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小叶抬手敲向季军家略显破旧的防盗门,沉重的声响在空旷的楼道内回荡。
不一会儿,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好似有人在缓慢向门的方向移动,紧接着,传来老太太沙哑的嗓音:“这么晚了,是谁啊?”
小叶侧过身,给物业的工作人员一个眼神示意,随即让开门口的位置。
“老太太,我是物业的小王。”他担心老太太耳朵不好,特意放大了音量:“楼下的丁阿姨说您家漏水了,我带了维修师傅过来检查下,您先开门。”
门缓缓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
她弓着腰,眼神有些浑浊,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警察,仿佛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问:“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老太太,您不要害怕,”小叶连忙露出笑脸,掏出证件给她看:“我门是光辉派出所的警察,季军在家吗?我们想找他了解一些事。”
听到“警察”二字,老太太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的手攥住门把手,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犹豫:“军子……军子不在。”
小叶与谢芸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季军去哪里了?”
老太太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停顿片刻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是因为季萍的事来的,先进来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门口神态各异的众人,径直朝着客厅的老式沙发走去。
警察们纷纷换上鞋套,跟着她走了进去。
小叶继续和老太太说话,而谢芸则是悄悄打量起了他们家。
室内的陈设简单而朴素,应该有些年头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道。门口随意放着一双男士的鞋,和其他摆放整齐的鞋不一样,这双显然经常有人穿。
“警察同志,你也不用和我绕圈子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老太太看着小叶,嗓音中透着悲凉与怨恨:“不怕你们笑话,我真是恨不得她早点死。”
一滴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落下,她哽咽着道:“军子他爸死得早,我年轻守寡,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以为苦尽甘来了…但是季萍,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她竟然不学好,整天跟人家勾三搭四,简直丢光了我们家的脸!”
“你们知道这些街坊背地里都怎么说她吗?都管她叫窑姐啊!”老太太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泪水更是越流越多:“上个月,她提了些东西来看我,我还以为她是转性了。谁知道,她竟然用做生意的理由,把我的棺材本、治病的钱都骗走了!军子知道后,气得不行,去找她要钱,可是她倒好,反而把军子给骂回来了。”
老太太几乎是在嘶喊,仿佛想要把心中的积怨都倾泻出来:“你们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女儿?”
“几位警察同志,算我求求你们了,”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竟然想要给警察们跪下:“不管这人是谁杀的,我们家都不追究了,你们不要再查了!”
“老太太,这是刑事案件,不能不查。”谢芸赶紧将她扶起来,满脸正色道:“况且,作为警察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查明真相。”
小叶拿出纸巾,替老太太擦了擦眼泪,说:“老太太,既然季军不在家,我们跟您了解情况也是一样的。六月三号那天,季军在哪里?”
“哪儿也没去。”老太太回答的干脆利落,语气坚定:“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军子孝顺,在家照顾了我一天。”
谢芸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转过头朝小叶使了个眼色。
小叶心领神会,带着两个警察开始在房间内查找了起来。
在即将推开次卧门时,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慌乱:“你们要干什么?那是我儿子的房间,你们没有权利进去!”
谢芸赶忙拉住老太太的手,声音比往常温和了几分:“您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找季军了解一下当天的情况。”
说话间,小叶已经打开房门,里面布置的十分简单,除了床之外,只有一个两米高的大衣柜。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拉开柜门,果然看到蜷缩在里面的季军,而衣柜里,还藏着季萍丢失的那些现金与珠宝首饰。
“把人带走。”谢芸沉声命令。
老太太见季军被两名警察从衣柜中拽了出来,悲怆地说:“这件事跟军子无关啊,你们不能胡乱抓人啊!”
“妈,我没事,”季军虽然被制住了双手,但仍然不忘安慰:“人不是我杀的,您放心吧,在家等我回来。”
谢芸等人带着季军回到警局,而物业的小王则留下来陪老太太,免得她情绪激动出什么事。
审讯室。
季军脸色苍白,一双手有些不安的来回搓动。
“为什么躲起来?”谢芸开门见山。
“我,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季军低着头,嗓音沙哑:“我妈刚才已经说了,季萍上个月从她那骗了一大笔钱,我第一次去找她家要的时候,与她大吵了一架,后来她说过段时间把钱还给妈。”
“六月三号那天是季萍说还钱的日子,但是我一直没有打通她的电话,就拿着她家里的备用钥匙,想要去催她还钱。”
“没想到,我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她倒在沙发上,脖子上有很深的勒痕...”季军的声音越来越低,眼角闪过一丝泪光:“我当时吓了一跳,本想要打120,但是等我去摸她的鼻子,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我知道季萍在外面赌.博、诈.骗,欠了不少人的钱。如果她死了,留下的那些钱,都不够还给其他人的,所以我就想先把属于我妈的那一部份拿走,这才没有报警。”
“我没有杀她!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只是拿回了那些钱…那些本来就是我们的钱!”他说到这里,情绪忽然失控,整个人激动得脸色涨红。
谢芸的目光变得犀利,她冷静地看着季军,试图从他的言辞和表情中寻找出破绽:“如果你没有杀她,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害怕被冤枉,”季军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回椅子上,“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好,我怎么能证明,我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这事出了之后,连我妈都怀疑是我冲动之下杀了她,更何况是你们?”
谢芸沉默了一瞬,随后说道:“警察自然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坏人。”
从审讯室出来后,谢芸、小叶正在一起复盘案件的所有线索。
“根据行车记录仪显示,季军在进入季萍家五分钟后,神色慌张的离开。”小叶眉头紧皱,将打印好的视频截图贴在白板上,又道:“他和刘成的说辞矛盾,两人之间肯定有人撒了谎。可是,到底是谁撒了慌呢?”
“是刘成撒谎了!”负责调查刘成社会关系的同事,拿着一沓资料走进办公室:“谢队,你看。”
谢芸接过资料,眉头越皱越紧,很快明白了一切。
审讯室。
冷冷的灯光照在刘成身上,已经被审讯过一次的他面上丝毫不见紧张。
“刘成,既然你不认识季萍,那么,”谢芸坐在他对面,将手中的照片从桌子上向前推了一段距离,意味深长地问:“张波你总该认识了吧?”
见刘成不说话,谢芸继续道:“张波,原名刘波,家中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
“够了,”刘成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他面露颓色,道:“我说,我全都说。”
...
刘成出身偏僻穷苦的农村,是家中的长子,还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刘波,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弟弟八岁时,因为家里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就被爹娘卖给了一户无儿无女的城里人。
兄弟俩一别二十年,长大后再次重逢。
弟弟读了书,有份不错的工作,和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打工的他完全不一样,可是弟弟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反而一直想办法补贴他。
有一天,弟弟突然跟他说,自己交了个“女朋友”,还给他看了“女朋友”的照片。
所谓的“女朋友”,其实就是季萍。
弟弟与季萍是在某交友软件上认识的,他很快对“成熟体贴”的季萍产生了好感,然而他们在一起没多久,季萍就慢慢显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她开始频繁向弟弟借钱,理由各种各样:要开店、要还债、要给妈妈治病...弟弟不疑有他,将自己积攒的存款都给了季萍,甚至还向朋友借了不少钱。
可是没想到,季萍竟然都是骗他的。
弟弟原本去警局报了案,但是从警局出来以后没多久,看到季萍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发誓一定将钱还给他,保证两人将来好好过日子后,他心软了,不舍得真让警察把她带走坐牢,于是又去销了案。
后来,刘成一直联系不上弟弟,等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则是在网上。
他死了,是自杀。
弟弟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刘成猛地站起来,一边捶打着桌子,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没错,是我用皮带将那个贱女人勒死的,她该死!该死!”
案件到此为止,总算告一段落。
谢芸从审讯室走出来,将里面的善后工作交给小叶和另外一位同事,自己则是坐在白板前,看着调查来的所有线索,皱起了眉头。
“谢队,怎么了?”小叶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她的表情,不禁问:“案子都破了,为什么还皱眉?”
“还有几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想明白。”谢芸手上翻看着弟弟张波的资料,道:“张波为什么会在报案又撤销的一周后自杀?刘成在作案后,为什么没有跑,反而一直躲在出租屋里?”
“张波为什么选在一周后自杀我不清楚,但是刘成为什么跑我知道。”小叶将刘成的口供拿给她看:“他当天确实跑了,在外面躲了四天,因为没钱了,又一直没听说有什么事,觉得灯下黑可能更安全,就回来了。”
谢芸若有所思地点头。
和小叶一起善后的同事起哄:“谢队,既然案子破了,咱们今晚是不是得去吃个宵夜庆祝下?等吃完再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
一听说有宵夜吃,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去哪家。
这时,女法医走进门。
“都在呢?”她环视一圈,笑着将装着检验结果的文件袋递给谢芸,说:“尸检结果出来了。”
下一秒,她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水中,在办公室内激起巨大波澜——
“季萍不是死于窒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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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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