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这......”爱理恩凑到姬夏耳边，轻轻地说了前半句，又用眼睛瞟了一眼面前的鱼肉，把后半句话用眼神说了出来：“这鱼应该可以放心吃吧？”
“能吃，”姬夏也把脑袋和爱理恩凑到一起，就好像一对真正的姐妹那样亲密无间地说着悄悄话，“我用仙力渗透进去感受了一下，里面没有奇怪的东西。”
如今，她们两人独自坐在一间大厅里，桌子是一块横着剖开、放倒在地上的树干，边缘上支着一些粗糙的木板用来保持平衡。
面前这张圆木桌子上摆着许多种大大小小的、各式各样的、五颜六色的鱼，就连烹饪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这就让爱理恩感到十分好奇：早先听说过荒穹宫相当原始，但如今这么丰盛的食物就摆在她眼前，这样琳琅满目、花样繁多的食物，原始人怎么会有心思去弄呢？
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这里的文化要更加先进一些。
她们如今所在的大厅，实际上就是一间建筑技术相当高超的长屋，只是高度没有那么高而已。
从聚落外面一路走进来，有诸多族人欢迎她们，为了对她们“救下白狼和紫红花”的事迹表示感谢，还有不少穿着精致的人为她们送上水果和饰品。
爱理恩看得出，这意味着他们有了相当的物质富余。同样的，物质富余也意味着阶层分化，而那些穿着比普通族人更精致的人，则更印证了爱理恩的想法。
总而言之，爱理恩做出了初步判断：这个部族已经脱离了原始时期为了一起活下去而诞生的共享社会形态，转而进入了有着鲜明阶层分化的随便什么形态。
如果要按照地球的经验，这个部族应该已经步入了奴隶制社会，而爱理恩也的确看见了疑似奴隶的人：进入聚落时，给她们引路的不是秋阳，而是跟在秋阳后面的人——两名戴着面罩、穿着稀少、身子半露、姿态优美的窈窕少女。
她们跪地亲吻了姬夏和爱理恩的鞋子之后，就走在前面，为二人带路。这样的景象把白发少女脸上弄得红红的，只能把目光别开，不去看她们的后背和屁股。
进入长屋之前，她们还为两人脱鞋脱袜，随后又亲吻了她们的脚背，把她们引到座位上。等到弄完这一切，她们才微微鞠躬，离开了长屋。
经历了这样的场面，爱理恩虽然还有点害羞，但这害羞也不多。
这不仅是因为自己渐渐习惯了荒穹宫原始的氛围，更因为她并不对刚刚步入文明时期的人类卫生程度抱有多大的期望，所以这种基于原始**的害羞也就很快消散了。
就比如姬夏，她一开始的卫生状况其实也不好，还是在爱理恩的指导下才迅速改变的呢。
作为天宫人，又接受了先进思想一贯以来的教育，爱理恩毋庸置疑地厌恶着奴隶制社会。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荒穹宫的现状就是这样，这就是它的历史进程。处在什么时代就做什么事，爱理恩心里虽然对奴隶制有所抵触，但也不能改变什么，她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已。
目前，长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偶尔有人从外面进来，也是那两个少女，她们从外面端菜进来，然后把一盘又一盘的鱼摆上桌子。这盘子也挺原生态，就是一些新鲜的竹片并排着用细绳串联，上面摆着烹好的鱼。
桌子上除了七八盘鱼，还摆了一些新鲜绽放的花。长屋的木质纹理很漂亮，坐着的圆木墩子也还行，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点缀了。爱理恩看着这些木制家具，倒也有点熟悉的感觉。
虽然产木头的地球早已毁灭，但因着星际开拓，天穹宫也有段时间流行过各种木制家具。
不过，流行的东西总是很快就会过去，而借助着空间折叠技术，天穹宫的物质资料可以说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入，就连家具都成为了一种可以随意浪费的东西，使用寿命也远远达不到它们本应有的期限。最终，木制家具只在爱理恩的房间里待了两个月左右。
想到这里，爱理恩又一次有些莫名地怅然。
不过这怅然没持续多久，爱理恩就听见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秋阳已经走到了桌子旁边，身后还有两个之前见过面的仙人。她下意识地坐直了点，挤出一个微笑。
姬夏站起身，还没说话，就看见秋阳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狼皮，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
一位仙人走到前面来，姬夏仔细看去，这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也许在十八岁上下——的女人，身材也和自己差不多。她身上穿着短衣，胸前挂了几串兽牙串成的项链，腰上系着鹿皮裙子，光着脚丫踩在地上，两只手腕缠着几圈草绿色的细绳。
她朝着姬夏和爱理恩微微点头，两人也回以同样的礼节。
秋阳就介绍：“这是青水部族的首领，叫做白水。青水部族也是草湖的一员。白水不仅是她的名字，也是青水首领的称呼。”
白水微笑了一下，开口问姬夏：“敢问狼皮是来自什么方向，又领导哪个部族？”
听了这话，爱理恩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露馅儿的可能性。不过姬夏倒是冷静得很，利落地回答道：“我从太阳升起的地方来，领导一个目前还没有名字的部族。不过，如果你们看见有谁和我们一样脚上穿鞋的，那就是我的族人了。”
“这样啊。你们脚上穿的，是鞋？”白水点点头，“你们想必来自一个富庶的地方。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这些面料的顺滑和美丽，都是野兽的皮毛所不能相比的啊。”
姬夏笑了笑，说道：“一个部族的命运，终究还是取决于族长的智慧啊。有的部族在草原上定居，结果遇到荒年，从而遭受饥渴和寒冷；有的部族在大河边定居，结果遇到暴雨，从而遭受大水和泥沙。......
“你们在草湖附近定居，终年平和无事、安稳祥和，这也依赖于各个族长的智慧啊！相比于我们的幸运，你们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难道不能称之为智慧吗？单论智慧和努力，你们是远远胜过我们这样的小部族的啊。”
“哈哈......啊哈哈哈哈！”白水先是轻轻笑了两声，随后就欢快地大笑起来。
她拉住姬夏的手，语气中难掩高兴，“狼皮，像你这样的年轻族长，总是带给人们额外惊人的见解和智慧。我如今也算是开眼界了！”
秋阳也笑着说：“好了，白水，快坐下吧。”
白水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退去，她笑着坐到了姬夏左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接着，一名大概三十岁的女人也走到姬夏面前，微笑着点头。她的打扮和白水一般无二，只是手腕上缠着的细绳不是白水那样的草绿色，而是黑色。
从她们的笑容里，姬夏看得出，自己刚刚那一番胡编乱造让眼前这三个人都很开心。她也就继续笑着，和眼前的女人打招呼。
“这位是黑鱼，大鱼部族的首领，也是草湖的一员。”秋阳介绍道。
“你好，黑鱼。我叫狼皮。”
黑鱼笑着说：“狼皮，你的热心我已经听说，而如今又见识到你的智慧，我也就更喜欢你了。像你这样的族长，以后一定能够带领自己的部族走向强大。”
姬夏也笑着回答：“像我这样的人，常常有许多疑惑，也有诸多需要学习的事情。我怎么敢在你们面前表现得自大狂妄呢？......
“年轻的鸟儿会向大鸟学习飞翔，幼小的狮子也会观摩长辈们狩猎的姿态；而对于我来说，拥有丰富经验的首领，向来都是我需要尊敬的人啊，因为她们能让我懂得怎样修补自己的不足、怎样加固自己的强项。正因如此，你们的智慧才是我更应该学习的啊。”
黑鱼听了这话，不禁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狼皮，你真是个优秀的首领啊。你的妹妹和你在一起相处，未来也一定能够成为有才能的人，像这样的一对好姐妹，难道不是像成双的璧玉一般皎洁明净吗？”
爱理恩听着夸奖的话，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点腼腆。姬夏则拉住她的手，的的确确地显露出一副姐妹的亲密样子。
“姬夏做戏倒是熟练。”爱理恩心里无奈地想道。
秋阳也笑着坐到了主位上，说道：“好啦行啦。黑鱼，快坐吧，我们边吃边聊。”
看着秋阳拿起盘子旁边放着的两根木棍，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咀嚼，黑鱼和白水也各自吃着，姬夏就学着她们的动作，把两根木棍放在右手里，试着去夹。
爱理恩看着这群人的吃饭方式，心想：“这不就是筷子吗！我倒是会，也不至于像姬夏那样要现学，但是我应该不能表现出对于筷子运用的熟练吧？毕竟白鹿和狼皮是来自遥远的东方部落的客人。......”
爱理恩也就跟着用筷子“笨拙”地夹菜。
想要假装不会用也很简单。对于姬夏而言，她虽然不会用，但学起来还是很快的。也就试了几次，她就爱上了这种吃饭方式。
见到姬夏和爱理恩适应了这种工具，秋阳、白水和黑鱼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说什么。要说教她们使用吧，又怕拂了她们的面子；不教吧，又恐她们吃不开心。现在看着这两人用得熟练，她们也就放心了。
姬夏确实饿了，不过既然是在别人的地盘，又受着别人的邀请，她也就没有狼吞虎咽，只是用均匀的速度吃着东西。面前的鱼肉吃到嘴里，姬夏就知道并不只是加了点盐那么简单，因为里面有不少她并未尝过的味道。
姬夏找了个话题：“司祭大会很快就要开始，我们也正是为此而去，却未曾见到你们有动身的迹象。难道你们并不去吗？”
白水从盘子上抬起头来，淡淡地说：“我们只是首领，而不是司祭。司祭的事，就让那些司祭去做，我们也不必要去。”
说完，她就埋下头吃饭。姬夏知道自己可能问得急了点，触碰到了以她们之间的交情还不至于回答的问题，就笑了笑，说句谢谢，继续吃饭。
“哇，这个鱼好好吃啊！”爱理恩一边吃着，一边夸奖道。
有爱理恩开了闲聊的头，拘谨的气氛也稍微活跃了起来。白水笑着说道：“哈哈，白鹿，合你的口味就好。”
“这样的口味，我们虽然从来没有品尝过，但也觉得相当好。”姬夏也说道。
秋阳就微笑着说：“生活在草湖周边，自然而然就会懂得如何运用各种植物烹饪了。有着特别的调料，又受到龙神的眷顾，我们当然特别善于各式各样鱼儿的烹饪。”
爱理恩听了，咽下嘴里的鱼肉，好奇地问道：“龙神难道会教你们烹饪吗？”
黑鱼和白水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秋阳。
秋阳看见她们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笑着对爱理恩说：“是啊。龙神自己就这样吃，有时也会化作人形，上岸来到我们这里吃顿饭。所以我们渐渐地就学会了。”
“想必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神灵。”姬夏说道。
秋阳又笑了笑，说：“到了晚上，你们就会知道她是一位怎样的神了。”
黑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禁说道：“老师，这......”
“黑鱼，不必再说了，她们确实值得这样的待遇。龙神也喜欢善良的人。”秋阳以一种长辈和统治者的态度打断了黑鱼的话。
黑鱼点了点头，说：“......是，听您做主。”
“请问，您这是在说什么？”姬夏问道。
秋阳笑道：“狼皮，你不是好奇龙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吗？那就听我的安排，今晚你便能见识到她了。”
姬夏和爱理恩对视一眼，看见爱理恩露出不知情的神色，就知道这个事件并没有被她的智腕预测到。回头看着秋阳，她也不详细问，只点点头，回答说：“那就多谢您了。”
随后就是闲聊，然后吃饭。吃了鱼还有山药，都用特殊方法调过味道；之后还吃了些水果，让两人饱餐了一顿。
“原来白水首领和黑鱼首领竟是您的学生，这可真让我想不到，也难怪她们都能成为优秀的首领。”
“哈哈哈，哪里哪里，狼皮，你这小丫头嘴可真甜......”
姬夏和三位仙人聊得不亦乐乎，只有爱理恩自己慢慢地吃着水果，不插入话题。
“这里的伙食倒是好得很，”爱理恩听着几个仙人闲聊互吹，有些无聊地坐在墩子上瞎想，“一路上净吃些烤肉，最多加点盐，也不知道什么植物可以吃、有香味，不然就拿多功能水壶烧点肉汤吃了，还能加点蔬菜调调味。”
等到聊得差不多了，秋阳就站起身，她们也跟着站起来。秋阳看上去心情好极了，笑眯眯地对姬夏和爱理恩说道：“跟我来吧，为你们安排睡觉的地方。”
随后她又说：“白水，黑鱼，你们先各自回去吧？或者留下来，陪我再聊一会儿。”
“老师，再聊会儿嘛。”这轻松一些的语句是白水说的。
“如果能和老师相处，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也有部落里的问题想问老师。”黑水的态度则更正经一些。
秋阳就说：“那你们去我屋子里坐着吧。我带姬夏她们去湖边，马上就来。”
白水和黑鱼就和姬夏两人告别，出门去了。秋阳拍拍手，站在门外的两名少女走进来，立在两旁。爱理恩认出来，这就是之前为她们引路的那两名少女。
秋阳迈开步子，往大门走去，两名少女就为她推开门，一直等到爱理恩她们也走出去，少女们才把门关上。
“跟我来吧。”秋阳说着，走在前面。姬夏和爱理恩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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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xiv：东方墨心
Q裙：960921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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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池中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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