扬?
而且抬眸之时，已是暖月当空，扑下几抹淡光。
中秋之月，自古圆如玉盘，也道是千里共婵娟。
幸而身侧恰有一人，实乃缘分所至，才有心尖安然………
秋风渐凉，倒是惹得怯衡不由自主地往贺絮舟身侧凑了凑：“今天月亮还真圆啊………”
“是啊，马上要月食了，还能看见红月亮呢！”贺絮舟淡淡地答道，似是不甚在意。
引得陆衡又是一愣，抿了抿唇，尴尬一笑：“是吗………”
“还有，我忽然想起来，这秦氏集团大楼的位置，好似便是原先的望风楼………”贺絮舟凝了凝神，回眸注视着那栋同于月光之下的建筑， “望风楼原先是座酒楼，也常请些青楼舞姬去里头演出，我去那儿卖过酒的………”
陆衡又瞧了一眼贺絮舟仍是并无什么神色的脸，手心之中却是出了一层薄汗………
望风一舞，名动京都，又岂是名动京城，分明是名动了六界………
朱云醉骨，恍梦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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